第24章 老人与驴
远远望见东湖养老院了，唯一一条单车路，被一位牵着瘸腿毛驴的耄耋老人挡在路中间，别克商务车根本过不去。
老人头顶光光，只两鬓还有一点银白色短发。从背影看上去老人还算精神，腰板也不弯，为了迁就瘸驴，老人走的很慢。身后的毛驴好像比老人还老，一瘸一拐看样子随时可能倒地不起。
“真烦人！”
司机嘟囔一句，车子只得停下，连连按响喇叭。
“别按了，吓着老人你给养老吗？”
辰溪不管司机高不高兴，怒斥道。
“八、九十岁的老人家嘛，脾气都倔强的很。哄一哄，说两句好听的话，不就给让路了？”
辰溪说着开门下车，还没走到老人身边，老人家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一瞬间，辰溪脑海中闪现面试那天老人摔倒的场景。林家琦这么执拗吗？还用这一招考验她？
仔细一看情况不对，老人半截袖灰衬衫右侧空空荡荡，老人只有一条胳膊！老人没什么力气，挣扎着爬起都很艰难，
辰溪赶紧快跑几步搀扶起老人，看到他半截大裤头下，干瘦的膝盖破了皮渗出血丝。
“爷爷，您没事吧？”
辰溪说着拿出纸巾，蹲下身子给老人伤处按住止血。
“爷爷，估计养老院有消毒水，您到那里包扎一下吧。”
辰溪连说两句，老人却不吭声。
辰溪站起身看向老人，猜想对方大概是聋哑人。
老人满是皱褶的瘦长脸没有任何表情，那眼神好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辰溪连说带比划，指着养老院说：“那里……包扎……”
老人忽然‘噗嗤’笑了，“女娃娃，你是不是傻？我能不知道包扎吗？”
辰溪被造个大红脸，人家不是聋哑人，自己比划还挺起劲真的很傻。
“爷爷，您会说话呀。”
“我说了一辈子话，就你当我是哑巴。”
老人很不高兴的白了辰溪一眼。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辰溪好心搀扶他起来，他还不高兴了。
看老人没事，辰溪也不想和他纠缠浪费时间。笑盈盈问道：“爷爷，您能让一下路，我们开车过去吗？”
“不能！”
老人这个回答很让辰溪意外，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再想说两句好话，老人牵着驴转身走了。一头瘸驴，一个有腿伤走路不自然的老人，画面很让人伤感。
辰溪走回车门旁，对艾琳说：“艾姐，没办法，老人不肯让路。我们先拿上样品走过去，车子随过后去好了。”
艾琳没说话，拎着四五瓶洗发水的手提袋下车。
“怎么啦？你也不说话？”
辰溪奇怪的看着艾琳。
艾琳指指自己的嘴，再指指养老院方向。
辰溪懂了，只要到了养老院，她就不可以说话。是来自林家琦的命令无疑了。
老人走的很慢，辰溪和艾琳很快超过一人一驴，走向养老院。
走到养老院门前，东湖两个字下面，用红油漆写着‘军人’两个字。说明东湖养老院的服务对象是老军人。
走进院子，只见一座长长的凉亭里，十几个老人围着一盘象棋吵的面红耳赤。看样子分成两派，谁也不肯让步。
“爷爷，请问院长在吗？”
辰溪很礼貌的上前询问。
十几个老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聚焦在辰溪和艾琳身上。
其中一个老人对着艾琳说：“艾丫头，你比谁都清楚，怎么来问我们？”
艾琳连连摇手，指了指辰溪。
老人没明白艾琳不说话的用意，说了一句：“林院长溜瘸驴去啦，去周围找找，就在附近。”
原来，断臂老人就是院长！
辰溪狠狠的瞪了艾琳一眼。还用说嘛，林家琦和艾琳都熟悉这里，却有意让陌生的辰溪出头。
辰溪不理艾琳，拿了一瓶洗发水走出养老院，与走来的一人一驴迎面相遇。
“爷爷，我给您送洗发水来的，姜汁精粹纯天然的，您看看。”
辰溪把洗发水递上前，老人瘪着嘴看了看瓶子，抬眼说：“里面什么东西？看瓶子做的还不错。”
辰溪一听有活口，笑着解释说：“爷爷，里面是洗发水。可以杀灭真菌呢。比如头皮、脸上长癣、眼睛发痒，都管用。”
“洗头的啊，不要不要，我们洗头只用香皂。”
辰溪抬头看看老人家光秃秃的头顶，瞬间尴尬了。头发都没多少，洗发水对于老人来说，真没什么卵用。
“爷爷，不只是洗头洗脸，洗脚也比香皂好啊。”
辰溪灵机一动的结果。让她自己都觉得可笑。洗发水适合洗脚这件事，估计整个日化界都没涉及过。
“是吗？那还不错，一会试试。”
老人家好不容易有一点笑脸，辰溪焉能放过稍纵即逝的机会，赶紧说：“爷爷，我给您洗脚好了， 我还会足底按摩呢，一会给您按按，包您脚底板舒服。”
身后的艾琳露出苦笑，辰溪真够拼的，洗脚也干。
老人看到艾琳，“艾丫头，你见到我躲什么？”
艾琳慌忙摇手，指了指辰溪。
“奥，不让说话啊，行，你不嫌憋就行。”
老人牵着瘸驴，走进侧门，辰溪和艾琳跟在后面。
后院有两栋宿舍，院子中间也有一个长长的凉亭。
老人在院子角落里栓了驴，一指凉亭说，“艾丫头，你去打水，她要给我老人家按脚板、洗脚呢。”
艾琳仍旧不说话，乖乖的去房间里打水了。
艾琳送来温水不声不响躲开了。
辰溪替老人脱去布鞋、布袜，托着一双干瘦的脚放在温水中。老人年纪这么大了，脚板却很硬，脚外侧和脚后跟是一层厚厚的老茧，看来老人每天不少走路。
“爷爷，我给您涂上洗发水，先泡一会脚，软化一下。”
一边说，辰溪毫不嫌弃，把两只脚搓一层洗发水，起了泡沫。
老人家态度好了很多，和颜悦色的问：“丫头，你蛮细心的嘛，家里爷爷奶奶都在吗？”
“爷爷脑溢血过世了，奶奶还在。”
“哦，是啊，好多人都走了，我过100 岁还不走，不是给国家浪费粮食吗？”
老人是埋怨自己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想死的意思。
辰溪没想到老人已过百岁，看上去真不像。她附和着笑笑说：“爷爷，您是国家和社会最宝贵的财富，现下看着国家飞速发展，将来看台湾回归，中华民族大复兴……多美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