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摆摊
最近叶归发现了一个商机。
叶宁自学成才,画的符咒简直比外边坑蒙拐骗的那些好太多,再让九郎帮忙开开光,叶归已经能听到铜钱叮叮当当进荷包。
这日祈愿解决完,叶归试探性地问道:“九郎,我们去摆摊吧。”
九郎点头,道:“好啊,鬼神大人想法特别。”
叶归觉得他这是在夸自己。
在茶铺边借了条宽板凳,寻了个阴凉处,叶归铺好布将黄符摆到借来的木桌上。
清清嗓子,他朝来来往往的人群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鬼神庙的黄符,一保平安,二驱邪灵,三除恶鬼,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五文钱两张,都来瞧一瞧了!”
九郎有些惊讶,想不到叶归对摆摊竟然这么熟练,似乎过去的几百年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羽觞何时喜欢做生意了?”
叶归坐下,道:“忘了从何时开始,反正有时人太穷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不过我做生意天分尚可,不管学什么都很快,这些年我做过大夫,花魁,店小二,搬砖工……我能做的实在太多了。”
他大大方方地说出这些,九郎的眼里却露出心疼的目光。
九郎蹙眉道:“羽觞日后不用再去做那些辛苦事,我有钱,要多少有多少。”
他这么一说,叶归想到鬼神庙里那一堆堆金砖,笑道:“习惯罢了,况且我喜欢做生意,四处游历能长不少见识,还能能赚到钱,何乐而不为呢。”
此话不假,几百年前叶归在贪财鬼的鞭挞下从糖水铺子做起,后来做大做强也曾一度不愁吃喝,只不过他才高兴了两天,他的铺子就被烤红薯的贩子不小心烧了个精光。
财运不济了三百年,直至和九郎重逢后才时来运转,叶归尤其喜欢做生意,他很想在鬼人居处摆摊,可又怕他神官的身份给九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人来人往的大街,早上人太少,叶归和九郎坐了一上午才卖出十张符。
数数来之不易的铜钱,叶归笑着道:“九郎,我给你买壶好茶解解渴,等着我。”
九郎点点头,目光随着他的背影。
“公子,你……卖符啊?”
摊子前来的是个村妇模样的妇人,臂弯挎着个竹篮,有块破布遮掩住里头的菜叶。
九郎微微点头,慢条斯理地道:“对,我卖符,两张五文钱。”
村妇的脸色有些难为情地道:“我只剩三文钱,能卖我一张吗?我想买回去给我家孩子保平安。”
九郎想到叶归说给钱就卖,伸出两根手指,道:“可以,三文钱给你两张。”
村妇咧嘴笑开,急忙掏钱,喜道:“多谢公子,多谢了。”
手心握着三枚铜钱,九郎学着叶归伸出手指一枚枚搓了搓,不知不觉脸上笑意渐浓。
已经几百年没有看过铜钱了,生在大户人家,死后没多久便成了鬼尊,金山银矿几十座,九郎从未做过生意,这还是他头一次挣钱。
叶归拎着茶和杯子回来时见九郎正看着手心发笑。
“九郎真厉害,我才离开片刻就赚到了三文钱。”
接过茶杯,九郎道:“给你,刚才有个妇人议价,我三文钱卖给她两张。”
叶归接过钱塞到荷包里,道:“做得好,以后九郎你来管钱吧,我手里拿不住钱,每回不是丢了就是被偷了。”
闻言,九郎脑海中浮现一个场景,叶归辛苦了一天,拿着银钱走过两条街,正在他想掏钱买桃花酥的时候忽然着急地摸了摸口袋,嘴里还念叨着“我的钱呢……”
九郎接过轻飘飘的荷包,恨不得立刻给叶归搬座金山过来砸到他面前。
边喝茶边聊天,叶归捶捶腰,道:“有件事我想和九郎说。”
九郎看向他,平淡道:“你砸了财神那个白痴的金殿。”
原来九郎已经知道了,呆了片刻,叶归点点头:“嗯,我其实第一次见到那金殿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那日出了些事情我才敢放肆。”
九郎认真地道:“做得好,但是以后不要这样,不管谁欺负你,羽觞只管回来告诉我,我去收拾那些人就好。”
叶归被逗笑了:“那怎么行,我好歹也是个神官,砸座违建的神殿还是大快人心的,九郎背后有阴山众鬼,他们需要你的庇佑,而且若是碰上个难缠的说不好会杀进阴山。”
