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八二班的常态
一个人其实不是所谓的无拘无束——禁锢人的东西有很多种，工作私生活，人际交往……也或许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一卷卫生纸，一个橘子，或是一瓶可乐，都有可能是一个烦恼的触发点，或导火索，一个人总会胡思乱想。如果有另一个人来，像一束光般，也会是蛮不错的。两个人，终归是好的。
这几天，两个人都忙了起来。南浦甚至忘了音乐比赛，每次这种消息都是从别的老师口中得知的。
匆忙小南挠挠头，问：“这是第几节课？”
“第四节！”学生们甚是疲惫，自家班主任不靠谱的很
南浦心里一咯噔，啧了一声：“啊——咱是第四节物理课吧？
“第三节。”学生们打起精神，看班主任吃瘪的样子。
“那我刚刚上八三班上的——”南浦还是准备挣扎挣扎，开口辩解。
八二班学生胜券在握，默契十足：“他们班是第二节！”
“没事，那第四节该上啥上啥，第五节班会就不多说了，让你们上自习。”
南浦手机在口袋中震动，在讲台上站了一会儿就出了门，吱呀一声，门又开了，伴随着开门关门的，是教室里安静转而嘈杂又转而寂静的节奏。
南浦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老师在教室就管不住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揪他们这个坏毛病，班委竟也不管用了。
等一推门而入，声音又淅沥沥地落下去了。南浦连冲他们发火的契机都没有了。
板着脸开口道：“咱们有个音乐比赛啊。”
“ 昂，知道——”
南浦太了解自己的这群学生了，虽然自己从来不告诉他们什么新的消息，但他们总能从别的班那里窃取到，或者缠着任课老师，让他们透露。
“有一首必唱的团结就是力量，另一首你们自己选。”
“在什么时候？”
“十一月底。”
接下来又是学生们的一阵哦哦哦。
“咱先准备考试。”
于是班里又一阵鬼哭狼嚎，面临他们的是月考 ，明天就要考试。对于每一个没有好好复习的学生都是心惊胆战的一场斗争……
于是等到成绩出来后，真正难过的却不是考试前那些焦虑的学生们，他们通常都是自责半天，有的还哭一会儿，过后就放心大胆的接着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了。
三科不到200分是他们班的常态，而孤零零坐在办公室，抓耳挠腮的南浦还在痛苦的质问自己：“怎么bqv=mv2比r还记不住啊？大题别给我空着，写上这个式子就能得——一分不是分吗！”接着心里的牢骚就发在了课堂上。
紧接着语文课也不是那么的痛快。平时情绪稳定的语文老师，讲着，卷子终于忍不住的吐槽起来。这个坚强的女人，终于撑不住了：“曹操拥百万之众，翻译的什么？百万的老百姓。要百万老百姓干什么？干饭人啊？”
学生们但凡一个笑，就全都笑了起来，而台上的语文老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都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的笑点低一点而已。
“还有，迁于公安…… 去公安系统把钱财都归还给他。”语文老师撇了撇嘴，没忍住，“怎么，你要穿越啊？这么先进。嘶——还别说翻译出去倒还挺通顺……”
夏柏表示自己已经接受了现实。以前是在私立教学，这下子转到了公办，发现教学质量是真的有些拉胯。学生们的分数一次比一次给人带来惊吓，他的血压也随之往上升。
于是他向南浦要了他们全科分班前的成绩，还有中考成绩。他惊奇的发现，大部分人的成绩都是可以上私立学校的。但是已经到了现在，跟私立同届的学生相比就全然没有可比性。
夏柏虽说心里打着小九九，是奔着某个人来的，但是班里的数学成绩也得负起责任不是？这才刚高二，怎么数学最高分才到80多呢？
完全没有贬低公立学校的意思，但地区不一样，环境不一样。一个县里就有两所高中：一所私立，一所公立。
