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新老师，吉娜夫人。
距离苏醒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赛恩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气色重回光滑的脸庞，一头金发重新发散光泽，他扔掉了拐杖，换上一袭古铜色的贵族长袍，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出城去迎接自己的新老师。
吉娜夫人，轻语会高级骨干，蜕凡四境轻语者，是亲王殿下现存最年长的弟子之一。
一同陪同而来的是依旧孜孜不倦翻阅着古籍的韦伯斯特。
“你听说过这个吉娜夫人吗？”
“轻语者们行事隐蔽，关于他们的事迹，我很少听说，但这个吉娜夫人，我却略有耳闻。我曾在一本故事书上听说过她，据说她曾是一座孤儿院的牧师，后来自己因缘巧合之下转化为亡灵者，便杀死了所有婴孩，并吞噬了他们的灵魂。”
赛恩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哈，那只是本故事书罢了，那本书还记载了某位奥托国王与妖族少女相爱的故事呢。”
见赛恩还是像以前一样好骗，韦伯斯特感觉有些好笑。
“停！”
马车夫一阵呼和，停下了马车。
“少爷们，到城门口了。”
他掀开帘子对两位小主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赛恩率先下车，伸了伸懒腰，韦伯斯特把古籍收进魔法口袋，紧随其后。
城门站岗的士兵，见到二人敬了个军礼，韦伯斯特示意他们继续站岗。
“听说你把队长一职给了老诺顿？”
“是的，他经验丰富，治军严明，在兄弟们心中威望更深。”
“但他不姓陀赛斯。”
“但他在南疆救过伯爵大人几次性命，他的忠诚无可置疑……该死，那老巫婆什么时候过来。”
城门口往来的商户，马驮货车，荡起一阵阵灰尘，让他的单片眼镜不断沾上细密的灰尘。
“诶，我说老哥，难道以你的修为还能近视不成？为什么要带个眼镜？”
“这是透灵眼镜，也是矮人的新花样，戴上就能瞬间分辨出魔矿、植物、妖兽身上的元素分布情况，由此判断最有价值的部位。”
“所以你无时无刻都在分析见到的东西，是否有解剖研究的价值？”
“知行合一嘛老弟。”
韦伯斯特微微一笑。
堂哥的笑容和注视，让他不寒而栗，他急忙转过身看着往来人群，假装在等待吉娜夫人。
一阵孩童的欢声笑语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一声和善的声音。
“哦，孩子们，我们已经到了，还记得我怎么跟你们说的吗？”
“去三圣堂找依夫修士……”一名孩子回答道。
“跟他们说，我们是新来的孤儿。”另一名孩子接着抢答道。
“没错，真是一群聪明孩子！”
温柔的声音夸奖道。
人群逐渐出现在视线中，却是一阵奇怪的组合。
一名赛恩这辈子见过最慈祥的老太太，带着一群衣衫破烂的孩童，向着城门走来。
赛恩使了个眼神，便踏步向前。
“您是吉娜夫人吗？”
慈祥的老太太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英俊的金发小伙。
“哦，你一定就是小赛恩了。”
夫人挣脱开孩子的环绕来到赛恩面前，揉搓着他出发前梳好的长发，接着亲吻了他白嫩的脸颊。
“真是个英俊的小孩。”
“还带着十枚戒指，真可爱。”
吉娜捧起他的双手，眼神中带着慈祥。
“神卫、逆灵、米修斯之指、吞魔之戒……”
“还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宝贝，像咱小时候哪有这么多宝贝，老爹编个花冠，都要开心好几天……”
吉娜夫人的一阵嘘寒问暖，让赛恩的脸庞宛如被火元素疯狂炙烤一般，一旁的韦伯斯特，捂着嘴巴虚情假意的掩饰着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我代表陀赛斯家族欢迎您的到来，尊敬的前辈。”
赛恩回过神来，磕磕碰碰的念出自己酝酿许久的外交说辞。
