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解释
谢望唇瓣微鸣,几次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话语。
最终黯下眼眸,收敛了所有气焰,颤抖着将桑宴抱在怀中,低声说了一声:
“对不起……”
桑宴怔了一会,没想到谢望这么直接了当的道歉,心里很不是滋味。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其实桑宴自己也有错,瞒着真相不愿告诉任何人,也利用了男主。
他应该解释清楚的。
良久,桑宴深吸一口气,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无处安放的双手攀上谢望的肩膀,轻声道:“谢北祈……”
“……桑宴,我在。”
你不要道歉,我不配原谅你。
桑宴神情复杂,没说出那句话,而是默默叹了口气:
“首先,那天,你跟我说,我若是喜欢你便是把你踩到脚底也心甘情愿。”
“但我不想那么做,两个人互相喜欢,是彼此尊重。”
“再者,你也不能喜欢我。”
谢望微怔:“为什么?”
桑宴咬了咬牙,狠下心道:“谢望,我有必要跟你解释清楚,我不想骗你——”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阵瓷器跌碎的清脆声响,某个温和的声音压不住激动的情绪喊了他的名字,随后快步上前,将桑宴拉扯来开。
“阿、阿宴,这是,这是何人?”
桑宴打了个激灵,血气漫上鼻尖,他低头一看,沈鹤归的校服上沾染了鲜血,指尖割破,汩汩流出,房间门口处躺着一地瓷碗碎片。
面对沈鹤归的疑问,桑宴先是看了眼若无其事的男主,又看了眼按着翎光已经拔剑三分的沈鹤归,嗓子一紧,默默低下头,闷声道:“是朋友。”
“朋友?!”沈鹤归声音拔高了几个度,翎光剑意凌厉,雷霆之势破空而出,两道剑气碰撞,不算宽敞的房间瞬间被灵气震碎两面墙。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桑宴察觉腰间一紧,自己被人揽在怀中,飞速带离了房间,风声几乎要把耳朵贯穿,数息后,他轻飘飘落在庭院中,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腿脚发软。
谢望召出本命剑,也只是堪堪抵挡住翎光凌盛的剑意,握剑的左手青筋暴起,眉头长蹙,唇边挂着血水,深邃的眼瞳中酝藏着阴鸷的狠光。
他捂着腹部,那里一片血肉模糊,连带着每一次呼吸,都艰难短促了几分。
“大师兄!你在干什么?!”
沈鹤归手臂收力,不容置否地拦住桑宴,将人按在身侧,语气平淡:
“阿宴,是师兄的不对,近来事务繁忙,没有及时留意你的事情,才让某些人钻了空子。”
“你还小,有些事情不应该明白得太早,某些人嘴上说着做朋友,私下心里不知道藏着什么龌龊的心思。”
“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阿宴,你不要被他骗去了,今天师兄替你做主,了断了他。”
什…什么?!了断?!
大师兄,你要慎重啊!
桑宴额头直冒冷汗,舌尖打结,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沈鹤归抱着自己不容许离开半步,他隔着很远,也能看见谢望眼中升起的怨恨。
那是从未在男主身上看见过的情绪。
完了。
好不容易才安抚好谢望,这会被男主看见自己跟沈鹤归抱在一起,待会要怎么解释啊?!
“大师兄,你听我说!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
沈鹤归潋唇一笑:“我知道。”
“什么朋友,都是这小子骗你的话术,以朋友之名行不轨之事!阿宴,师尊收你为徒,大抵没有教导过你,宗门弟子鱼龙混杂,某些人绝非良善之辈,多得是意图借着关系攀附高枝的小人!”
“阿宴,你千万不要听信这小子的甜言蜜语,私自与他证道合籍!”
桑宴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大师兄,我没想着……”
那句话卡在喉咙里,桑宴看见谢望目光炯炯地注视自己,握剑的手指收拢,指缝间滑落殷红的鲜血,像是等待自己给予他最后的审判。
桑宴顿时僵住了,浑身卸力。
真的要把一切说清楚,然后决绝地掐灭那一丝希望吗。
桑宴被困于此间苦苦挣扎。
却没想过自己也能左右他人的心意,真的已经到了可以说出实情,谢望能够平静接受的时机了吗?
