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选址
曲阳把阿关从长白街分店调出来,让他负责染坊选址的事儿。
阿关和曲灿跑遍江宁府,选了三处地方。
一处在长乐路,离曲家府邸相对最近。一处在汉中路,离万丰粮行总店很近。
这两处都位于城中心,最是繁华热闹处。
还有一处在定淮门附近,秦淮河边上,原先是官家的造纸厂,距离卢家染坊不远。
卢文喻实地看过这三处地方后,就犯愁了。
曲阳看得出,卢文喻也是最中意定淮门附近的那处,但担心和卢家染坊抢生意。
再次看到卢文喻蹙着眉头时,曲阳伸手抚平,说道:“岳父经营染坊的时间久,何不去向他老人家讨个主意?”
卢文喻抿了抿嘴,问:“如果是你,你会选哪里?”
“定淮门那边的。”
卢文喻垂下眼帘,沉吟了片刻,“我想回一趟娘家。”
“好,我陪你去。”
“我自己去吧,你还在养病呢。为了染坊选址的事,你陪我去实地考察,做的已经够多了。再多,恐怕娘也得有意见了。”
“那这次,让匪石匪席跟着你,我放心些。”
“嗯嗯。”
其实,卢文喻是想趁这次回卢家,了解一下徐康的事情。
而曲阳猜到了卢文喻的心思,便依着他。
卢文喻回卢家的时候,曲阳看完粮行的账簿,随手翻起了府里的账簿。
账簿上,每一笔账目,都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标注着问题,做着批注。
曲阳时而弯唇,时而蹙眉。
他媳妇儿如此用心对待账簿,可府里有些人却欺他经验浅,在账簿上处处藏着漏子。
曲阳把账簿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打了个响指。
一名灰衣人静静地落在旁边。
刚准备吩咐下去的话,到嘴边就被曲阳咽了回去。
他想,媳妇儿管家,自己还是暂先不要直接插手,从旁提醒便好。
灰衣人却是禀报起了另一桩事。
“少爷,找到那个道士了。”
闻言,曲阳眼睛一亮。
当日,那道士算完卦,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曲阳的人几乎找遍了江宁府也没找到,后来把搜寻范围扩大到城外。
“现在人在哪里?”
“出城往东三十余里的守仁观,道号玄舟子。我们查到,玄舟子有个俗家兄弟,嗜赌成性,欠了双喜赌坊的钱。”
那竟然是个真道士,这是曲阳没料到的。
不过,跟双喜赌坊有关,曲阳一点都不意外。
按照书里的原剧情,卢文喻被逼嫁给他,两人先后相继身亡。
对秦风而言,是替爱人报复了碍眼白月光。
对另外一位隐藏在背后的人来说,应是除掉了曲家继承人。
另一边,卢文喻将准备开染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卢老板与卢夫人。
老两口都大吃一惊。
“你婆婆真同意,还给你出钱?”卢夫人仿佛被巨大的惊喜给砸到了,儿子有福,确确实实碰上了好人家。
“是的。”卢文喻笑得眉眼弯弯,“婆婆待我很好,把钥匙都交给我了。”
“你还管家了?”卢夫人更加震惊,下意识地看向卢老板,从老伴眼里看到了同款惊讶。
“嗯,我就怕我做不好。”卢文喻轻轻地叹了口气。
卢夫人轻叹:“把你嫁到大户人家,娘也帮不上忙。但你是曲家长媳,早晚要主持中馈,慢慢学起来便是,不要太担心。”
“是,我明白。”
母子说话间,卢老板也有了决定。
“文喻,选定淮门这边吧。那里原来是造纸的,爹去看过,地方不错。”
“可是……”卢文喻微微蹙起了眉头。
卢老板心里欣慰,“别担心,爹老了,早就想跟你娘享享清福了。这染坊,迟早也要交到你手上。”
卢文喻明白了。
卢老板说起另一事,问道:“关于徐康的事情,亲家母和儿婿知道多少,他们是什么意思?”
这正是卢文喻此行的第二个原因,“爹,徐康是怎么说的?”
卢老板重重地叹了口气,失望之余还有几分愧色。
“他说,他从小就喜欢你。他不是故意对你撒谎,诋毁儿婿的话,就那么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没考虑后果。”
卢文喻蹙眉,表示怀疑:“他怎么会喜欢我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也没见他什么时候主动关心过我,对我有多一点照顾。哪怕说徐大哥喜欢我,我都会信上一分。”
“他是这么说的。”卢老板想替徐康说好话。
“爹,他轻轻松松一句解释,说不是故意的。可那番谎言却是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着说着,卢文喻红了眼眶。
“那个时候,我差点想和夫君同归于尽。”
卢老板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心疼,愧疚。
卢夫人也红了眼眶,急道:“我的儿,你可不能犯傻。你若没了,让我和你爹怎么活?”
“娘,我那时只是一时想岔了,我不会寻死的。”
卢老板与卢夫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要再三确认他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
卢文喻不忍见爹娘伤感,便说了件轻松的好事。
“大夫说,我夫君的病情已有好转,再调理一番,就能好了。”
“真的?!”