“哈哈，从来没有人欢迎过我们些‘死人’。”
吉娜夫人哈哈一笑。
“这几位是？”
赛恩望着那几名衣衫褴褛的小孩，此刻他们正眼神恐惧的望着自己。
“孤儿，是我在铁锈领境内沿路找到的几名乞讨的孤儿。”
“他们父母因为土地被魔械作坊主们霸占，沦为流民和乞丐各自逃难去了，留下他们无人问津。我想陀赛斯的大老爷们应该会处理自己的属地子民，于是我就把他们一起带到齿轮城来。”
赛恩神情严肃的望着孤儿们。
“当然，保境安民，是领主的职责所在，我这就安排人手把他们护送进圣堂内，土地兼并问题，我会跟家父商量解决之道。”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坐上宽敞的马车，韦伯斯特安排十名灰袍卫将吉娜夫人带来的孤儿安顿到城内的圣堂孤儿院中。
一路上，赛恩表现得极为热情，毕竟吉娜夫人可是蜕凡四境的亡灵法师，是除了费尔曼亲王之下最为顶尖的亡灵学者。
自己能不能进入三圣学院，全靠她的栽培。
他一会介绍着城里烟囱遍布的魔械工厂，一会又对陀赛斯的雄厚家底夸夸其谈。
“……陀赛斯的财富，已经可以号称境内首富。”
但无论赛恩如何讲解，吉娜夫人自离开孩子们后，都只是闭着眼睛冥想，似乎对城里的一切毫无兴趣。
最后赛恩懂事的闭上嘴巴，也一起闭眼冥想。
接着像是回过神来似的，吉娜夫人张开双眼。
“老师曾提到过你。”
赛恩愣住了，接着立马反应过来吉娜的老师便是费尔曼亲王。
“我的荣幸，夫人。”
赛恩谦虚的回答道。
“他说你娇纵跋扈，脾气暴躁，身为贵族毫无责任心，他担心你掌握了亡灵魔法，会坠入邪道。”
赛恩没想到刚刚慈祥的老太太，会如此直接，一时语噎。
“哈哈，所以会里面，在收到艾兰伯爵的请求后，大家一致认为应该由我来培育我们的新伙伴。”
“因为，在我眼里，孩子就是孩子，有的孩子吵闹，有的孩子安静，有的爱哭容易激动，有的则像个小大人一样沉稳。”
“但孩子就是孩子，本质就是一张白纸。在没经历死亡前，都是一张白纸。”
马车又是一阵摇晃，最后停下了行程。这次赛恩依旧第一个逃出车厢。
艾兰伯爵已经穿戴整齐携着黛莲娜在红锈厅门口等待。
见到吉娜夫人慢悠悠的走下马车，他立马上前，以无名指轻点额头，做了这个法神礼。
意为在智者法神面前表现自己的无知。
但身为轻语者的吉娜并没有回敬法神礼，而是捂嘴点头，象征着死神的寂静无声。
“伯爵大人，正是生了个好儿子啊，这么英俊的小伙，我年轻时见了都要走不动道呦。”
赛恩脸色又是一红。
艾兰和黛莲娜则哈哈大笑。
众人寒暄一番，艾兰便引着她前往赴宴，红锈厅的大厨已经备好珍馐。
当夜，艾兰不仅宴请了吉娜夫人，还有城内富商巨子，周边领地的低阶贵族，甚至有几名矮人工厂主也在其中，迫于有亡灵法师在列，矮人使馆的官员们不敢入宴，而是措辞推脱。
赛恩在宴席中和吉娜夫人打了几个招呼后，便又中途离席前往三圣堂。
白天吉娜夫人的话语对他打击不小。
但当他推开三圣堂厚重的木门时，却被眼前的场景呆住了。
只见十几名孩童裹着单薄的毛毯缩在长椅上瑟瑟发抖，听到推门声，纷纷伸出了自己的小脑袋。
正是白天吉娜带来的十几名孤儿。
“你们在这儿干嘛？”
赛恩注意到他们盖的不是毛毯，而是神像前铺在地上的马赛克地毯。
“依夫修士去参加晚宴了，他说等结束后才能给我们安排住处，我们太冷了，只有圣堂里才有火炉。”
赛恩望见圣堂角落里那个建了几个世纪的火炉正熊熊燃烧着，然而微弱的火光并没有为圣堂带来多少暖意。
一股怒气直冲他的心头，空无一人的神堂里还点着火炉，照耀着冰冷的雕像，而活生生的孩童却裹着破布瑟瑟发抖。
他第一次从那三尊神像没有五官的面孔上读出虚伪。
他冲到门口的花园里，抓过一名士兵。
“把依夫那老东西给我叫过来。”
“可是……可是依夫修士正在参加晚宴。”
“哦，他已经够胖了，少吃一顿不会饿死，快去！”
赛恩的语气夹杂着一丝阴暗的低语，瞬间让士兵吓破了胆。他急忙朝宴厅赶去。
赛恩这才轻吐了一口浊气，走回圣堂。
而门口阴暗的花园里，在魔能灯没有照耀的角落里。
一个阴影睁开了双眼。
“脾气暴躁，却正义秉然，没那么差嘛，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