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 203 章
哪怕言夙再是平静无波、心如止水,也被他这短短五个字弄的崩了一瞬间。
他、他哪里露了马脚
是他这大孙子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本事,竟然能够察觉到他的存在
当然,言夙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所以虽然崩了这么一瞬间,随后却是稳得很,秉承着反正我不出现你就抓不到我的基本准则。
他闷不吭声。
言柰的话音落下,也没急着再说什么,而是在等待着。
等待着,却什么回应都没有得到。
他手中的铁链也被他放下,随即站起身来。
言夙终于暗松一口气,看这样子刚才不过就是想要诈一诈他罢了。也不知道这小子跟谁学的
刚想到这里就听言柰气沉丹田,声音响亮的喊一嗓子“言将军逃跑啦快来人呐。”
言夙“”
言夙都没反应过来好吗
倒不至于言柰一整句话说完他都没反应过来,只是前头的话都喊出来了,后头来不来人什么的,又有什么意义
索性任由他喊呗。
言夙咬牙切齿地,这小子纯粹就是想要逼自己现身
他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这孙子的打算。
被困东牧应该也不是假的。毕竟他教出的孩子,如果还教出来一个“通敌卖国”的子孙,那还不如由着他死在敌人手中。
但是将计就计的打算未必就没有。
看看这孙子的所作所为吧,对的起他那一张雅致温润的无辜脸吗
言柰放开嗓门大喊一声,别人听没听出是他的声音不重要,甚至不大听懂他的话都不重要,帐外守着的两个人听到这声音时,第一时间就戒备的撩开帘子进来。
看到了言柰的时候,他们是大松一口气,只要俘虏没跑就好
好个什么呀,他们下一眼才看清言柰已然行动自由虽然他要跑怕也只是能从门口出去,他们或许也能截住他幸好有那声音提醒了他们,否则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被打晕,让他跑出去
当然,他们也有一闪而过的疑惑,这想要逃跑,为什么不大晚上的跑晚上跑,不走门口,划开帐篷的声音应当也比较不惹人注意才对。
虽然言柰连个武安人管用的簪子都没有,手撕挠也不可能撕开皮子。
言柰看到两人冲进来,无奈的一耸肩,然后又乖乖坐回去。
外面也嘈乱了一番后,安静了下来。
气的不行,正跟一堆心腹和权臣们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的东牧王匆匆而来,看到言柰还在的时候,心头一松,但紧接着就见到来断裂的铁链。
他忍不住细细查看了这铁链。
说起来这铁链也是费了他一番心力,也出了不少东西才弄来的。毕竟他们东牧并不精于冶铁。
也实在是东牧条件有限,不说铁矿的问题,荒草茂盛不假,可能烧出什么火来就那点柴火取暖的威力都有限,更别说是炼铁了。
这会儿看到这东西竟然断裂,说不心痛是假的。
但是也更想知道言柰是怎么弄断的。
明明不是说没有钥匙,根本不可能打开吗他刀砍斧凿过的,那火花迸溅地,根本砍不断。
难不成,言柰手里有什么削铁如泥的好宝贝可是他都不止一次被搜身,怕的就是他什么时候有机会藏了什么东西。
要不是确认如此,他堂堂东牧王,哪怕也是会些武艺,却也不敢跟威名在外的言柰独处啊。
言柰却是先一步开口道“哦,跟我可没关系,我都不知道它怎么就忽然断了。”
“卖这个给东牧王的人,怕是欺您不辨好货,给您以次充好。”
东牧王“”
他堂堂一方之主,被人欺骗难道就好看了吗
又被气的的心梗,东牧王实难再压下这一口气,一下就抽出一旁士兵的弯刀,冲着言柰的肩头就砍了过去。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言柰有多有用,将他重伤又会为和谈埋下多大的隐患,更顾不上能否将言柰暗地收为己用了。
反正,反正凭言柰的本事,哪怕身上带伤,躲开他这一刀,不伤到要害的能力还是有的。
看这一刀落点在言柰的左肩,顺势滑下的话或许会伤到心口,东牧王确实是有一瞬间的惊,但却又不那么慌了。
言柰也是眼神一边,一个偏身,退步,后仰,不会被伤重,但必然会被刀尖划开皮肤。
他明明可以全不躲开,可他显然是退到一半,确保不伤根本之后,就僵住身子,打了硬抗的主意。
这特么的就是阳谋
浑身上下都写着,爷爷你要是不出来,你孙子就要被人划拉了
言夙脸色黑的能就此拿笔沾一沾,扯一张宣纸来,挥笔就是一副泼墨山水画还有可能会达到清明上河图的长度,毕竟言夙的“产能”很高呀。
但无论如何,言夙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家崽子受伤。
当然,言柰也肯定少不得一顿打了。
这种气人的小崽子。
一阵风袭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大帐之内就多了一人,双指接下东牧王的刀尖,一指轻弹,一声脆响,弯刀猝然断成几节,往周遭崩飞。
叫周围人纷纷躲避。
言夙另一手一巴掌拍在言柰的脑袋上,这时候也顾不上会不会把孩子打笨了。
