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求熊得熊
上官明月动弹不得，他有些后悔了，他在看到那熊的一刻就后悔了，或许不应该管闲事。青霞倒是出鞘了，但是在这巨大的熊面前像根柴火。
这头棕熊大约得有一个半自己高，头大而圆，仿佛一块巨石，体型巨大又健壮，四肢比自己的腰还粗两圈。每一步仿佛是泰山压下，整个森林都为之颤抖，雪从树枝上掉落。棕熊的全身被黑棕色的长毛覆盖，那也难掩它本身的力量，上官明月自知自己的小身板可挨不了它一掌。心里还在盘算用轻功能跑多远，天气太过寒冷，自己的体力也不一定能快速逃离，说到底这熊看着笨重，跑起来也不一定慢啊。
一股腥臭味越来越近，上官明月能看到棕熊的哈喇子落在地上融化了白雪，想必它的胃液融化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吧。上官明月提剑和棕熊对视，棕熊的眼睛在巨石般的脑袋上好像两颗黑曜石，一人一熊就这么对视着。柳问云常用对方有没有恶意或者杀意来判断要不要见血，但是他的方式在这里并不适用，上官明月是在面对雪林的王，而且必须尽快解决，天色不早了，夜里的雪林只会更加危险，自己这裘皮肯定禁不住夜里的寒风，这地方可比叶知的眼睛冷多了！熊和人不一样，熊可不会给喘息的时间，或者有什么君子协议。说到底剑也不能刺穿吧？
一人一熊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棕熊率先发起了攻击，这只熊看起来有八个大汉那么重，但是移动速度非常快，直直向上官明月奔过来就是一爪子，那爪子锋利至极，是自然磨砺的结果，不差于宝剑。上官明月不敢硬接，翻身闪躲，不忘划一剑，一个小跳到树枝上，树枝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可怜雪纷纷落下。上官明月居高俯瞰，刚才那剑肯定是划伤了棕熊，但是棕熊的皮毛太厚，仿佛只是擦伤。还等不及上官明月思量，棕熊蓄力猛冲上官明月所在的大树。上官明月慌忙跳到另一棵树上，雪太厚了，上官明月还差点滑倒了。上官明月刚站稳，刚才所站之树已经倒下，白雪纷飞。只见一团棕影冲向了自己现在的这棵树。
上官明月暗叫不妙，他飞它追，连着倒了十棵树，上官明月也飞不动了，棕熊撞树撞得眼冒金星。上官明月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纵身一跃回到地面与棕熊对峙。棕熊甩头抖了抖身上的雪，露出凶狠的眼睛。要知道上官明月可是连鸡都没有杀过的人，这次他可要拼尽全力了，他和熊今天肯定只能活一个了。
这次上官明月把剑一横，直冲向棕熊，棕熊正面迎击，只见上官明月一个纵身从棕熊头上飞过，反身对着棕熊的后背就是一剑。棕熊也不含糊，回身就是一爪子，还好上官明月躲得快。上官明月本以为这剑是重伤，完全没想到棕熊无视伤口，更被激怒，以更快的速度飞速过来。上官明月连续几个翻滚才堪堪躲过。几个回合下来，看着是棕熊身上有多条伤口，上官明月毫发未损，就是浑身都是白雪，其实他的体力也消耗不少，狐裘大衣早就被棕熊撕扯烂了，上官明月索性甩了大衣，露出紫色锦衣，啐了一口，眼神中露出凶狠。几个回合下来，他也清楚这熊的套路了，熊和人不一样，熊不会因为小伤小痛停下，还会奋起反击，但是自己必须躲开这熊的每一掌。日头渐西，需要速战速决了。
上官明月运功提剑，快步飞去，一剑划伤棕熊的左眼，然后跃上枝头。棕熊这次视野受损，行动缓慢，只见它摇摇头，摔掉血水。上官明月不愿意多给它反应的时间，飞身一劈，棕熊用右爪一挡，青霞剑入骨，棕熊右爪横挥，把上官明月甩了出去，他竟然没抓住青霞。
上官明月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与青霞心意相通，可以唤剑。如果是那柳问云可就赤手空拳咯。
上官明月大喊：“剑来！”
青霞收到召唤，微微颤动，上官明月胸有成竹，等来的却是棕熊的左掌。原来青霞剑卡到熊骨里出不来了，上官明月虽然能召唤青霞剑，但是力量没有那么强。
“啊！”上官明月落荒而逃，惨叫响彻整个雪林。
直到棕熊跑的时候把青霞甩下来，上官明月手里才握住青霞剑。上官明月不禁感叹，人果然不能只有一把武器，万一丢了可怎么办？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好兄弟柳问云正在满城找剑。这都不要紧了，要紧的还是棕熊。
