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东风到手
上午时分，正值上班时间，供销社里冷冷清清，顾客很少。
销售员们却没闲着，有的嗑着瓜子聊闲呱，有的织毛衣，有的则拿了本小说消磨时光。
江心诚大咧咧的走进去，愣是没引起一个销售员的注意。
这正合他意，他顺着后门直接走到了后院的办公区。
“咚。”
“咚。”
在主任办公室门口，他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这是间陈设简单的办公室，白墙绿底，墙上没有一幅字画，地面都是水泥面。
屋子里除了一张办公桌，桌后并排的两张书架外，就是门口四把木椅及木质茶几。
不修篇幅，一头地中海，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身形微胖，穿着一件微微发黄的白衬衫，约莫四旬左右的供销社主任，正坐在办公桌后，津津有味的读着一本武侠小说。
一点都没有，昨天售货员所说的着急的样子。
听到有人进来，他抬起了头，眼神都有些迷离。
“你是？”
扶了一下眼镜，仔细瞅了瞅江心诚，发现是个陌生面孔，但对方衣着很正式，虽然被打断看书有些不悦，他还是合上了书，站起身，询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心诚见主任这副装扮和神态，大体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人到中年，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能力有，但不多，人脉有，但微薄，想上上不去，下面还被很多后起之秀虎视眈眈的盯着，想搂点钱吧，胆子还小。
拼尽最大的努力，只换回领导一句好好工作，继续努力。
希望破灭，郁郁不得志，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面，日日消沉。
对付这种人，那就简单多了。
“你好，我叫江心诚。”
他快步走到主任跟前，伸出了手，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是来解主任燃眉之急的。”
“啊？”
主任有些懵懂的说道：“我是刘栋，你来解我什么急？”
江心诚，道：“我手里有四千斤左右的鸡蛋。”
“嗯？”
刘栋更懵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心诚微微一笑，道：“大有关系。”
“刘主任，如今乐和县鸡蛋短缺，你高价收购一批鸡蛋，解老百姓物资短缺之急，这可是一件大好事。”
“我每斤一块二卖给你，你给我开个每斤一块四的收据，物资短缺，价格上浮，完全合情合理嘛，但你坚持原价收购，原价卖，不但是一个体恤民情的好公仆，还可以为领导解近忧，且不添一点麻烦。”
“你说，领导喜不喜欢你这样体贴的下属？”
自去年年底开始，物价不断上涨，到目前，鸡蛋已经从9毛一斤，涨到了12元一斤，他给出的正是当前的卖价。
“哦？”
刘栋挑了挑眉毛，他虽然消沉了几年，但能坐在这个位置，也是一个人精，话中的利益牵扯，他一听就明白了。
之前，他一是对领导，有好处一点不分给他，出了事却推给他，有些埋怨；二来，他没有货源，即便辛辛苦苦找到货源，领导指定的养殖场，新的蛋鸡开始下蛋时，他又得背个黑锅，得罪人。
索性，他带着赌气的成分，装模作样的打了几通电话，在员工面前装作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实则来了个大撒手。
他如今四十多了，再熬几年就到了办内退的年龄，谁怕谁？
现在听江心诚这么一说，他有些心动。
升职他是不指望了，可这一进一出是实实在在的八百块钱，顶他小一年的收入啊。
这钱拿回家，甩在整天骂他没出息的媳妇脸上，舒坦！
“这，这不妥吧？”
他胆子毕竟小，一时还有些犹豫，毕竟这事有些违规。
别看，他手下的采购员利用职务之便捞点油水，孝敬给他的钱，他照单全收，上级领导对这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只是三瓜两枣，没这么多啊，再说，若东窗事发，他一点责任都不用担。
江心诚道：“有何不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待这笔交易结束，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呢？”
“刘主任为了全县百姓能吃上鸡蛋，煞费苦心，每日辛苦奔波，每天虽然只收到几十斤的鸡蛋，但也解了缺鸡蛋之苦。”
刘栋摩挲着下巴，来回走动了几圈，伸出手与江心诚紧紧一握：“成交！”
从供销社走出来，江心诚手里拿着一瓶冰镇汽水，找了个阴凉地一蹲，悠闲的等待着。
一瓶汽水刚喝完，他就看到一辆装满了一车斗的手扶拖拉机，“突，突，突”的开了过来，驾驶的人正是陈志强。
他扭身进了供销社，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毛巾，一瓶冒着凉气的汽水，而这时，陈志强恰好停在了他的身前。
“强子，你来的可真够早！一路上热坏了吧？”
他将毛巾和汽水递给了陈志强：“来，擦擦汗，喝瓶汽水降降温。”
陈志强没客气，车斗里装的可是鸡蛋，一路上他开的很慢，被大太阳晒一路，他现在是又热又渴。
随后擦了把汗，他举起汽水，“顿，顿，顿”一瓶一口气灌进了肚子，满意的打了个饱嗝，随后从车座后面提出两只活鸡：“自家养的，早晨你走的太急，没来得及给你带。”
“谢了。”
江心诚没有客气，直接接了过去，他这么辛苦，可都是为了陈志强，何必客气。
他接着说道：“鸡蛋先卸在化肥厂仓库吧，我下午就去趟市里。”
说着，他将鸡挂在车把上，在前面带起了路。
刚才他一提醒，刘栋就领悟，鸡蛋绝对不能放在供销社的仓库里，事情还是悄悄的做比较好，打枪的不要。
当即，刘栋就打了个电话，把放鸡蛋的地方，设在了化肥厂的闲置仓库内。
两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将鸡蛋全部放进仓库。
江心诚随便找了个借口，把陈志强给支回了家。
开玩笑，若让陈志强知道，这鸡蛋已经卖了，而且还是现货现款，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了？
在刘栋找来的人，将所有鸡蛋过完秤后，江心诚踹着厚厚一摞用报纸包着的钞票，总共4824元，离开了化肥厂，鸡蛋一共4020斤。
找了个背人的地，拿出了324元，将剩下的4500元又揣进怀里。
他先去了趟自由市场，买了10包烟的烟票，半斤糖票，10斤肉票及20斤全国粮票，花去了135元。
随后回到供销社，买了一条牡丹烟，割了两斤肉，称了半斤大白兔奶糖，又买了一个黑皮手提包。
在没人地，将怀里的钱往包里一塞，糖和烟也一同放进包里，便直接赶往老丈人家。
去鹏城是临时起意，他怎么也得跟苏妍知会一声，顺便叮嘱两句，在他回来前就住在娘家，哪也不去。
这回儿，学生还没放学，江心诚乖乖的绕了远路。
“回去，必须跟我回去，有你这么做媳妇的吗，自己回娘家，把我这个婆婆留在家里挨饿，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可刚到了老丈人的院门口，他就听到了王大花尖锐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