其实叶归砸金殿这件事情已经在鬼都都传遍了,九郎也是从杂报上看来的,听说财神还放话要报仇雪恨。
所以九郎这次很认真:“羽觞,若是财神敢来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不能回天,你放心。”
叶归明白他的意思,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反正他早晚也要来找我。”
九郎蹙额道:“可是羽觞你现在不是一个人,钱扶君是出了名的低劣,几百年来只要和他作对的神官基本都被“送”到阴山,个个有来无回,他敢动你就是与我为敌。”
所以现在钱扶君也没敢来,估计都要气死了。
叶归握住九郎的手,道:“钱老头应该也知道,所以他不敢来,我还要多谢九郎的保护。”
九郎覆上他的手,道:“羽觞愿意同我说这些我很开心,只不过没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伤你。”
何止别人不能,现在叶归举刀砍下自己的一条腿也不会痛,血契这个东西一定要尽快想办法解除。
因为按照自己这个爱管闲事的个性肯定要挨很多揍,总不能打在自己身上疼在九郎身上吧。
忙活了大半日,卖了六七十张的符纸,还剩近三十张,叶归看天快黑了,夜市虽然人多却不好卖符,他急忙站起来吆喝。
“收摊了!收摊了!最后三十张,平安是福,消灾除恶,最后三十张!”
这么一喊引得路人围拢来,叶归趁机减价:“鬼神大人亲自开光!今日一百张,只剩最后三十张,三文两张,六文四张,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他这样子不像在买符,倒是像在买什么不得了的稀世珍宝,喊了几声还真招揽了许多过路人。
九郎低低笑了笑,站起身便有人掏出几文钱丢过来,生怕买不到。
“给我来两张!”
“真的能保平安吗?鬼神大人是哪位啊?”
“有没有能发财的符啊?”
“保风调雨顺行不行的?”
叶归边拿符边回应:“鬼神大人是个刚升官的神仙,你们买回去说的话他都能听到,保家宅平安,让妻儿老小随身携带效果更加。”
他说着一边将收到的钱递给九郎。
两人配合默契,叶归一通吆喝之后剩下的符纸被抢购一空。
花了几文钱给叶宁买了些小玩意儿,茶壶和桌子也收拾好了还给茶铺。
收摊,叶归拎着荷包放在耳边晃了晃,道:“真好听,九郎你拿着,这是我们一起赚的钱。”
九郎笑着拉住他的手,道:“嗯,下次我们再来摆摊。”
叶归点点头,道:“好啊,九郎在身边我果然运气就很不错,只不过我们下次要卖些什么呢……”
日落西山,两人回家的影子被斜阳拖得很长很长。
贪财鬼在通灵阵中拿着破算盘一通计算后,长叹道:“亏死了……”
叶归反手关了他禁闭。
今晚叶归打算在鬼神庙睡,九郎先回鬼都处理一些事情,晚点儿再来。
坐在降夜蓝下,叶归抱着小白看小人书,新买的这十几本看着很有意思。
《嘿!这个财神不一般》,这本小人书的主人公便是天上那位钱扶君了,叶归揉揉小白。
他瘪嘴道:“真不明白为什么要针对我,明明无冤无仇的。”
小白不太能说话,他用头蹭了蹭叶归的手以示安慰。
叶归回应他的是轻柔地抚摸:“哎……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用知道,知道了似乎也没什么用,心眼小的人太多。”
只是钱扶君他不会承认,所以他会因此打压其他人。”
深感无力,叶归翻开书认真看起来,书上记载了一些钱扶君飞升之前的故事。
话说几百年前有位富可敌国的钱老爷,祖祖辈辈打下来的基业够一个几百人的大家族吃几十辈子,可钱老爷总是觉得自家什么都不缺,唯独少了点拿得出手的事迹。
钱赚够了便想得权享名,京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京安国里最能让人惊叹的便是谁又飞升了,谁又被神官点将了,这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至高无上的荣耀。
再说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为此钱老爷处心积虑开始跪拜各地的大小宫观庙宇,所到之处金箔铺路,声势浩大,久而久之便惊动了天界。
