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赃
“费如珠,你是不是没长心啊?”
崔衍之丢下这句话又消失了两日,费如珠全然没当成一回事,一心扑在赚钱上。
天气过于炎热,各种肉串又展示在架子上,纵使消耗得很快不至于变质却也引来了不少蚊蝇光顾。
费如珠让刘氏买了不少纱布做成布帘悬挂在展示架上,又点上熏香这才好些了。可不少客人又觉着熏香气味儿太浓,掩盖了原本烧烤的香味儿。费如珠无奈,只得取下崔衍之赠她的银铃,挂在架子上。
银铃虽小,震慑力却是极大。挂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店里的蚊蝇已经消失无踪了,且气味清雅,配以果饮,令人心旷神怡。
“费姑娘安好。”
听人叫她,正忙着烤串儿的费如珠抬头便看到了舒雨柔立在烤架前,因怕烧烤的油烟熏到自己,她还特意站得远些。
“是舒姑娘呀?快进来坐,我给你安排雅间。”难得见舒雨柔不哭的模样,也是娇滴滴的惹人喜爱,费如珠的声量都不免柔了几分。
舒雨柔福了福身子,道:“多谢费姑娘。那日的鸡翅可不可以给我和婢女一人来一个?其余的还烦请费姑娘帮忙搭配即可。”
“得嘞,舒姑娘楼上请,我一会儿便送上来。”费如珠全然没想到舒雨柔不仅生得娇俏可爱,脾性也很好,自己吃的同时还不忘同行的婢女,声音更是软糯软糯的,真不知道崔衍之抽什么风,连这样娇弱的女子也舍得吼。
怜爱之意由心底而生,费如珠当即又让她娘为舒雨柔送上一份红糖糍粑和两杯金银花饮,最终烤串也是自己送上去的。
如此一来,舒雨柔接连来了三日,崔衍之还是没出现。今日舒雨柔终是坐不住了,在费如珠为她送烤串的时候将她留了下来。
“费姑娘可否赏脸小坐片刻。”
费如珠嫣然一笑,坐到了舒雨柔对面,“舒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好了。
舒雨柔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不过是想与姐姐闲话两句,姐姐多心了。”
费如珠淡然道:“您接连来了三日,点的东西多吃的却是很少,想来是有话想与我说却又不好开口。我是个直性子,不喜欢弯弯绕绕的,您且直言便好。”
舒雨柔拧着手帕,神色有些慌张,踟蹰片刻还是说了。“费姑娘,你是不是对崔表哥有意?”
费如珠一脸愣,果然直接,“舒姑娘误会了,我与贵表哥不过东家与食客的关系,谈不上有意无意。”
舒雨柔柳眉一蹙,道:“可我觉得表哥对你有意。”
“那是你觉得。”
“若是表哥对你有意那又该如何?”
费如珠被她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对我有意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能如何?”
舒雨柔瞪大了眼睛道:“若是他对你有意你不该搬离京都离他远远的吗?”
费如珠这下更无语了,“他对我有意是他的事,关我屁事!我为什么要搬离京都啊?”
“这……”舒雨柔突然找不到话接了,支支吾吾半天又道,“他对你有意就该你走!”
费如珠冷笑一声,道:“舒小姐,你若是心悦于他,只管继续跟在他身边就可以了,何必来我这里寻不自在。我这儿新店开张,生意做得很是顺当,为什么要为了满足你的需求而搬离京都?你是我女儿还是我娘?你既不是生我是人也不是我生的人,那你的喜恶需求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舒雨柔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费如珠又道:“打明儿起舒小姐还是别来小店了。咱们店小容不得大佛,您这般点了又不吃糟蹋粮食死了下地狱会被压着把你生前浪费的东西全吃掉的!”
见舒雨柔吓得花容失色,费如珠又接了一句,“听说啊,还是把你浪费的东西全装在一个大缸里搅合搅合,吃不完是不让转世投胎的呢!”
见自家小姐吃了亏,舒雨柔身边的婢女厉声道:“你这乡野粗妇,竟说些鬼话吓人!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费如珠睥了睥那看似凶神恶煞的丫头道:“就你?杀鸡宰鱼我也算是一把好手,只不过可惜啊,还没宰过牛羊。不如我先拿你练练手?再去宰牛宰羊,你觉得如何?”
一听费如珠想宰了自己,那丫头的脸瞬间吓得跟白纸一样。
此时正巧刘仲涵散学过来,见费如珠半天没下楼,他便上来看看,正巧看着三个女人对立而战剑拔弩张的场面,拉着费如珠问道:“她们欺负你了?”
费如珠双眉紧皱,打量着这没眼色的弟弟,道:“你瞧她俩那样,也只有被我欺负的份儿。走吧,下去了,这桌钱不用结了。”
刘仲涵又扫了扫舒雨柔主仆二人煞白的脸,道:“也是,你费如珠什么时候吃亏过。”
费如珠一把将他肩膀搂住,得意道:“臭小子,叫姐姐!”