上官明月这回是真正胸有成竹了，那棕熊一路奔跑已见疲色，再加上剑伤累累，鲜血已经染红了一片。上官明月就还好，除了躲闪撞了一些淤青。
上官明月手腕一拧，青霞一横，暗道：“我今天就让你这老熊看看我青玉城上官剑法的厉害，我兄长在边境杀敌，我自然能打你头恶熊！还我映辰城子弟命来！”
只见上官明月左右闪躲，绕到棕熊近身。飞快的步伐溅起飞雪，紫光乍现，八道剑风同时起，将棕熊包围。青霞回鞘，胜负已定。棕熊仰地哀嚎，不知道眼睛是在流血还是在流泪了又或者是血泪混杂吧。
上官明月有些不忍，抱拳道：“你这棕熊既已杀人，命是留不得了。但念在你也算是我上官明月的对手，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上官明月手起剑落，棕熊含恨引西，只听草丛又有异动。上官明月警惕起来，月亮已经升起，这雪林的夜可不好过。天气已经冷了，这棕熊的血腥味只怕会招来其他动物。上官明月打了一个火折子，回身看向草丛。只见隐约有树枝晃动，不对，树枝在接近自己，有生气。随着阴影渐近，那影子的轮廓也逐渐清晰。那是一个大鹿首的轮廓，鹿角像有四尺长，只是鹿角最高的地方好像也才到自己胸口。
上官明月深吸一口，难道我青玉城二公子姮阳驸马映辰城新星今日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吗？
“请山神饶命！”上官明月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只不过头碰到雪是没声的，这要是磕在别处，声音恐怕不比撞钟小。
那鹿影怔了一下，以更快的速度冲过来。
还有一句沙哑的“杀！”
只见一道银光冲着上官明月而来，上官明月跪地轻挥宝剑，只听一声清脆的碰撞，银光被青霞弹到了十米开外。鹿首就在上官明月眼前，上官明月好奇地歪头看向鹿首之下，有一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含泪瞪着自己。
“哪里来的小野孩？”
上官明月这才看清这鹿首神，原来是一个只到他腰高的小野孩子，顶着一个巨大的鹿首。这小孩满脸脏兮兮的，衣服是各种兽皮拼接而成，手上还有一把猎刀，不对，是猎刀的柄，刀被他打掉了。
小孩子冲过来对他拳打脚踢，却被上官明月一手摁住鹿角抵挡了，那小孩根本近不了身。小孩子哭出了声，跑到棕熊身边，上官明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鹿角，一脸莫名其妙。一松手，鹿首掉进雪地里。
上官明月收回青霞，走到棕熊的尸体旁，看着小孩子抱着棕熊哭。涕泗横流，那叫一个伤心。
上官明月好奇地问：“小鹿神，你和这棕熊关系很好吗？”
小孩子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上官明月，恶声道：“我要杀了你！”
上官明月看这孩子奶凶奶凶的，眼角的泪还没干，脸冻得通红，只觉得好玩，揉了揉孩子的头发，笑道：“你长大了，比我厉害，可以来杀了我。但是现在不行。你是谁？父母呢？棕熊是你养的？你让它抢劫路人？为什么杀人？”
“你是谁？你也是来杀我的吗？”小孩子还是不回答他的问题。
“我啊，我叫上官明月，就是天上的那个月亮的明月。”上官明月笑笑指着天上的月亮，从怀里掏出两颗蜜饯，一颗含到自己嘴里，另一颗递给了小孩，“我不会杀你，但不能纵这熊伤人。来尝尝！”
小孩根本不相信，伸手打掉了蜜饯：“我不吃！”
“很好吃的！很甜！”上官明月也不生气，捡起蜜饯掸了掸收起来。
小鹿神命令道：“把你的剑给我！”
上官明月觉得有意思，连着剑鞘横着递给小鹿神，让他自己拔剑。那小鹿神根本拔不动青霞剑，试了两次转身找到自己被打飞的猎刀，对着棕熊刨。
上官明月一脸懵：“你和这头棕熊不是关系很好吗？你这是在干嘛？”
“它是我的家人。我要剥了它的皮。”小鹿神边哭便剥熊皮，坏了的猎刀并不趁手，还刮坏了他自己的手。
“啊？”上官明月不能理解，但是又不忍心小孩一个人干活，拔出青霞给棕熊破了肚子。那棕熊的尸体还是热的，破肚子的时候内脏流了一地，上官明月只觉得恶臭。他一点都不懂打猎，他可不像上官明曦，刀剑骑射样样精通，皇宫打猎他从来不去。
小鹿神气得直跺脚：“你都把熊胆划破了，怎么还钱？”
“啊？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你怎么要剥它的皮？”上官明月还是不懂。
