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他不过才走了十天左右,这时候来一封信,想来是到了矿上就写了寄出的,应该是为了给于忆梅报平安,至于她这封信,大概是顺手为之,毕竟已婚男人给老母亲写信报平安,却没有妻子的信,怕是会显得过于突兀,所以才有了她手上这封信。
左不过两句报平安的话罢了,既然人家面面俱到的都送来了,她何必辜负了了这一番滴水不漏的心思。
秦若伸手撕开信封的封口处,由于封口处拿的较低,比之叠起的信纸,信封里却先滑出了一样东西,同时,一股几不可闻的淡香拂过鼻尖。
她下意识伸手一接,本能快过理智的伸手,一朵风干的花薄如蝉翼静静躺在手心里。
却是一朵蓝色的兰花。
风干的花连同枝叶一起不过手掌长,正好能装进信封而不折断。
江南无所有,聊增一枝春。
秦若心下很突兀的浮起了这句诗,掌心间的兰花脆弱不堪,她只要稍稍曲起手掌就能摧折,秦若看着那花,一时却又看不懂这寄花的人了。
压下种种烦躁的心思,秦若把那朵风干的兰花放在了桌上,只不过动作间透着些许小心翼翼,也不知道是怕折损了这朵花还是怕折损了某人千里迢迢的心意。
再次抖落信封,这次里面掉落出来的是一封叠起来的信,平整规矩的折信样式,还没拆开,已经隐隐可见力透纸背的字迹。
秦若打开信纸,几乎有满满一页的内容,只见信上道——
若若,见信如唔: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工作的地方,我走的时候离别匆匆,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很多地方还没带若若去看过,临走的前一天,我知道你对我心有误会,虽然愚笨如我还没有参透原因,但总归是我做的不好,惹若若生气了。
一些身不由己的原因无法诉诸于口,我万般不愿意就这么带着误会离开,但是责任使然,无法多留一天,只盼若若不要生我的气,若我能按时归家,一切自有我亲口向若若赔罪解释。
这里不像燕城,没有众多的人口与繁华,早晚除了落日孤风,就是工作和队友,也不像清河村,没有那么一条环村而过的河流。这里有的,是一望无际的视野和漫天的黄沙,还有连绵不绝一眼看不尽的山峦丘陵,是与若若生活的地方全然不一样的风景。
那一朵花,是我工作的时候遇上的,我觉得好看,开在静处不声不响,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科属,只因觉得好看,便在夕阳下风干了想让若若也看看,这朵开在荒漠里的花。
信纸浅薄,想说的话总觉得不该这样说,但相隔千里,也只有这浅薄的信纸廖寄心事,千言万语不及细说,只盼若若一切安好。
万望珍重,贺钧剑书。
秦若算上书中这一世虽然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但阅读理解还是满分的,这封信虽然有些不像贺钧剑平时寡言冷肃的性子,但,如果她没理解错,这信好像就是表达感情的。
所以她和贺钧剑这对塑料夫妻,演戏也要这么敬业吗?
除非贺钧剑表演型人格或者闲得慌,尤其信里提及误会,那晚她亲耳听到的,是误会吗?
谈感情或者去恋爱,不是捉鬼也不是渡魂,没有那么干净利落,那她该怎么办?
初见贺钧剑,她就对人家的长相和声音有好感,不然短命的又不止这一个,她非得又装又作的刷好感度,离开凌阳县之前,贺钧剑做的一切让她几乎都快要记不起这婚姻只是她守寡第一站的铺垫了,可是那一晚那一句话让一切原形毕露。
假的终归是假的,人总是下意识的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她承认她气贺钧剑那一句话,让她的好感落空了,虽然那好感还不至于达到喜欢的地步,不至于让她冒险去为他改命,但在那些故作羞涩的瞬间,也许是演戏演的久了总会忘了真假。
可是,她自认为贺钧剑临走前带她坐着末班车去游燕城的那一晚,她并没有露出任何不符合她人设的情绪,那么贺钧剑为什么笃定她就生气了?
这么一朵花一封信,又搅乱了秦若平静的心。
走这么一条路,结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婚,到底是对是错,秦若第一次有些迟疑,她叹了口气。
她后悔拆开了这封信,眼不见才能心不烦,如今见了又烦了,她该怎么做才能彼此都体面?
正在这时候,刘嫂在门口敲门,“若若,下楼来吃饭了。”
秦若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把信纸折起来装进信封里放在了桌上,不偏不倚的正好压在了那朵花上。
吃了饭之后,于忆梅道:“一楼书房里的书架上有些小说,若若如果闲来无事可以自取翻阅。”
她本来还存了如果秦若想学习她可以教她的心思,可是今天一见秦若那笔字,心下顿时明白她这个儿媳妇应当是不用自己教着识字了。
虽然以字取人草率了些,但字如其人总有道理。
“好的,谢谢妈。”
秦若点头应下,神色如常,只当不知于忆梅这小小的试探,任何精深的伪装都会被时间与细节拆穿,她下意识写下的那一笔签名,已经让于忆梅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