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道阻且长
渔阳长策回到正殿时，沧澜王妃仍在紧锣密鼓的打点行囊。
渔阳怀治则急匆匆去往了地牢。
作为渔阳氏嫡长子，北域的大世子，沧澜王王位的继承者，他很清楚自己父王谋划万年的大计，但他的傻弟弟却一无所知，无知得像张白纸。
“大哥！”
一见到渔阳怀治，渔阳飞镰便飞奔到牢门边。
“他们竟真把我关起来了，还上了锁，全然没把我这个二世子放在眼里……你得替我罚他们！”
渔阳飞镰气哼哼地指着一旁的守卫。
渔阳怀治定目看着自家弟弟，抬手将那手臂拍了下去。
“他们是奉命行事！”
渔阳飞镰双眉一垂，可怜巴巴望向渔阳怀治。
“大哥，那禹王老儿不会真让我去赤地吧？我跟那小花魁就说了会话，什么也没做，他不会真得理不饶人吧？”
渔阳怀治面沉如水。
“你说呢？整个沧溟大陆，谁敢挑衅九方王？纵使天帝本尊，恐怕也要掂量掂量。”
“你却辱了他的颜面，还当着这么多名门望族的面，你觉得他会轻饶了你吗？”
渔阳飞镰的面容瞬间拧成了一团，“这也不能怨我吧，我一个青年才俊，大好年华，却被拴在一个不喜欢的女子身上，还有没有人性了……再说了，他九方王侧妃婕妤美人万千，凭什么要求我只娶他女儿一个？有他珠玉在前，我当然是有像学样！”
渔阳怀治有些无奈，“他是一方王公，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你纵使一万个不乐意，也需知道他不能惹，为了一时痛快，将沧澜王城推入火坑，你觉得值吗？还有那禹王郡主，你若不喜欢，娶回来供起来就是了，何苦为了她惹一身祸？”
听着大哥一番话，渔阳飞镰终于挫败下来，却仍是一脸不服气。
“都怪那禹王芊月，死皮赖脸的追了我一甲子，最后还利诱我，那么多宝贝，谁能扛得住？！入了我的眼，就断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捂在自己口袋里！”
渔阳怀治笑了一下，没有戳破自家弟弟的心思。
但旋即，他语气一变，严肃道：
“从小到大，大哥对你说过不少重话，也罚过你很多次，但从没下过狠手……”
又来了，渔阳飞镰无语长叹。
按惯例，接下来就是一番苦口婆心，劝他努力修炼，莫要辜负父母期待的谆谆教诲了。
“父亲和曾叔祖一直希望能对你严加磨砺，只是母亲太心软，总觉得你年纪小，舍不得你受苦，我这个当大哥的也觉得能罩得住你，所以一直没有严苛的要求你。如今仓促之下……竟不知该如何帮到你……唉，终是误了你。”
渔阳飞镰眨眨眼睛，哪儿误了他了？不都挺好的吗？
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渔阳怀治轻声道：
“废体要想突破桎梏，凝结金丹，不脱几层皮是不行的，骨骼、筋脉都要重塑……”
渔阳飞镰的小心脏顿时抽了几下。
这苦他确实吃不了。
他的人生追求就是在父亲大哥的羽翼下，逍遥自在，无拘无束，闯了祸也不用承担责任。
修炼？
根本用不着。
大树底下好乘凉，他可是有好几棵大树罩着他：
父亲、娘亲、大哥、曾叔祖……还有将他从小疼到大的云苍爷爷。
有如此强硬的后台，何苦来哉还要自己找罪受？！
“只是，如今箭已上弦，不得不发，纵是万般不舍，也不得不放你自己去磨练了！”
渔阳怀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叮嘱道：
“镰儿，你记住，渔阳家没有孬种，生是顶天立地之身，死是矢志不渝之魂，纵尸骨无存也绝不能辱没先祖的英名！”
渔阳飞镰有点不敢置信，今日的教诲仿佛要送他上战场一般。
“大哥，你放心，我会乖乖的去赤地的，绝不会临阵逃脱！更不会辱没了咱们渔阳世族的名声！”
渔阳飞镰信誓旦旦。
大哥教导之下，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渔阳怀治欣慰的点了点头。
却旋即就见到弟弟熟悉的小眼神又转动了起来。
“依我看……就在进赤地之前把我接出来吧，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没人会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大哥你说呢？”
果不其然。
看着亲弟弟清澈又认真的眼神，渔阳怀治的心在冒火的瞬间又迅速沉了底儿。
他就知道，无论多严厉的训诫，这小子都不会往心里去。
见大哥不回答，渔阳飞镰急了，“不会真让我进赤地吧！”
渔阳怀治紧抿嘴唇，没有答话。
显然他的好弟弟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只是走个过场。
两人四目相对，表情各异。
俩兄弟有七成相似，只是渔阳怀治更偏英武，全身上下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稳重与霸气。
而渔阳飞镰则偏俊秀，眼神既清澈又叛逆，十分的玩世不恭，一看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
“大哥，我可是你亲弟弟，你得疼我呀……”渔阳飞镰哀求道。
“过去疼你还少吗？”渔阳怀治皱着眉头反问。
“大哥，我会死在那的……”渔阳飞镰眼神幽怨，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家雀。
“不会的！”渔阳怀治断然否定。
“大哥，你看我，”渔阳飞镰撸起袖子，露出两条白花花的胳膊，“我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虽然风流倜傥模样比你还帅，但实际就是个绣花枕头徒有其表……大哥，你是不是高估我了……”
“没高估你，云苍爷爷也会跟你一起去。”
“云苍爷爷？？……云苍爷爷都那把年纪了，还让他去那种鬼地方，父王是不是太狠心了？”
渔阳怀治不语。
“大哥，我是不得罪你了啊？”
“你得罪我的事，以后再说。”
“大哥～～”渔阳飞镰摇着亲哥的胳膊，不遗余力的撒娇，这是他最好用的招数。
“镰儿，你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想过别的事情吗？大丈夫立足世间，当不畏汤火，披肝沥胆，百折不回，方不枉此生！若是庸庸碌碌醉生梦死，那追求万年之寿还有什么意义？！”渔阳怀治终于有了点脾气。
“嗯～～嗯～～” 渔阳飞镰摇着大哥的衣袖就是不松手。
渔阳怀治叹了口气，看着自家弟弟这张从未经历过风雨的脸庞，他的心又沉了沉。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父母兄长没有教给你的，这个修行江湖会一点不落的重新教一遍，只是手段会更加残忍，更不留情。
该走的路一步都不会少走。
渔阳怀治捋了捋弟弟凌乱的发髻，不再多说，抬手入怀摸出一件湛蓝之物，手上掐诀，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其融入了弟弟的体内。
速度之快，渔阳飞镰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蓝色的光华覆盖了全身，他才后知后觉。
“大哥！这是……”
“道阻且长，咱们两兄弟都要任重道远！”
渔阳怀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转身离去。
只留渔阳飞镰僵在原地。
忽然，渔阳怀治一个回身，手指一划。
渔阳飞镰一怔。
他大哥，把他的嘴封了……
他除了唔唔声，再说不出一句话。
“防你求饶，惹得娘亲难受！”
“一日后就解了！”
扔下两句话，渔阳怀治飞也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