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相
没等观众全部散去,张无极第一个冲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钱龙,你犯什么病?谁让你这么演的?”
身边的大臣、宫女、太监陆续走向更衣间,没人愿意再多待一分钟,他们窃窃私语,“钱龙怕是要禅位了。”
只有乾隆仍然一身龙袍杵在当场,看见张无极急赤白脸的样子,便脱口而出:“大胆刁民……”可刚说出这四个字,他才清醒过来,他只是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三百多年后的无名无份之人。
“你说谁刁民?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张无极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你因何动怒?”乾隆已经尽力放低姿态。
“谁让你乱跑的?谁让你乱改台词的?你不是爱演吗,来,你接着演,演个够!”张无极觉得钱龙成心不给他面子。
“朕只问你,为何阻拦浙江巡抚向朕禀报实情?既然你要朕南巡至此,便要真情实景,给百姓一个交代,朕身为一国之君,难道无权过问地方事务?”乾隆说的有理,这明显是演出过程中的漏洞,可张无极根本没多少脑细胞编出这么多台词。
“啥?你还挺有理。”张无极被怼的一愣一愣,竟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
“既如此,朕再来时,势必要浙江巡抚亲自向朕禀报。”乾隆说完也不理会张无极目瞪口呆的丑态,拂袖一摆,大步流星的走了。
刚挤过人群,大雷匆匆赶到乾隆身旁,还以为要替乾隆开脱,就见乾隆已经脱身,大雷紧走几步追上乾隆,“爷,您没挨训啊?是不是凉凉了?”
“朕心甚凉。”乾隆的心情很不美丽。
“您刚才太帅了,您知道观众怎么评价您吗?都说您演的好!别理那个张无极,他懂个屁!”大雷特别怕乾隆受打击。
“朕只想做个好皇帝。”乾隆满腹惆怅,登上一座石桥,伫立之上,水乡的灵动尽收眼底,不知哪户人家的饭香味扑鼻而来,让人归心似箭。江南的每一块砖瓦都透着市井之气,小桥流水的温柔很容易将人的心留下。乾隆太爱江南风光,不由得感慨,“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朕既已在此,便要留下痕迹。”乾隆是有感而发,往昔的每一天他都过得有意义,从不敢苟且度日,无论在哪儿都应如此。
“您昨天刚来,咱不着急,慢慢来。”若在古代,有大雷就没和珅什么事儿了,他说话,乾隆受用。
“回府吧。”乾隆因为下定决心,反而没有顾虑了,但他还有一件心事未了,“朕还要听你讲古往今来、沧海桑田,朕要做个明白人。”
大雷笑得比哭还难看,“爷,咱不说这事儿不行吗?”
“你敢欺君?”乾隆虎着脸质问。
“不不不,我欺谁也不敢欺您。”大雷还在试图躲闪。
说话间,二人回到大雷的旅店,就见两名保洁阿姨正认真的擦拭一把圈椅。这把圈椅是大雷家的传家宝,一直被大雷当宝贝似的供着,时不时搬出来见见光,打理一番,然后再搬回库房。
一进门,乾隆直奔圈椅而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准备听大雷汇报。
“诶呦,这椅子不能坐!”大雷险些把乾隆从椅子上推下去,手都伸出去了却没敢推。
“朕就坐这里。”乾隆耍起性子,他今天受了窝囊气,后腰还被人掐了一下没找到罪魁祸首,现在大雷竟然不让他坐着讲话,简直岂有此理!
“这是我太爷爷的,古董。”大雷急的抓耳挠腮。
“朕是你祖宗!”乾隆生气了,别说一个破圈椅,这房子里还有什么物件比他年岁还大吗?
“我去,您想明白啦?”大雷一点儿也不恼,他给乾隆解释来解释去,好像依然没解释明白,如今乾隆自己悟出来了。大雷突然灵光一闪,乾隆说的没错,他家那几个古董啊古玩啊,算得了什么?他现在坐拥无价之宝,还是活的,这可是真正的乾隆啊!脑子一转,传了四代的圈椅立刻不值钱了。
“朕早已明了。”乾隆手扶圈椅抚摸了两下,“这椅子多少年了?”