就在钱老爷哐哐哐砸钱的那段日子里,钱家七八个儿子孙辈都接连传出喜讯,一天深夜,钱老爷更是收到财神爷托梦。
财神爷在梦中委婉表示,钱家的即将出生的孙辈中有一人命格独特,是可造之材,财神更是在梦中为那尚未出生的孩子留下判词。
——生来高声语,飞去土化金。
上神托梦留判词已是神仙赐福,寻常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钱老爷自然也不敢怠慢,惊醒过来连夜派人装了十车金银财宝,天一亮便上财神庙找庙祝解判词。
到这里小人书的内容便结束了,叶归看得正入迷,急忙翻找下一本。
没找到,他当时在书铺应该是胡乱拿了一本。
叶归懊悔道:“气死我了……”
读书遇上读半本的情形实在叫人不痛快。
揉揉小白,叶归合上书打了桶水沐浴,一边洗一边琢磨钱老爷后来的事情,想来他在天界做卖鬼师的那几百年间也常听说上神官们的奇闻轶事。
但是钱扶君的故事却鲜少有人敢聊,但越是这样越是有人私底下偷摸传言,都说是因为他家后来出了内贼,钱家人丁虽然兴旺,分家之后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显赫。
也有传言说是京安国主怕他家因钱扶君做了财神会只手遮天,以下犯上,所以皇宫出手将钱家弄得四分五裂,后虽有财神爷扶持,但已大不如从前。
躺在榻上,叶归趴着又将那本小人书看了一遍,九郎来了敲了三次门他才拉回思绪收好书下榻开门。
九郎进屋闻了闻,问道:“羽觞是在看书吗?”
叶归一惊,道:“……九郎你怎么知道?”
九郎脱了鞋,道:“因为有股书香味。”
真神了,叶归躺到里侧,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九郎,我在看这个。”
从枕头底下拿出那本书,叶归道:“那个□□九郎给我买了一堆书,里头有本画的是钱扶君飞升之前的一些事,我看到一半就没了。”
九郎拉过被子盖住他,道:“后半本明日我派人去买来,别着急。”
叶归笑着道:“不着急,就是觉得奇怪,好多事情都说不通,也不知道这书上的有几分是真。”
拿过书,九郎道:“钱扶君做财神七百年,一直嚣张跋扈,据鬼都里的老鬼说他尚未出生便被财神选中,天选之子心高气傲。我生前家中的酒楼也是从钱家买来,不过五百年前京安城已少有钱家子孙。”
闻言,叶归眉心拧成川字,道:“可是按理来说钱扶君这种睚眦必报的个性不会容忍京安国主挑拨钱家,难道他没有报复么?”
叶归记得京安国仍在,世世代代的国主全都寿终正寝没有出意外而亡的。
九郎才看了几页,看到京安国主耍手段这件事也觉得不可信,叶归想了想,毕竟只是下天界的神官们传言而已,的确不太可信。
这么多年来,传言和画本里唯一不变的只有一件事。
富贵上天入地,钱堆积起来便能轻易造出神。
待九郎看完,叶归道:“天界里的人都说钱扶君对天尊之位的渴望写在脸上,但上回我砸了他的神殿,天尊只爆出一道灵光就能将他震飞,五百年前九郎打上天他应该也在场,财神又不是武神,他……”
想不通了,叶归眉心又拧成一团。
九郎放下书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也许他根本没有谋逆之心。”
叶归展眉,揉了揉发红的耳朵,回忆道:“嗯……我做卖鬼师也三百年了,钱扶君在天界名声一直不好,但他想谋反的说法是最近才出现的,若是有人存心报复散播谣言也不是不可能。”
九郎靠在枕头上,点头道:“天尊虽然无用,但是钱扶君打不过,他得罪的人太多,在天界开赌局,被间接谋财害命的人更多,那么多人想要将他拉下神位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想到自己砸金殿那日,似乎许多神官都未出手,都是站在一旁瞧热闹,而且过后也只有才疏站到他身旁。
叶归两手拍拍胸口,道:“果然还是有钱买不来的东西。不过钱扶君最近点了一批武将,传言哪怕不是真的似乎也不重要了。”
将被子拉到叶归胸口,九郎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胸膛:“可能是宝不二这样的初生牛犊威胁了钱扶君的地位,原本就是他的天劫,如今却平起平坐,传言愈演愈烈他只能做出选择。”
听起来像是钱扶君自作自受。
叶归被九郎拍得发困,又说了几句,一个翻身将他抱住。
“今晚我们该做些什么?”