甚至恨恨的想,打笨了才好呢,这小子就是太聪明了,连自己的爷爷都敢算计了。
“来者何人”看言夙一副武安人的打扮,东牧王身旁的官员连声以武安朝官话呵斥,同时招呼护卫。
这时候也顾不上这大帐之中涌了太多的人,会不会束手束脚。
更顾不上言夙怎么敢一人闯入,又是如何闯入的营中腹地。
至于外头是否还有人接应这个时候他们真的没法儿考虑这么多。
因为哪怕躲的很快,还是有几个人被蹦碎的刀片划伤了。
反倒是本来要被拉口子,结果却只是被打了头的言柰,现在不但是完好无损,还双眸发亮的盯着眼前的人。
果然呀,还是他有本事,爷爷不但果然来救他了,最后还现身了。
此前他们都猜测,叔叔、姑姑大喜之日或是弟弟妹妹们出生的时候,爷爷都有来过,可谁都没见到。
言柰一下紧抓着言夙的手,他可不能让爷爷再悄无声息的走了,哪怕是抓着爷爷的胳膊,被他当做风筝放。
东牧王被层层保护着,终于平定了一下心绪,目光在言夙和言柰的身上来回打量。
“区区一人,竟然胆敢闯入我大营之中,简直不知死活。”东牧王冷声呵斥,也不知道是在给自己壮胆,还是在找场子。
言柰还落在他手里的时候就不惯他,这会儿更是不肯退让半分,这家伙竟然还敢呛他爷爷
“休要胡说八道,敢对我爷爷不敬。”
言柰自小就看着他爷爷是这副模样,现在见到还是这模样,除了觉得有几分惊异、几分叔伯们所猜测的事情尘埃落定的释然外,更多的就是怀念与亲近了。
所以他一点也没有排斥的,迅速又跟言夙亲近起来。
但是在旁人看来他叫一个比他不大多少的人叫爷爷,还叫的如此顺口,这
这还是个那个声名远扬、威名赫赫的言家小将军吗
要知道他们东牧也确实是有不少人惧怕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将军的,但这会儿,忽然就不知道要不要怕下去了。
东牧王也是愣了愣,他跟言柰是敌我双方不假,但他也希望自己有言柰这般有本领的人效忠,若非这份“识英雄重英雄”的心思,他早就不忍言柰那张嘴了。
可现在,他这算是塌房了吗
言柰竟然这般厚颜无耻,这都能叫的出口这是为了活命,不择手段了
言夙看着这一圈圈的人脸色变化,又感觉到外头围着的越发多的人,索性挥手间将这大帐给掀了。
嗯,一瞬间天地宽广了,空气清新了。
也就能忍一忍,不那么想打孙子了。
看着这会儿还揪着自己的衣袖、双目冲着东牧王冒火,在气恼他对自己不敬的大孙子,言夙重重叹一口气。
算了,到底也是自己不忍心干看着。
算了,到底是自己明知道是套,也不得不伸脖子。
算了算了,子不教父之过,他何苦跟孙子计较
回去打他爹就是了。
当爹的竟然让儿子落入外敌手中这么久都不救援,任由儿子在敌人的地盘作死,这个爹是怎么当的
心底盘算好了,言夙就要带着言柰走。
他还是不太想掺和国与国的战斗,何况这又与当初武安朝一统旧国土不同。
其实,东牧王没有国库和内库,也是真的。
言柰却是拉着言夙道“爷爷,别走,我还得留在这里里应外合。”
言夙的脚步一顿。
而东牧王的脸色也是骤变,不是,你特么的就这么说出来了
是太胸有成竹,还是特么的看不起谁你有本事说清楚你里应外合的具体计划啊。
言柰才不管东牧王作何感想,甚至都不怕东牧王知道自己的目的,毕竟都已事到如今,他该得到的消息都已经得到了。
更何况,他原本不敢太过期望的“爷爷现身”,竟然也意外之喜的目的得逞。
东牧王看着言柰的神色,心头猛地一跳,他还算是了解言柰,或者说是了解言家的一脉相承。
他既然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就证明其他的准备已然全数完成。
而他来里应外合,只怕也是早已做好了以命换命的打算,所以就算此刻拿下他们二人用作人质,也是无用。
只是心里虽是有了这个认知,东牧王还是不甘心这般放弃。
他就不信言家人还能真的一点不顾及言柰的性命
却不想他东牧的勇武之师,也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在言夙的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言夙挥手间,他们的人站都站不稳。
抓着言柰,言夙就打算走,他也清楚言柰竟然什么都能往外说,就证明他的谋算已成,说出来并不影响大局。
可是言柰却还是拉住了他。
“爷爷,请救一救那些被抓的平民百姓吧。”
“这些东牧人抓来他们当做奴隶,攻城时则是利用他们冲锋在前。”
拿他们当炮灰的同时,还会有奸细混入其中,让他们根本不敢开城门将他们放进去,否则守不住城就是害了一城的百姓。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的奸细是绝对不会混在其中的。”
毕竟,奴隶在东牧过的是什么日子
那些奸细只是想借机混入城中,可不是拿自己当奴隶的。
当然,有言夙在,带这批奴隶进城之后,他们完全还可以再将他们筛选、确认一遍。
不是那种大战当前的时候,不必那么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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