有句老话说的好，“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他打听了亲戚家上私立的孩子，微信里这个孩子在说饭不好吃，睡的时间少，管的很严，课很密，休息和娱乐的时间更是不用想，就连吃饭的时间都会被压缩到十几分钟。出了教学楼，向左走两步就到了食堂。
时间管理的井井有条，虽然艰苦点管的严，但确实是取得好成绩的“简单”途径。更不用说老师们的奖金都是和教学成果相关联的，佛系的老师在私立学校更是几乎不可能的出现。
在班级甚至整个年级成绩不好这方面上，南浦和夏柏讨论了好多次。他们从来不否认学生们自身是有能力的。哪怕他们那年升高一时的录取分数线是很低，低到270多分，但仅仅他们班就绝不可能有超级低分的学生，好说歹说，名义上是个奥赛a班呢。
这个时节，北方的风已经是很干涩了。能吹干离人身上的浓雾重重，能解开迷城的蒙蒙浓雾。要说起这风的颜色，大概是干涸又苦涩的青。就像是核桃皮，又硬又难剥，偏偏在勤勉楼前就有这么三大棵。
“南浦哥。”
“嗯。”
“要不早自习，让他们站着上吧。” 夏柏犹豫一会儿看着愁眉不展的南浦，紧接着说道：“如果是身体原因站累了，可以坐下站立自习，主要看自觉了。”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之前不是没实施过……看自觉的话，他们根本坚持不了几天，强制要求，就有可能被他们举报给教育局……”南浦和夏柏站在核桃树下。虽然树枝已经光秃秃的了，带着点残枝败叶，还有没掉下来的变得乌漆麻黑的核桃。
在这里受冻确实不是自愿的，但是总有几个班的学生还没到时间，就提前半分钟一分钟的窜出来，直奔食堂，连带一栋楼的班级都提前出来吃饭。
因此，南浦就在这里守着。
果不其然，吃饭的铃声还没响起，楼上的班级就开始向楼下进发了。
“哪个班的？打铃了么就下来！回去！还有没有点规矩！”
南浦虽然是在表面上呵斥着他们。但是总有一些人堵在楼梯上，不往回走，就等着铃声响起。
南浦忍无可忍。
“你们班提前一分钟着急吃饭，别的班看见了提前两分钟，比你们还早出去，这个早自习还上不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学生们总觉得只是提前这么几十秒一分钟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但是不按学校里的铃声吃饭，不按学校规定的起床，不按照规矩跑操，不按照规矩上课，那来学校到底是干什么的？就是为了度过这一段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春期吗？目的是什么呢？怕给家长添麻烦吗？
说好听点，这点学生就是调皮偶尔不听从管教，也不按规矩行事。但是说难听点儿，这些带头不守规矩的、明摆着就是轴、装逼。
班里面每个学生都那么的“听话”、“装乖”、“守规矩”，他们只要学会跟老师和学校反着干，就可以完美的凸显他们的个性与不同，让大家对他们另眼相看，没准还会进而组成小团体。
老师们是很讨厌这种情况的发生的。大部分想要好好学习的学生们也一样。
等到学生们都已经去食堂，甚至都已经三五结伴回教室了，俩人才去吃早饭。
“咱们群里老师查班的时候都拍下各个班的早自习情况了。且不说别的班有站着自习的，一个个累的是热火朝天，就当说咱们班和隔壁兄弟班睡的比躺床上都香。”
“周围自习的声音也很小，嗡嗡的就跟要睡着了似的，我在里面待两分钟也快睡了。”
两个人都很发愁，一旦强制他们早自习站起来，他们的怨言一定会比自习的声音都大。
怨老师留的背诵任务多，怨时间不够，怨跑操，怨校长就是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现在的孩子们什么都懂，不像我们那时候，就跟傻子似的。一个劲儿的就知道傻学，就害怕任务完不成，被老师骂。”夏柏感叹，但他意识到他好像很讨厌有人说“我们那时候没有你们这个条件……”但是他现在真正的感受到了物是人非，现在孩子们的环境比他们那时候好太多了，可还是不满足。