九郎的眸色温柔,道:“什么都想做。”
叶归脸已经红了,眨眨眼,道:“他说九郎也不想等。”
这话让九郎眸中柔色散去:“……羽觞,你会不会改变心意?你……会不会对他……”
沉默片刻,叶归道:“若是如此,九郎会如何?”
一颗心被蓦地揪住,九郎道:“不行。”
叶归撞进他的怀中,笑着道:“我也觉得不行。”
九郎闭上眼,道:“羽觞,以后不要这样吓唬我。”
叶归听出九郎的语气有些伤心,急道:“不了不了,不会了,九郎也不要怀疑我,我只有九郎一个人,装不下了。”
仰头吻了吻九郎的脖颈,叶归哄道:“九哥哥……”
怀里的人真是红透了,揪起来的心被松开,九郎低头认真吻了下去,叶归反手揪住被子,针扎一样的感觉瞬间蔓延到全身。
今晚九郎吻得有些狠,叶归推他竟然被扣住了手腕,往常都不会这样,他越是挣扎越是刺激了九郎。
被咬了一口耳朵,叶归整个人都颤了颤,哀求道:“九郎,痛。”
动作稍一停滞,九郎眸光暗沉道:“不要再提他,我不喜欢。”
叶归缄口,点点头,这样的九郎实在可怕。
松开手腕,叶归还没搞清楚那个“他”指的是谁,也没时间想,细碎的吻又落了下来。
真的太忙了,木榻也就这么大一块地方,两个人却能翻来覆去的忙个不停。
叶归紧张又羞涩,僵硬的被九郎教会怎么抬起下巴,被九郎拉着手环在他的腰上,被捏着脸颊张开唇接受九郎的深吻……
闹得浑身是汗,叶归推开九郎,大口呼吸:“不要了不要了……”
九郎拉过被子,道:“是法力给得太多头晕了吗?”
闻言,叶归下意识的翻身勾住九郎的脖子,可头太疼,聚不拢力气,身子一软又被拥入怀中,两个人都在发烫,法力给了又还,来回折腾到天光大亮才停。
九郎不用睡觉,可是叶归需要,尤其是在他忙完之后。
法力还残留在唇齿间,是香的,叶归扶着床柱坐起来,九郎正在穿衣裳。
“九郎,我……想帮你穿衣。”
回首看坐在榻上的人,眼尾犹含春水,嘴唇还浸润一片,才离开不久便又想回去接着欺负他。
叶归拿起腰带,上头珍珠碎金点缀,手腕发软,有些沉重。
九郎面对叶归,张开双手,道:“羽觞,昨晚你做得很好。”
嘴都麻了,当然好了,叶归低头不敢看九郎,慢吞吞地坐在榻上将腰带系好。
“……好了。”
只能看着叶归有些凌乱的黑发,九郎撩了撩,温声道:“羽觞,对不起,昨晚我有些凶。”
叶归盯着腰带点点头,嘟囔道:“九郎都知道了也不改,还凶了我一晚上。”
九郎忍不住笑,理着他的头发,将他抱在怀里:“羽觞可以凶回来,我等着你。”
那有在这种事情上说要等人的,这意思还非要分出高下,可是两人间早已高下立见。
叶归抠抠腰带上的珠子:“其实……我喜欢九郎凶一点,害羞鬼好像怕了就顾不得羞。”
九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当真?”
叶归诚实地点点头:“嗯,好像是这样,但他是我的鬼样子,我对九郎没什么怕的,所以……”
说不出口,叶归总不能说所以九郎在床榻上要凶一些吧。
但九郎已经明白了。
可他不可能对叶归无缘无故发脾气,舍不得,也不想。
捧住叶归的脸,九郎道:“羽觞喜欢我凶这件事情就不必了,万一伤到你要怎么办。”
叶归也不想将事情变成另一个奇怪的方向,道:“那我们慢慢来。”
九郎也觉得暂时这样就好:“好,我先回鬼都,羽觞你也累了,休息吧。”
吻了吻叶归的额头,九郎看他闭上眼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