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怨诡枯藤
桑宴一手拽着捆仙锁，一脚抵着萧庭后背，再一次把他扎成个粽子，任凭萧庭满地打滚也挣脱不开，解气地拍了拍手心，随即看向百灵，笑眯眯道：
“百灵小师妹，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个好人却坏不到哪里去，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只针对他。”
百灵目瞪口呆看着他们两人围殴萧庭，眨了眨眼睛，捧着净月花的双手抖了抖：
“桑…桑师兄，别打了！！！萧庭他不是故意的，只要你放过他，我愿意把净月……”
“百灵师妹，我没想着对他怎么样，也不需要净月花。”桑宴耸肩，“等出了灵脉，我们分道扬镳。”
“啊……？！”百灵很是费解，“桑师兄，逆天改命的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你真的不想因此一步登天吗？”
桑宴摇头叹气，瞥了眼温宁雪：“师妹，你不懂，事情很好，但你也得有这个主角命承受。”
书里无论出现什么好东西都只能是男主升级的道具，其他人胆敢垂涎，要么间接被人盯上杀人夺宝最终落到男主手中，要么直接被男主夺走。
温宁雪疑惑道：“桑师兄，主角命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你已经说第二遍了。”
姜璎托腮：“小师兄说过，主角命好像是话本子里面的角色命运。”
他们三个人扭打一块，引路的木头小人早已飘出很远。
众人连忙跟上，前方视野越来越开阔，突然一条岔路口出现，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咚咚咚”
木头小人的小短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左晃晃右转转，不知如何抉择，回头看着翘首以盼的众人，脑袋一歪，咔嚓一声，直挺挺倒地不起。
众人：“……”
百灵着急万分：“怎么，怎么不动了？！这可是我花了五百灵石买的！不会坏掉了吧？萧庭，这该怎么办啊？”
桑宴：“……我觉得它可能是在装死。”
唐书墨皱眉不展：“那我们该如何是好，这两条路一看便不是短时间走到头的，不如随便选一条走走看？”
桑宴看向温宁雪：“温师妹看你的了。”
温宁雪咽了咽口水：“桑师兄，别这样看着我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姜璎提议道：“小师兄，要不我们抛金叶子决定吧，正面走左边，反面走右边。”
几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于是让温宁雪来抛面。
萧庭：“……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桑宴拍了一下这小子的后脑勺：“你懂什么，这叫玄学，很管用的。”
没等温宁雪抛面，百灵惊呼一声，只见那朵净月花有意识般朝着一个路口飞出，很快消失不见。
众人愣神了一会，桑宴率先反应过来，招呼其他人跟上。
拐了七八个转角，终于在一面冰壁前看见了净月花，它没有停顿，很快穿越过去，若不是桑宴眼尖压根抓不到它的尾影。
这时，装晕的木头小人又活了过来，精神奕奕地空转了几圈，做了套体操，虽然桑宴也很难想象，凭它的五短身材是怎么做出这等高难度动作，总之木头小人小手一挥，指着冰壁，又做出个冲刺的动作。
然后木头小人一双小手拉出小轴卷，上面空置五颗星，它对着百灵欢快摇晃身躯，期待主人把星星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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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宴沉默了一会，“这小东西还挺好玩的。”
萧庭一把拍飞木头小人，看着眼角挂泪的百灵，柔声安慰道：
“没事，兴许是净月花有灵智，要带我们去找什么宝贝呢。”
“灵灵，不哭不哭，不难过了，等会我一定把它找回来。”
桑宴伸手摸了摸那面冰墙，软软的，不是坚硬的实体。
回头看了眼，这一路很安静，不见苏长平他们追来，想必真如百灵所说，地下灵脉错综盘杂，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
既然净月花选择了这条路，大概是能够出去的。
姜璎一眼看出了他的犹豫：“小师兄，走呗，都到这里就不要回头了。”
话音刚落她就拽着桑宴快步上前，径直穿过冰墙，谁料姜璎那边遭遇了什么，半张身子往下坠入，惊叫声响彻整个冰窟。
“啊啊啊啊小师兄救命啊——！”
然而桑宴根本救不了她，由于惯性，他整个人也被带了过去。
坠物声扑通一下，溅起水花，口鼻猝不及防灌进冰水，数息的慌神后，桑宴慢慢找回了肢体的控制权，法诀无念自成，以身体为中心扩成一个圆球，水源被隔绝出去。
只是下一秒，水底突然窜出了什么东西，刺破了避水诀的护盾，拽着桑宴的脚踝往下方坠去。
“——！”
水泡咕咚咕咚冒出，桑宴胡乱瞪着脚也没能挣脱束缚，他弯下腰，隔着混浊的水，看见了那缠住自己的东西是一条黑色藤蔓。
桑宴眉头微皱，灵府内灵气催发，抬手间，一道青芒风刃挥斩出去。
藤蔓却不惧仙法攻击，水底深处的本体像是被激怒，涌出数条粗细不一的藤蔓，捆住了桑宴的四肢。
在水中身体行动本就不必陆地轻便，此刻又没有避水诀护体，桑宴呼吸不得，两眼一翻，意识陷入混沌之中。
…
桑宴是被一阵浓烈的恶臭味刺激醒来的，猛然翻坐起身，捂着脖颈连咳数声，随后落水后的惊悸感席卷而来，指尖发颤，浑身乏力，不自觉蜷缩起身子。
落水的地方水质大概不是很干净，眼睛沾染了一层污垢。
桑宴抱着自己许久，平复好心境，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努力了好一会睁开眼，重新适应了视线。