桑宴觉得并没有达到这个地步。
沈鹤归看着师弟脸色,立刻脑补了一出渣男背信弃义,师弟受自己指点幡然醒悟的戏码,不禁感到痛心疾首。
果然,这世上像他一样从一而终喜欢阿榕的好男人不可多得!
想到这儿,他催动灵力,剑指前方:“阿宴,你放心,师兄今天就打断他的腿,让他以后永远不会再来纠缠你。”
“……”桑宴无力地抬了抬眼,“大师兄,不必你费心,让他走吧。”
“阿宴!”
谢望眼眸中的光渐渐淡下去,自嘲般失笑一声,本命剑凭空碎化,随即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了此地。
…
桑宴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弟子居的。
沈鹤归将他送回来,又拽出居所底下的阵法一阵忙前忙后捣鼓了一番,最后耳提面命警告师弟以后不能再和登徒子来往,这才离开了弟子居。
是夜,仙山重峦。
桑宴睡不着觉,盘腿坐在庭院的廊台上,仰望满天星辰,目无所向。
现在心里好乱。
他有着不能说的秘密,占据了别人的身躯,又利用了男主对原身的爱意保护自己。
谢望……一直对自己很好,抛去神经质的不爱就杀观念,好像自己无论要求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答应。
这份偏袒,不同于姜璎出于目的的维护,而是更倾向于恋人之间的偏爱。
就像在藏书阁真正的第一次见面那会,谢望态度很好,他误以为自己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为什么会有“桑宴”是男主未婚夫的隐藏剧情呢?
如果他从始至终是那个伪男主身份的配角就好,这样可以没有谢望对自己喜欢的负担——
说到底,他对不起谢望。
桑宴屈起双腿,将脸埋进手臂里,没来由得觉得有些疲惫。
不要喜欢男主,谢望的喜欢,不是属于自己的。
桑宴这么告诉自己。
他只不过是来自异世界的一个漂泊者,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没有家没有归属的人。
正兀自神伤,天边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鹤鸣,某个熟悉的少女音闯进耳中:
“小师兄,姜璎来也!——唔哇啊啊啊好痛!!!”
桑宴愣了一会,赶紧跑到庭院围栏上,按着下午沈鹤归教自己的法术解开了弟子居禁制。
姜璎捂着头顶撞出的一个大包,蹲在地上泪眼汪汪,哀嚎了好几声:
“小师兄你干嘛在居所设置结界,头起包包,痛死我了!我要跟师尊说,明天请病假不去上课了!”
“师妹……这不是我弄的。”桑宴眼里带着歉意,“哪里受伤了,要不要去丹峰看看?”
姜璎杏眼一亮:“要的要的,小师兄不用麻烦你陪我去丹峰了,你给我钱,我明天自己去看病。”
桑宴:“……”
“对了小师兄,今天沈师兄来找我,给了我一袋灵石让我监督你夜里勤加修炼。”姜璎从糯米背上取来一只枕头,“他听说你想要一把灵剑护身,过不了多久就是宗门大比,沈师兄帮你找人通融了一下,加上了参赛资格,到时候你去走个过场,直接去崖山剑冢取剑就好啦。”
“除了修炼,大师兄有没有说起其他事情。”桑宴想起今天发生的争执,抿起了唇。
姜璎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果断点头:“有哦!沈师兄问我你身边是不是总是有人纠缠不清,我说清云君和闻星仙君就是那样的人,沈师兄黑了脸,让我把清云君的名字去掉。”
“小师兄,你放心啦,我很守信誉的,不会把婚约的事情说出去,整个宗门就你知我知谢望知,如果有第四个人知道你俩的关系,师尊这辈子就找不到道侣。”
姜璎把枕头丢到榻上,大大咧咧躺了下去,边打滚边喊道:“小师兄你的被子好软好暖!”
桑宴低下头,丝毫提不起兴致跟姜璎聊天,拖过一张软垫坐到桌案边,翻开了伏灵密录。
“小师兄,你怎么啦?看起来好难过的样子。”姜璎嘟囔一句,跳下床,坐到桑宴对面,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发生什么事情,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桑宴眼睫微垂,提笔的手顿住又一小会很快恢复正常。
“唔……”姜璎眯起眼想了一会,“还是因为谢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