“真的。”
卢老板与卢夫人这才露出笑容,喜上眉梢。
卢夫人连声说:“我儿有福。”
卢文喻这才继续回到之前的话题:“徐康和秦风有什么交集?”
卢老板与卢夫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他们能有什么交集?”
“以前都是邻居?”
卢文喻想了想,决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爹娘说清楚。
虽然还没有实证,但他怀疑幕后布局害卢家的人就是秦风。
听他说完,卢老板与卢夫人的脸色都白了,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卢老板说:“文喻,徐康的事情还是交给爹来处理。我不会偏袒他,但你徐叔一家在我们染坊做了那么多年,我不能完全不顾及你徐叔徐婶。”
卢文喻微微垂眸,终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而后,卢文喻没有留下用膳,赶回曲府时已过了平日里的午膳时间。
还未走进院里的时候,卢文喻便吩咐迎荷:“去厨房一趟,随便做几样小菜。你们也赶紧吃些。”
守门的小丫鬟远远地看见他们回来,立刻小跑上前。
“给少夫人请安,大少爷还在等您一起用膳呢。”
卢文喻一愣,连忙快步向前。
他今早出门前,对曲阳说想留在家里吃过午饭再回。
看见一桌的饭菜时,卢文喻眼眶微湿,但没有看见曲阳。
“大少爷呢?”
“回少夫人的话,大少爷在小书房。”
卢文喻转身便往小书房走。
此时,曲阳正在提笔写信。
卢文喻静静地走近,静静地看着他。
曲阳放下笔,“回来了。”
“嗯,吃饭吧。”
“好。”
突然,卢文喻吸了吸鼻子,看上去有些委屈。
曲阳上前揽着他,温声问:“怎么了?”
“我不是告诉你,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吗,怎么还等我一起用膳?”
“我猜你会回来用膳。”
凭着徐家和卢家的关系,岳父母必定不忍心对徐康,媳妇儿更会纠结,以他的性子,这午饭怕是吃不成。
曲阳如是猜测。
果然,卢文喻扁了扁嘴,委屈,不满。
“我爹下意识地就维护徐康,我不是不能理解,但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因为徐康临时起意,随口胡诌的谎言,我俩差点就带着误会去投胎了。”
“好了,不想了,我们先吃饭。”
曲阳捋了捋卢文喻散落的碎发,拥着他一同前往起居室用膳。
午后,曲灿出面,替曲阳与卢文喻买下了定淮门那处地方,而后还把城里有名的木匠请到了府里。
木匠师傅们接过染坊的活,听卢文喻描述过需要的东西后,点头表示能做。
曲灿见事情进展顺利,心里颇有成就感,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尤其是当曲阳表扬他后,就更加开心了。
春风得意的二少爷亲自送木匠离开。
然而,他的脚还没跨出曲阳这小院,只见一名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对守门的小丫鬟说:“快去禀报大少夫人,那个假冒管家去大少夫人娘家的小工,死了。”
旁听到这话的曲灿,猛地刹住脚步,歉意地对木匠们说了声抱歉,招手让一个小厮送他们出去。
就在曲阳生辰宴后的当天晚上,那小工便已经招认,是二姨娘指使他假扮管家去曲家逼婚。
原本,经过曲灿与曲晓蕊的求情,曲夫人已经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现在,那小工却死了。
曲灿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二姨娘又糊涂了。
曲阳与卢文喻相携而出,准备亲自处理此事。
曲灿连忙上前,说道:“大哥大嫂,我和你们一起去。”
曲阳点头应了一声。
卢文喻见曲灿一脸忧色,对他说:“你别太担心,那人已经招供,二娘没理由害他。”
“谢谢大嫂。”曲灿不敢说,他娘很多时候做的事情就是那么离谱,不经大脑思考。
他们到的时候,曲晓蕊也赶了过来。
曲灿拉着曲晓蕊躲远些,担心她看见那小工的尸体,会受惊吓。
“这里有我呢,你先回去吧,去看着娘。”
“二哥,我就是从娘那里过来的,她说不是她做的。这次,我相信她。”
曲阳听见了他们兄妹俩的对话,对曲晓蕊招招手。
曲晓蕊甩开曲灿拉着她的手,小跑到曲阳与卢文喻身边。
“大哥大嫂,二娘的原话是,那吃里扒外的东西已经出卖了我,我还有必要弄死他吗,那不是给自己找更大的麻烦。”
卢文喻说道:“二妹,你大哥没有怀疑二娘,二娘没有理由这么做。”
曲晓蕊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派天真单纯的模样。
“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路上听到下人议论,怀疑我娘杀人。”
卢文喻几不可察地蹙眉,“我会约束好府里的下人。”
曲晓蕊亲昵地挽着卢文喻的胳膊,轻声说:“大嫂莫怪。”
莫怪她娘,也莫怪她说错话。
曲阳半眯起眸子,淡淡地瞥了眼曲晓蕊的手。
曲晓蕊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卢文喻,暗自吐舌,绕到了曲阳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