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比Q
崔衍之全然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家中的,只知离开前还向费如珠讨了一碗胡辣汤带走。回家后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费如珠说的好看是夸他的手好看?还是说银铃好看?亦或是说……他好看?
“秦墨。”
忽闻主子召唤,睡在耳房的秦墨瞬间起身站到了崔衍之跟前,“公子有何吩咐?”
崔衍之将一双玉手看了又看,问:“好看吗?”
秦墨一怔,每个人的手不都一样吗?为何突然这样问。心里虽觉得没什么差别,却不敢说出来,“好看。”
崔衍之暗暗点头以示赞同,“去把铜镜拿来。”
秦墨对于公子今日怪异之举甚是不解,将铜镜捧到他面前时,见他对着自己的容貌看了又看更是不解了。公子何时开始重视自己的容貌了?
“好看吗?”崔衍之照够了镜子又问道。
“好看。”
“真好看?”
“真好看。”
“那你说费姑娘今日说的好看,是银铃好看,还是我的手好看?亦或是我好看?”
……秦墨此时的心境像是将他整个人丢进了冰冷的水井中。素来亥时就睡的公子今夜子时将他唤进屋中,竟是为了傍晚时分费如珠说的一句话?
“依小人看来,都好看。”就算违心,也得答,不答今夜没得睡。
“哦?是吗?”崔衍之好像对这个说法很满意却又很不满意,只得挥挥手让秦墨退下。也罢,费如珠不是说明日给他做好吃的嘛,不如亲自问她。
那边崔衍之辗转难眠,这厢费如珠挑灯夜战。
费沈氏原以为女儿买来笔墨纸砚是为了给崔衍之写写情诗什么的,毕竟刚才二人执手相视的情景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可凑近一看才发现,女儿在纸上画的是她从未见过的一些架子。
“珠儿,你这画的是什么?”
“烧烤架呀!”费如珠头也不抬,认认真真描着图。
“直接摆火上烤不就成了,何必费这些事儿,找人做架子又得花不少钱吧。”
费如珠连连摇头,“娘,您不知道,有了这架子咱们能一次烤很多串儿。您看,咱两个人四只手,加上干娘也只有六只手,难不成一次烤六串?那咱们还做什么生意啊!没等肉烤熟,客人都跑了。所以啊,这烧烤架是必须得!”
说着,费如珠又在一张纸上画上了摆满烤串的烤架,费沈氏这么一看也懂了,确实省事不少。
“芭比……”费沈氏看着费如珠又拿出一张纸歪歪扭扭在纸上写了三个字,但最后一个说是字看着又像画,问道,“芭比什么?”
“咱们的店名。”费如珠看着自己的大作甚是满意,“芭比q!”
“啥?”费沈氏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再次问道,“芭比啥?”
“芭!比!q!”费如珠一字一句道。
“q?q是什么?什么是q?”
费如珠一时兴起取的名字,倒是忘了该如何向千年前的老祖宗们解释“芭比q”是何意思的,难不成直接教她barbecue?
“呃……是我跟西域商人学的,他们西域人说烧烤就是芭比q。”
费如珠嘴上一通乱扯,心里不住在向西域老祖宗们道歉,胡编乱造诸多不敬,还请各位老祖宗别见怪啊!
费沈氏双眉一拧,“那咱中原人也看不懂啊!你还是重新想个名儿,别叫什么芭比……q了。”
如此说来也是,若真叫芭比q,她不仅要跟她娘解释,还得跟她干娘解释,还得跟崔衍之解释,还还还得跟来买烤串的人解释……这一通解释下来,想必比烤肉更累。若是不幸再真遇上一个西域人,那不就穿帮了?