他们两人都明白，是以出生所处的时代不同环境不同造就的价值观的不同。因此，不处在同一环境中就没有资格去批判这些学生们的所作所为，他们的观念下想的做的事情。
他们不想把老旧的观念放到现在这群孩子们的身上，但他们还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方法让他们走上所谓的正轨。
也许那些在课堂上讲小话的会成为一个很好的脱口秀演员，相声演员。或许那些个上课在课本上画画的会成为很出色的艺术家。或许无所事事，但是一上体育课就很积极的，某一天会成为运动员。
但现在的他们心知肚明，现在只能让他们一心扑在学习上。学那些难懂的语言，写那些难解的难题。也许在未来的生活上用不到。但这些取决了他们是在菜市场买苹果，还是在高档超市里买苹果。
南浦已经不愿意在班会上给他们讲大道理了，他知道他们听不进去。
夏柏在与学生谈话时，了解到他们不想写那些数学题了。他们说：“一道题要解很长时间，解半天也写不出来，拿不到分。”他们还说：“上课不想要在黑板上解题了，不如领着他们做几道能听懂的。”
可到底夏柏的教学经验也比他们丰富。他知道上课只是听懂了解题步骤，落实到笔上时也写不出来。他也知道，如果不自己亲自动脑解决几道题，再遇到相似的题目时，完全不知道从哪下笔的，哪怕写出来了，会耗费很长时间，更不用说在考试时写上这道题了。
可是在听到学生们这样说时他还是很失落。
“唉。别难过了，先把你的心态调节好了，才能给他们想办法。我的物理课跟你的数学课你差不了多少。”南浦自嘲的安慰他，“来把锅碗给你抱抱，撸撸它的毛是不是好多了？”
夏柏左拥右抱，把小猫咪抱在了怀里，用脸蹭了蹭，扑通坐在了地毯上，后背靠在了沙发边上。
“南浦哥，怎么办啊？”
前几天南浦还是在班里建议站着上早自习，站一会儿可以坐下，如果困了主动站起来。而且要求只能背诵语文，英语，生物政治或者数学公式，物理公式之类的东西。不能拿笔写题做前天没做完的作业。
一开始学生们还有模有样的，南浦为他们的改变甚是动容，颇有种老父亲看着孩子们懂事的感觉。可是没过两天又打回了原形。
先是站十分钟，意思意思就坐下了，接着睡。
然后就是连站都不站该睡的睡，该玩的玩，等老师来了再一个个站起来。
后来是全程都不站了。只有个别一两个人还会站起来。看的出来，班里应该没几个真正想要学下去的了。也许是有的，但是没什么人站，他们觉得不好意思，也就顺水推舟的坐下了。
果不其然，现状没啥改变。可放弃是不可能的，老师们聚在一堆除了唉声叹气，就是奇思怪想了……
过了十二天，可算是轮到假期。也只有放假的时候南浦和夏柏能够在屋子里撸撸猫，放下那些无趣的事儿了。
很不巧的是，这次他俩放假赶上了夏镁也放假。初中生活过得还不错，但听班主任说她总是独来独往的，没什么朋友。
夏柏也明里暗里问过她，他总是说：“成群结队有什么好的？我不喜欢等人吃饭，也不喜欢等人收拾内务。我收拾比较快，所以我可以早点到操场排队跑操，手上还可以拿着小纸条背诵。吃完饭也可以早点回教室，多做几道题。而且我跟他们打好关系，他们能直接让我升高中吗？”
夏柏觉得自家妹妹很成熟，很现实，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像她这么大年龄，该是去想这些的吗？小女孩之间聊的开心，玩的到一起，就此度过初中时期，也不免是种享受。虽说孤独是常态，但一个女孩这么早享受孤独的感觉，会对她心理产生不可逆的影响吗？
夏镁却是善解人意，开解他老哥：“说白了哈，我这人就是懒。懒得去维持关系，懒得去勾心斗角，懒得等人。就想围着自己转。这就已经够开心的了，再加上别人就多余了。”
夏柏这才放下心来，他没养过闺女，把妹妹当闺女养，他也算得上是第一人。夏柏就想让她过的快快乐乐的，哪怕学习实在不行，他可以扶持她一辈子。他觉得自己妹妹有变态倾向，但他立马打消了这种想法，不过就是喜欢独来独往嘛，至于想的这么严重？
耐不住夏镁争气。学习那是好得很，就连学费下学期也不用交了，一等奖直接给免了。
为了庆祝，夏柏邀请上南浦，三人结伴去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