“据说是晚清光绪年的……”大雷说完立马捂嘴,完蛋了,捂了半天还是说漏了。
“是他丢了大清?”乾隆眼神犀利,大雷一阵揪心。
“不不不,是慈禧那老娘们祸国殃民!”大雷赶紧打哈哈。
“慈禧是何人?”乾隆紧追不放。
“额……一个老太太。”大雷决定把毕生所学都用上。
“一个老太太?”乾隆百思不得其解。
“对,长得贼磕碜,觉得自己全宇宙最美。”大雷想着慈禧晚年的画像如是说。
“她因何亡我大清?”乾隆越发糊涂了。
“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弄好,慈禧那老太太就……就当了居委会主任了,当就当吧,还没当好,然后就乱套了,最关键是外敌入侵,八个国家的人一块儿欺负咱,您说多来气!一个老太太打麻将还行,哪儿见过真刀真枪打架啊?吓也吓死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您就别跟个老太太置气了。”大雷说完都要给自己鼓掌了,反正避重就轻也不算欺君。
“若要让朕知道她是哪家后人,诛九族!”乾隆气的使劲拍圈椅的扶手,大雷干看着,心在滴血。
“历史不能倒退,只能前进。”大雷准备反击一下,乾隆也太不爱惜文物了,“还不是您给后代留下太多财富,这样容易让他们不思进取。”
“莫把此等老妪同朕相提并论!”乾隆一拍圈椅站起来,椅背上掉落一些木屑,大雷心疼的肝颤,这椅子再拍两下估计就散架了,“难不成还是朕的错?”乾隆不爱听了。
“哪儿能啊?您勤政爱民、千古流芳,她都遗臭万年了。”大雷的马屁拍的响当当。
“大雷子,无论用何办法,你帮朕回去,朕如今知晓大清的结局,便要阻止大清有此恶果。”乾隆再次心急如焚。
“我的亲祖宗,不是我不帮您,我上哪儿找雷再劈您一回啊?我又不是雷神小子。”大雷快愁死了,他叫大雷可不会打雷啊。
“朕记得你说雷产生电,若有电,朕能否回得去?”乾隆的思维大有进步,快跟上时代的脚步了。
“回不回得去我不敢肯定,升天是一定的。”大雷赶紧摆手,“爷,咱不是说好了安心在这儿生活嘛,您别浮躁好不好?”大雷几近哀求,他真不想放乾隆走。
“朕惦念大清的江山社稷。”乾隆终于离开圈椅,朝小院走去,中堂里人来人往,他想静一静。
大雷紧跟不舍,“您回去也不能改变任何事,再说了,您能看到三百多年后的今天,我们生活的这么好,您难道不感到欣慰吗?江山社稷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老百姓,这不也没让您失望嘛。再说了,回去哪儿有这儿好啊?还有太多有趣的事您没体会过,我要能去三百年以后逛一圈,我且赖着不走呢。”大雷嬉皮笑脸,一个劲儿开导乾隆。
“朕心不死,实难以割舍,如若此生再难回大清,朕余愿未了。”无论怎样,那才是帝王的归处。
“您有啥余愿?”大雷扶着乾隆坐在小院的藤椅上,自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说,“您瞧您,钻到我兄弟钱龙的身体里,他可才二十多岁,您等于换个地方又活一次,人生才刚开始。倒是我兄弟,这辈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不容易当回真皇帝,还找个七十多岁的身子,惨透了他。”大雷替钱龙不值,又不敢说没几年活头了这种话。
乾隆一世英名怎会听不出大雷的言外之意,“朕定会助他,你也要帮朕。”乾隆自有安排。
“我何止帮您啊?我跟您形影不离。”大雷还不知乾隆会做什么大事。
“那便是了。”乾隆孤身影只来到未来,好在有个大雷理解他。
“爷,您下午还去戏台吗?一天演两场,真难为您了,要是不想演那破戏,咱就不陪他们玩了,我去跟张无极说一声,就说您把他炒了。”昨天还想让乾隆替钱龙守着这份工作,今早一看那情形,大雷就后悔了。
“朕说过会助他。”乾隆态度坚定,“况且那戏甚好,只是过于肤浅,朕已命那张无极改进说词。朕今日所见如此之多的百姓拥护朕,朕心甚慰。”乾隆如是说。
“爷,您太让我感动了。”大雷心里有一股暖流涌动,他是个感性的人,就见不得这么感人的画面。
“人生如戏,做戏做真。”乾隆边说边站起身,背着手缓缓而去,只留大雷在原地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