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发誓
朱九真走出厨房，吹着屋外冰寒的冷风，这才觉得缓解了许多。
如今内功护体，她倒也不惧寒冷，只是……想起刚才身体的反应，心中的猜测更甚，算算日子，差不多已经有一个月了，她的月信至今未来，难不成……
她还不敢给自己把脉，虽说她心里已经能确定个七八分，但临到这会儿，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真要初为人母了？
一开始，她本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来吗？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
她怀上了张无忌的孩子。
人却还没走。
朱九真的心情格外复杂，她站在雪地里，没有看皑皑白雪，而是看着苍穹云彩，不多一会儿，蛛儿却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她的面前。
“无忌哥哥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朱九真转头看着她。
“怎么？不说话？”
“是，还是不是？”
朱九真收敛起眼眸，袖子里的手轻轻一动，回答道：“是，也不是。”
“管你是也不是，我都要杀了你。”蛛儿眼中一冷，定定地看着她：“先收拾了你，再来对付张无忌那个短命狠心的野小子。”
说着，她的身体已经如同灵猫一般飞速攻了过来，千蛛万毒手的功力集聚在她的指间，只需她轻轻在她身上一挠，朱九真便要命丧当场。
朱九真袖中两条白绸带飞出，如两条蟒蛇一般拦住蛛儿的去路，绸带翩飞，带着韧劲，在蛛儿胸口一推，将她弹出三尺外。
蛛儿恼恨极了，便要再攻，朱九真身法灵巧后退，踏着白带翩然欲飞，转身回首间，手中绸带却是飞射而出，令蛛儿不得再前进一步。
自从上次坠落悬崖后，朱九真就发现了绸缎的妙用，能交叠藏于袖中，却又比鞭子轻盈，虽然杀伤力不佳，却在“拦”与“缚”上有奇效。
她不喜欢与人近身搏斗，长鞭倒是个好的武器选择，但她又不想用鞭子，也不想随身带着长鞭，她上辈子学舞，在水袖舞上颇有心得，又结合九阴真经上所记载的白蟒鞭法、九阴白骨爪、飞絮劲以及桃花岛与家传武学中的兰花拂穴手、一阳指等，这些天在修炼内功之余，也在琢磨着以绸带为武器的招式。
此时正好能用蛛儿来试招。
朱九真暗催内力，手中玉带无风自飞，随着她的旋转飞速转结，将蛛儿缠绕在其间。
蛛儿被这无处不在的绸带弄得心烦意乱，双爪在绸带上连抓几下，却不曾想这玉带仿佛是滑溜溜的白蛇，无法伤及它分毫，却也抓不住这狡猾粘滑的家伙。
哪怕抓及在手，却是冰寒刺骨，只能任它滑溜而去。
朱九真家财万贯，自从打算用绸带做武器后，这玉带所用的材料，可是昆仑神物冰鮹寒魄蚕丝制成，当真是刀砍不断，火烧不烂，当世至阴至寒之物。
蛛儿无法靠近她，朱九真手中玉带却是急速飞转，长带缚紧蛛儿的脖子，只待她手上劲力一扯，便能夺取蛛儿的性命。
蛛儿只觉得呼吸一窒，好似蟒蛇缠绕，便是连话也说不出了。
下一秒，朱九真松了手，撤掉绸带上的内力，雪地中反射着粼粼珠光的玉带收回她的袖中。
朱九真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赢得如此轻松。
这三年来行走江湖，朱九真从来不喜欢跟人打斗，就算是比斗，大部分用的是她的琵琶清落指，就跟段誉那不怎么靠谱的六脉神剑一样，剑气一出，全靠莽，看起来厉害，实际上也厉害，却是时灵时不灵的，也没多少续航。
——可能一击必杀，也可能放了个空炮，只是听个响。
因此朱九真对自己的武功亦是没多少自信。
这次跟蛛儿比试，交手之间用了不少技巧和招式，朱九真发现，虽然这些招式她并没有对人施展而出过，可她使用起来却是手随心动，不用去想，她的身体下意识施展而出。
蛛儿的武功，似乎很一般啊。
朱九真却是没想明白，他们朱家继承的是南帝武学，隔壁的武家，祖上武修文是郭靖的亲传弟子，继承郭靖与黄蓉及些许桃花岛武学，又加上这三年，她修习九阴真经，上面所记载的武学，都是上上乘招式法门，耳濡目染之下，她的眼光早就不同寻常。
“你不杀了我吗？”跌倒在地上的蛛儿恨恨道。
“我不杀你。”朱九真冲着她一笑，“殷姑娘，还要留下来继续听故事吗？”
“哼。”蛛儿冷哼了一声，她爬起身来就走，“你不杀我，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朱九真负手而立，目送着她离开，提醒道：“或许你下一次来，想杀的就不是我了。”
蛛儿没理她，消失在雪地中。
朱九真回想起刚才两人的交手，心头热血激荡，终于明白为什么武侠小说中的侠客在武功有进展后，会迫不及待找人比试了。
因为此时的她，亦是心痒难耐，哪怕四周冰雪寒彻，亦是难凉体内热血。
“真想再找几个人来比一场。”
朱九真知道这时候自己有些上头了，就跟打游戏一样，赢了一次，还想赢第二次，想要连胜，想要赢。
不过，这会儿她却是搞不清自己的武学水平了，不知道自己是黄金鱼塘炸鱼，还是来到了星耀王者局。
亦是铂金钻石局，其中水很深啊，武功高下着实难以判断。