小鹿神带着哭腔，手上沾满了棕熊的鲜血：“它都已经死了。你还把熊皮砍花了，卖不了钱了。”
“啊？你不会一直在附近看着吧？”上官明月想起来在逃窜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些动静，但是因为注意力全在熊上，没太管。
“没有，我还朝你射箭了，但是你跑的太快了。”小鹿神似有很多悔恨，“我又怕射到粽子。”
上官明月问：“谁家熊叫粽子啊？？”
“我家的啊，哇啊啊啊啊。”小鹿神想起来自己的粽子死了，又开始大哭，“我要杀了你！”
上官明月有些无奈：“行行行，你去练练再杀了我，我伸脖子给你砍好吧？”
上官明月心里感叹，我堂堂青玉城二公子姮阳驸马映辰城新秀，怎么落到哄小孩的地步。当年三弟还在府里的时候可听话可乖了，水灵灵的。
“好。”小鹿神两眼泪汪汪，抹了抹鼻涕，继续解剖粽子，“那你可不许在我长大之前死了啊。”
“好的好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上官明月是君子。”上官明月拍胸脯保证，“我对月亮发誓！”
“哇啊！”小鹿神又哭了起来，“阿爹也发过誓，可他还是死了。”
“诶呦喂，我的小祖宗，别哭了，一会儿把狼哭来了。”上官明月趁着小鹿神嘴巴大张，塞了一颗蜜饯进去，试图让他闭嘴。可好心办坏事，小鹿神一口噎着了，上官明月晃了神，一会儿拍背一会儿喂水的，好不容易缓过来了。
“你还说不是来杀我的？”小鹿神又要哭，这回还捂住嘴巴了，但他嚼了两口，“诶？还挺好吃？”
上官明月长舒一口气，没有小孩子不喜欢甜的。
“你刚才说哪儿有马追你？”
“……”上官明月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不能说太复杂的台词，这个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精力比较有限。
上官明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好吃吗？还要吗？”
“要！”
“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给你一颗。好吗？”
小鹿神点点头，小脸通红，看来是被冻得。上官明月捡回自己漏风的狐裘大衣，撕了一半给小鹿神披上。
“你是谁？你爹是谁？你为什么在雪林里？”
小鹿神的手没有停下，他继续剁熊掌：“我是我，我爹就是我爹，我从记事就在雪林了。”
上官明月喂给小鹿神一口蜜饯，自己掏出一块肉干嚼，小鹿神的回答让他觉得有点浪费，但是也不在意这些细节了：“你能和熊说话？”
“能。”
两人这么问答了一会儿，把上官明月的蜜饯耗尽了，他也大概明白了。小鹿神没有名字，自幼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上个月去世了。他们在林中生活，打猎为生，偶尔到城里换些生活必用品。因为父亲去世，小鹿神不得已才去打劫路人。
“那为什么杀了那个拿剑的人？”上官明月被小鹿神领回自己的小木屋，屋子里有风干的肉和一些打猎用品。两人生了些柴火，热了点水。上官明月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无字木牌和一柄剑，那剑上面有七星标志，是映辰城一般弟子用的剑。
“他伤了我爹，粽子才杀了他的。”小鹿神一提到那个人满脸愤恨，“我爹好心救他，他却伤了我爹，导致我爹去世。他该死！你也该死！”
“哦？他杀了你爹？”上官明月眉头紧皱，这事儿不简单，“为什么？”
“那天雪大，我爹救了迷路的他，他醒来以后就和我爹吵起来，然后用剑刺伤了我爹。我爹不让我听，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吵。看到我爹流血了，粽子一掌就把他杀了。我把他的尸体拖走了以后，我爹让我跑，我不知道去哪里，就继续待在这里了。”
“尸体被路人发现了？”
“粽子吃了，骨头不知道扔哪儿了，身上还有一个牌子，大约是被人看见了。”
上官明月有些胆寒，要不是自己武艺高强，恐怕也会死在棕熊口中。那家里人得多难过，还没见过姮阳公主的脸，就要害她成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