费如珠将纸揉做一团,“娘说得是,这个名字的确不妥,咱再想一个。”
“不如就叫费氏烤肉好了,简单明了。”
费如珠眉峰一挑,“确实简单明了,但是没什么特色。”
费沈氏:……
桌角的纸团越堆越多,名字却没想好一个。费沈氏哈欠连天实在熬不住了,“明日让仲涵帮咱取一个吧,别折腾了,快睡。”
费如珠终于放下快要被她咬破的笔杆,道:“行吧,明日再想。”
她一直觉得江仲涵小小年纪过于古板,取的名字可能也是“食古不化”,不过也不好说万一大梁人就好这一口呢?再者,她也可以问问崔衍之的意见。
翌日清晨,费家母女如往日一般天明卖包子。近来买包子的人越来越少了,费如珠一天只做一百来个,卖完便收摊。
不承想今日更是艰难,一直到辰时三刻才卖出了五个包子,还是福娃瞧着费如珠可怜,硬生生拖着他娘来买的。
好不容易熬到正午才将包子卖完,费如珠已经来不及和她娘一块儿收拾,奔着集市就去。说了今日得为崔衍之做顿好吃的,再不去采
买又得用胡辣汤对付了。
然而费如珠这厢杀鸡宰鱼挑虾线忙活了一下午,崔衍之没有出现,不仅他没有出现,连他的传声筒秦墨也没出现。
眼看入暮,费沈氏饿得肚子咕咕直叫,面对一盘盘美味不得吃更是万蚁噬心,“珠儿,什么时候才能开饭呐!娘快饿死了。”
“娘,别急,再等等。崔公子还没来。”
费沈氏多少有些抱怨,“这一大桌子菜,他若不来咱娘俩得吃上好几天,再说了这可是咱过年才能吃上的。”
看着眼前的糖醋鱼、水晶盐焗鸡、炒什锦、桂花糯米藕、青笋炒木耳,还有她从未吃过的蒜蓉大虾,费沈氏又饿心又痛,这哪是一桌菜啊,这明明就是一桌钱。
等到月上枝头,崔衍之还是没来,也罢,不等了。费如珠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将所有的菜重新热了一遍,招呼她娘准备开饭。
费沈氏见她兴致不高,道:“怎的,小郎君没来,咱女儿不高兴了?”
费如珠咬了一口大虾,顺着费沈氏的话说下去,“是啊!小郎君不来,我的烧烤架都不知道托何人帮忙去做。”
费沈氏一听,她竟然承认了和崔衍之的关系,忙问:“你们何时那个的?”
“哪个?”费如珠一头雾水。
费沈氏双目一瞪,比划着,“交心啊!”
费如珠更懵了,“和谁交心啊?”
费沈氏咬牙切齿道:“崔公子!你的小郎君啊!”
“我们什么时候交心的?”费如珠满心问号,“我们哪儿有交心啊?!”
费沈氏狠狠拍了费如珠一巴掌,“没有,你说什么小郎君?!吓死老娘了!”
费如珠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叫疼,“不是你叫人家小郎君,我顺嘴说下去的吗?!”
费沈氏长舒一口气,心中默念没有最好,没有最好。她可不想女儿攀上那泼天富贵而丢了小命,“少废话,赶紧吃饭。”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吓得母女二人险些惊叫,定睛一看,原来是秦墨。
秦墨全然忽视了费如珠一脸惊惧之色,没好气道:“我家公子被禁足了,着我来看看费姑娘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禁足?崔公子为何被禁足?”
秦墨冷冷睥了费如珠一眼,“还不是为了帮你拿到全城的安息茴香。公子说,安息茴香不在自己手上,烤串早晚也得被人抄了去。一个素馅包子已经惹人眼红了,更别说烤串这等过于新奇之物。”
没想到崔衍之的想法倒是和她不谋而合,只是因收购安息茴香就被禁足,崔相也太不近人情了。
然而费如珠不知道的是,崔衍之虽说是买,但也是以他崔家的名义让人半买半送得来的,委实没将他爹和他姐姐的脸面当回事。
若真是他需安息茴香入药,就算价值千金豁出老脸他爹也会给他弄来,可他此举只是为了帮一个市井小厨娘,这就让崔相大为恼火了。
费如珠觉得,既然因为自己被禁了足,自然在吃食就会受到苛扣,让原本寄人篱下的崔衍之雪上加霜。她默默拿出食盒,将备好的饭菜打包好了交给秦墨。
“公子是因我受累的,烦请秦大哥将这些东西交给公子,这些日子若是公子想吃什么再来告诉我,我定完成他的心愿。”说着,费如珠假意拭了拭眼角,将烧烤架的图纸一并递给秦墨,“也望公子能寻个铁匠,完成奴家的心愿。”
原本听着前一句,秦墨心里还是舒坦的,至少她懂得知恩图报,可听完后面这句,秦墨的脸一下就沉了,感情还是要让公子办事啊!
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难以捉摸。
秦墨飞身离去时,费如珠在他身后娇声喊道:“人家等你们的好消息哟!”
秦墨不觉虎躯一震,一个踉跄险些从屋檐上摔了下来。心中惋惜不已:唉!公子啊!你到底什么眼光,瞧上这么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