刘仲涵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搂慌了神,顺势将费如珠推开,连滚带爬奔下
楼去,“男女授受不亲,谁要叫你这刁妇姐姐!”
费如珠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叫就不叫咯,反正叫不叫你都是我弟弟。”
舒雨柔何时走的,费如珠不知道,也没那闲工夫去管。只觉得这些千金小姐异常可笑,都说聪明的女人解决男人,而愚蠢的女人解决女人。
这些官家小姐也算是饱读诗书之辈,怎么连这个道理也想不透彻,竟跑来一个不算情敌的女子店里吃喝消费。想要花钱办事也没花在正道上。
只是她说崔衍之对自己有意一事,倒是让费如珠心乱了半日。且不谈崔衍之品行如何,就单单一唇红齿白的翩翩公子喜欢上自己,也是令人开心的事。再加上细细一想,崔衍之品行确实不差,只不过有些嘴欠罢了。
若说春心不动,那是不可能的。可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若是有机会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的。她没办法带着崔衍之回去,更没办法给他许诺终生,所以,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多为她两位娘攒些银钱的好。
而这厢崔衍之那日负气离开后,将自己关在院中关了三日,谁也不见谁也不理,除了吃就是睡,日子过得懒散极了,却又让崔家上下很是心急。
父母上门来问,崔衍之只说天气炎热自己不想动弹,更不想出门去陪那只会啼哭的表妹闲逛。
崔慎原是想着舒雨柔刚到京都,反正崔衍之整日也只知吃喝玩乐不如带上她一道,也好熟悉熟悉新环境。
而今听崔衍之这么一所,崔慎也只好随他去了,毕竟是别人家女儿,怎么着也不如自家儿子金贵。
崔玲玉也来过两次,一来是受父亲所托看着幼弟,二来她好些日子没见秦墨,想来问问他前些日子回乡修葺祖坟一事进展得可还顺利。
今日再次过来,崔衍之仍只在房中看话本,秦墨便在院子里舞剑。
秦墨见她过来,长剑利落收入鞘中,向她颔首行礼。
“衍之还在房中?”
“嗯。”
“这是第五日了。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
秦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若直说公子是被费如珠气的,以四小姐的聪明才智很快便能猜到公子对费姑娘有意。
思忖许久,秦墨才道:“许是被舒三小姐的哭声给吓到了吧。”
“哦?”崔玲玉挑眉道,“雨柔妹妹的声音真那般可怕?”
秦墨微微蹙眉,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是听得久了有些烦,但他也不能直说了出来,只得道:“公子是这般觉得的。”
“那你呢?”崔玲玉又问。
“我?”秦墨答,“小人不敢妄言。”
“你我一同长大,父亲母亲也将你视若己出,有什么话不可对我直言的。”
崔玲玉此言一出,秦墨更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舒三小姐只不过是爱哭了些,若说可怕也还不至于。”
“那衍之在气什么?莫不是父亲有意撮合他和雨柔?”
秦墨道:“小人不敢妄自猜测老爷的意思。”
崔玲玉全然不在乎秦墨如何回答,又道:“我倒觉得他对那费家小姐很有意思。”
话音刚落,披头散发只系着额带的崔衍之从卧房冲了出来,站到崔玲玉面前,道:“四姐你莫要乱说!我对她才没意思!谁会对那种蠢妇有意思?!”
崔玲玉一副看穿了一切的神情,道:“蠢妇?崔衍之,父亲从小便教导我们,莫要在背后说人坏话。你今日这副模样有失教养了。”
崔衍之自知不当,咬着下唇半晌,向崔玲玉深深揖了一礼,道:“姐姐说得是。”
“人家费姑娘怎么你了,惹得你这般不快,还在背后辱骂于她。”
“她……”
崔衍之才刚开口,守门小厮急匆匆冲了进来,“三公子,三公子!后门有一叫刘仲涵的书生寻你!说是有急事,求三公子速去一见。”
话被打断,崔衍之一肚子郁结无处发泄,“不见不见!不认识,我都不认识,见什么见!”
刘仲涵?秦墨一听名字有些耳熟,原在费家小院的时候听过费如珠叫一十四五岁的孩子仲涵。
秦墨扯了扯崔衍之的衣袖,低声道:“好像费姑娘的弟弟叫刘仲涵。”
崔衍之细细一想,正是如此,急忙叫住准备离去轰人的小厮,“慢着!我且去见见。”
崔玲玉一时好奇,也跟了上去。果然就是那日在费如珠家见过的孩子。
刘仲涵见崔玲玉也一同出来了,原就跑出一身热汗,现在更是面红耳赤。
“你怎知道到此处寻我?费如珠呢?”
听到费如珠三个字,刘仲涵才回过神来,抓起崔衍之的衣袖就跑,“崔公子!快跟我走!费姐姐被官差带走了!说她偷了舒家小姐的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