朱九真并不觉得就这么几天，她的武学就能排上武林前列，但是，仔细一想，九阴白骨爪的威力厉害吧，还能速成，此时若是用九阴白骨爪去江湖上闯荡，指不定能混个名声。
可若是有人在她面前舞九阴白骨爪，她肯定是要翻个白眼，只因为对其中的招式身法太熟了。
熟悉了敌人的身法套路，自然有无数种解法。
“以后这就是我昆仑红梅山庄的招牌武功，水袖玲珑寒玉带。”朱九真随意取了个名，而后偷笑了两声，一会儿觉得自己像个武学宗师，一会儿觉得自己太随便了。
现在当真身在武林，没办法，创建个门派，弄个招式，还真就是如此简单。
想干嘛就能直接干嘛。
朱九真走回屋子，见到了张无忌，张无忌见她一人进来，便下意识问道：“姐姐，表妹呢？”
“她走了。”
“走了！？”
“怎么？舍不得啊？”
张无忌笑着摇头，“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我表妹，当年蝴蝶谷的那个女孩子，竟然也是她。”
朱九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那你知不知道，她刚才在外面要杀了我。”
“什么？！”张无忌大惊失色。
“你招来的情债。”朱九真看着他，突然就好奇道：“张无忌，我问你，如果刚才在外面，你的表妹殷姑娘将我杀死了，你会杀了她为我报仇吗？”
“我——”张无忌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姐姐，你怎会有此问？”
“你不直接回答，我就默认你不会为我报仇，尽管她杀了我和我腹中的孩子，你也不会为我报仇。”朱九真越说，声音越冷。
或许她早就该明白这一点。
“你腹中的孩子，姐姐，你……你有了？”张无忌骤然听见自己要做父亲了，手足无措，经过这么多天的修养，他的腿伤其实已经好了，他贴近了朱九真，想要试探她的脉搏。
朱九真却是退后，逼问他：“你会为我报仇吗？”
“姐姐若是身死，我怎能不为姐姐报仇？”
“那你会亲手杀了殷姑娘吗？”
“我——”张无忌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幻想她口中所描述的场景，姐姐死了？心脏猛地一阵抽疼。
朱九真自嘲笑了一声，“你肯定下不了手。”
说不定还会想着，她做出这样的错事，肯定是有苦衷的，她杀了人，心中的痛苦和后悔未必会少。
感化仇人嘛，一向就是张无忌的作风。
“可若是真如姐姐所说，我即便是杀了她，姐姐又能活过来吗？”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不会为我报仇？”朱九真叹了一口气，她顿时感慨道：“无忌，姐姐突然觉得，做你的仇人肯定会很快乐，做你的亲友却会很痛苦。”
这也是她亲身体会到的，不是吗？
当仇人时，无论对他和他的亲友做了什么事，他都会选择宽容，原谅，舍不得痛下杀手，就这样放过了，哪怕自己身中寒毒无数年，哪怕父母身死，哪怕师伯师叔瘫痪十几年，哪怕太师父遭暗算，哪怕六大门派被抓，被羞辱，被砍胳膊剁手指……
他不仅自己原谅，还要帮亲友一起原谅。
朱九真倒吸了一口气。
做张无忌的亲友，当真是倒了血霉啊，还能责怪他吗？憋屈啊，被迫原谅啊，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啊。
“做你的仇人真的很快乐，因为无论怎么伤害你和你的亲友，你都会原谅他，做你的亲友却会很痛苦，你不仅自己原谅就算了，你还慷他人之慨，帮忙一起原谅。”
“或许你是个慈悲圣人，做的是宽容事，但这也的确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或许吧，报了仇，死了的人也活不过来了，断了的手指也接不回来了，选择原谅，最后的确恩怨消散，可那些伤害的事情却还在，那些疼你爱你的人还是会伤心难过吧。”
说到最后，朱九真突然又发现，“我其实也没立场来责怪你什么。”
毕竟从一开始，她也是伤害他，却被他轻易原谅了。
事物总是两面性的。
“姐姐，是无忌做错了吗？”张无忌的神情迷茫，显然也是在脑海中天人交战。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朱九真看着他，定了心神，突然道：“无忌，你要娶姐姐，你得先发个誓。”
“好。”张无忌点头答应。
“你发誓，如果有一天姐姐被人杀死，你必须亲自手刃仇人，为姐姐报仇，如果有违此誓——”朱九真顿了一下，看着眼前神色紧张的张无忌，蓦地笑道：
“那我要你亲手为我种十万株红梅，一生一世守着梅林，看年年岁岁梅花盛开。”
张无忌神色一怔，朱九真见状勾起唇角，心想毒誓有用吗？什么天打雷劈下辈子为奴为婢的，有意思吗？他就是想应誓都难，倒不如是真正做得到的。
选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确畅快，但也要尊重一下物种的多样性，毕竟打打杀杀，报仇来报仇去的也没意思。
其实张无忌也说的对，报了仇，人死终究不能复生。
身死道消，一切终了。
所以人活着的时候，一定要玩够本，先玩够本，死了残了才不亏。
总之，姐姐不能亏。
有什么好怕的？
张无忌依她所言发了誓。
“好，我们来拜天地，从此后我朱九真就是你的结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