入目之处，是昏暗的山壁，悬悬欲坠的铁架子烧着蜡烛，灯火幽暗。
不知何处传来嘀嗒的滴水声。
是个狭窄的山洞，几步远的地方竖着一栋铁栅栏，关门锁链沉冗的坠地。
桑宴不会游泳，在知道修仙界有避水诀后连夜学习，并且熟练到不需要念诵口诀也能施展，只是没想到一遇事仍是不管用。
数着滴水声到两百多下，外面涌进一股强风，沉重的石门开启声音随之而来，差点吹灭了烛火。
是谁？
桑宴努力坐起身，看向前方。
现在的情况不太妙，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灵府干涸，生不出一丝灵气。
这个地方又诡异的很，空气中没有灵流。
捆仙锁依旧缠绕在他手腕上，只是浸了水，此刻湿答答的，任凭怎么呼唤也没动静。
“你，你跟我出来。”
门外传来一个怯弱的女孩声音，顺着地上的影子往上看去，随即目光一怔。
是个小姑娘，额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她裸露的肌肤遍布青紫伤痕，头发又乱又脏，如果不是她那双过于尖长的耳朵，桑宴会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小孩。
她身后跟着四五个年岁相仿的小孩，根据穿着辨认，都是小姑娘。
但金铃谷内不会有什么贪玩迷路的凡人小孩，这是只妖精。
“主人要见你。”女孩放下灯盏，费力地解开铁索，后面的几个小孩赶紧进来拖动桑宴。
主人，又是谁。
“不、不要想着逃跑！被主人发现了，会很惨的！”女孩说话的发音很标准，慌乱的眼神扫过一旁，立刻有个女孩掰开桑宴的嘴巴，喂了什么东西进来。
女孩底气很弱，却强作凶悍：“吞下去！”
桑宴眉头紧蹙，对付几个小孩子他还是有力气反抗的，当即推开那个女孩，摇晃着站起，囚牢不是很高，勉强够自己站直身。
“你，你想要干什么，我、我们也是听主人的命令办事，不关，不关我们的事情！”
“你要报仇，找主人去！”
女孩后退数步，眼里写满了恐惧，她身后躲着的孩子也哆哆嗦嗦。
“你们……”桑宴动了动喉咙，嗓音嘶哑，看着几个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女孩们，最终放软了语气，“你们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女孩一副快哭了的模样：“我们是花仙子……不，不对，我们是小花妖，这里是主人的宫殿。”
“你们的主人是谁？”
“是，是……”女孩正想要报出名字，她身后的孩子们用力拽了拽她的衣袖，纷纷摇头，眼里尽是畏惧的神色。
桑宴抿了抿唇，他想套点话出来。
但这群小姑娘却十分害怕一般，什么也不肯说，又不敢上前拖拽比她们体型高大的人，缩在一旁不知所措。
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指环内摸了一会，翻出某样东西来。
“要吃糖吗？”
为首小姑娘看着那只白净手心里的小方块，眼里流露出一丝渴望，手里灯盏晃了晃，身影极快掠过，桑宴一眨眼的功夫，糖果便被拿去了。
几个小女孩凑到一块瓜分了糖果，腮帮子鼓鼓的，看向桑宴的眼神也没有那么胆怯。
“甜、甜……”
“我这里还有。”桑宴又拿了剩下的糖果出来。
这次吃完糖，为首的小姑娘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谢谢你的糖，甜的，喜欢！”
桑宴蹲下身尽量平视她们：“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蔓蔓。”为首的小姑娘轻声道，说话利索了很多，“这里是暗林水泽，我们主人把你抓来了，要见你，派我们来，来带你过去。”
“那你们又看见跟我穿着一样衣服的几个人吗？”
“有。”蔓蔓说，“在宫殿里面，主人正在，吃掉他们。”
不好。
桑宴心头一颤。
蔓蔓说她们是妖，之前水底拽他的藤蔓肯定也是妖邪。
姜璎她们有危险。
这个念头刚出现没多久，远处响起一阵急促而刺耳的摇铃声，蔓蔓身后的小姑娘们脸色霎时间白了几分，纷纷抱头倒地，惨叫连连。
蔓蔓还好一点，勉强能够站住身形，不由分说扯过桑宴衣袖走出牢房，一路疾行。
这个地方四处都是冰冷潮湿的，墙体坑坑洼洼，光线极暗，铃铛声一阵强烈过一阵，蔓蔓的喘息声逐渐微弱，直到闯过一道石门，场景倏然明亮起来。
圆形场地内，黑岩墙壁上架着数十盏烛台，照耀着整个房间，地上的影子时而扭曲，拖长到桑宴的脚边。
最深处，是黝黑的一面，有个庞大的身影盘踞在那，投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桑宴喉结滚动，鼻尖滑落一滴汗，抬手擦了擦，汗水的味道发咸。
阴影出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迅速占满了半个房间，潮湿的气息一下子覆盖了周身，藤蔓游走间留下滑腻的水渍。
“蔓蔓，为什么来得那么慢？”
一个阴冷沙哑的男声响起，房间深处缓缓出现了个妖邪，或者说也是个人。
男人上半身是人型，海藻般的卷发披散遮挡了身躯，被那双没有瞳仁的银眸盯视，桑宴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窥伺的猎物，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看到男人下肢后，更是两眼一黑，无数条黑色藤蔓接连着男人的腰肢，像筛子一样，支撑他站立身躯。
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见非人型的妖物，这视觉冲击感太过震撼，桑宴忍不住转过身干呕起来。
先前闻星仙君叫他多看百妖图谱，那个画册上罗列了数百种迄今为止仙门发现的妖物，但图案大多是经过美化的描绘图，以免吓到弟子幼小的心灵，如今一看，真是用心良苦。
眼前这个男人啊不妖邪，有个很应景的名字，叫做怨诡枯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