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人生来便是要做王,而方舟民注定是要为奴
“小畜生,又是你。”
这个嘉南地没人敢惹的女人,雪麒麟敢惹。银蝶是乔丞相与后妻所生最小的女儿,嫁过三任丈夫,至今没有儿女,所以她把鸟当孩子养。
雪麒麟却就爱偷吃她家的鸟,在过去灵智未开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现在更是要变本加厉。
“黑将军咬死他。“
说是黑将军,实际上是一只棕色的獒犬,体型特别大,三五个壮汉都顶不住,雪麒麟以前只要闻到这家伙的气味,就会躲得远远的,现在……
雪麒麟有摄魂夺魄的能力,他骑在黑将军的身上,他小爪往哪指,黑将军就往哪踹。
相府的杂役,哪见过这阵势?平时仰仗的魔法现在也尽数失灵,如果不是玉茹给了眼色,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乔丞相做作到了极致,一家人像没事人似的坐下来一起吃饭,玉茹将一份炸鱼夹到了侄孙女的碗里。
“姑奶奶这怎么行?祖爷爷还没有进膳。”
“不用等他了,他已经没东西能吃了。”
原来乔丞相垂死的身躯,连呼吸都时断时续,根本就不能消化正常的食物,只能喝圣血为生。
所谓圣血,其实是一种下过咒的葡萄酒。
所有的圣血都被黑将军舔过了。
“玉茹,你还不知道悔改吗?”
玉茹的额间顿时浮现火烫的铭文。
她当下已经非常接近复活的状态,能喝一些个茶水,忍着痛苦强装镇定。
“这是什么话,我根本就没有罪过,何必要悔改?”
饭自然吃的是不欢而散,雪麒麟的心头却为之一亮。
雪麒麟因为修为提升过快,从理论上讲,寿命已经所剩不多。
他一见玉茹额间的东西,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 大王莫要迟疑,凡事当断则断。 ”
“ 老常,我总觉得这事不太合适。”
“我看挺合适的!”
玉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雪麒麟身边,顿时把他吓了一大跳。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尽管去吧。”
雪麒麟看了看。他思索良久,见相府的奴才也都围了上来,这才咬了咬牙。
“好!大小姐,我这就去。”
说着,他小爪一指,骑着黑将军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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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元的目光非常恐怖,毫不夸张的说,如他现在盯着看得是钢板,那么钢板就要噼雳啪啦的冒起满树林的火花。
可是与眼前的这个家伙对视,这道目光就似泥牛入海一样鸟无声息。如果不是先前制将军的试炼,聂君元现在恐怕已经败下阵来。
这家伙深沉的可怕,如果没有制将军在鬼宅里的那次试炼,君元恐怕已经败下阵来,内在的时间开始变得漫长,虽然没有上次那么夸张,只这张脸孔竟然能窥视君元内心深处的可怕秘密!
“君子方可欺!”
这是君元自有记忆以来听到第一句话。
不祥的声音似乎自君元出生之后就如影随形。
其实他的命运很早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他有个二十四叔比他还小两个月。一日祖父把他们请到了大厅,说太庙的宗祖爷有话要问。
宗祖爷问:“华阳州有大批的饥民,二位公子当如何处置!”
当叔叔的事不归我汝宁管就不关我汝宁的事,可侄儿子却是好心肠,不仅要放粮,还有详细的合理的办法来安置灾民。
等他们走后祖父问宗祖爷,到底哪个更适合继位!宗祖爷却
“他们一个是灵,一个是偃。”
“什么意思?”
“头一个希望他能乱而不毁所以是灵。而另一个胸怀天下是真正的天子之仁。可是有天子的仁德,却没有天子的命格,只怕会给爱护他的人,带来无妄的灾祸,所以他是偃。”
“那他们谁更适合继位?”
“都不适合。”
“若非要是其中一人呢?”
“灵或许可以乱而不毁,可偃注定要历经浩劫。”
君元是偃,注定要一生坎坷!
他同玉茹同甘共苦,可玉茹却被他害死!李二哥家的小莫丫头,经历了半个世纪的屈辱后,那是第一个尊敬他的人。可是却被毁灭——形神俱灭!
这些事顿时在他眼前浮现,好像自己就是个灾星,对他好的,在他身边的总是不得好报!
有时候甚至连雪麒麟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一回他咽喉中箭,险些没缓过来。
“聂君元你可真有出息!”
雪麒麟在一旁数落道:“有这样的一身盖世本领竟被几个毛贼欺负,真是好有能耐!”
君元来想谢谢他,帮助自己稳定魂魄,可这小东西居然如此的挖苦自己,着实的来气,开口要吗,嗨…………可惜他现在,即便是要如常人一般的呼吸也感到咽喉如刀割一般的难受,更别说是讲话。
君元气的厉害硬是挣扎的起来往地上写字道:“别闹这里危险!”
“对不起,我不识字,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听完雪麒麟的话是又生气又无奈,细想想竟还有些个害怕。这家伙向来淘气,真怕它闹出什么事情来。
可在讲不了话,他又不识字怕是约束不了他。
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雪麒麟瞄的一声向他喊道。
“你别乱跑,我找些粮食去。”
雪麒麟飞奔而去,一只足足比雪麒麟大出三成的狐狸,正在若即若离的尾随着他,打量并观察着这个毛绒绒,似雪一般的生灵!这只狐狸眼中透着凶悍狡猾的目光,毛色也十分艳丽,慕容锋却怎么也想不到它竟会是雪麒麟要找的粮食!
这狐狸尽管一向比较老辣,可也绝想不到自己竟会是这个小东西眼中的食物。它比雪麒麟大出了三成有余,也不缺尖牙利爪,可一照面却落了下风。慕容锋此刻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两个家伙边走边打,想追也追不上去。雪麒麟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狡猾而凶残的光芒,在上风时就往死里打,不是抓眼睛,就是咬喉咙,一落了下风便上树,待狐狸一转身便冲着屁眼狠狠的一爪,爪尖把那脏兮兮的肠子抓出。
懦夫看着,这才是打架的样子!”
“你要是当初在洞里弄死几个人,咱们何至于现在这么狼狈!”
“蚂蚁被大象踩死并不丢人,狗熊被兔子追着打才是真是叫丢人现眼!你这么有这么一身本领难道就只能挨打吗!”
听了雪麒麟的话又羞又气,可却拿他是无可奈何。想要讲话,只感觉就是正常的呼吸都让喉咙如针扎般的难受,又如何能有言语讲的出口!
若是要写字可这偏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家伙。只是在白费力气。
雪麒麟的话和先前射中咽喉的那支箭一样,打中了他的要害之处,这一回是在他内心的最深处,那可怕的声音,让他无比的绝望,一想起来就不住的后怕。
聂君元确实是一个非凡的人物,他甚至能记得自己刚出生不久时的事情。
那时他刚刚满月,当日来贺的宾客来了有将近千人,而皇帝也派大臣送来了贺礼。那时众人都说这孩子将来命好,可有一位被称为古久先生的相士,讲了一句话。
“君子方可欺!”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不祥的咒语,从摇篮伴随他走到现在。
“君子方可欺!难道就是因为自己过于仁厚才会在嘉南被人这样的欺负!”
人家是那样的看不起他,可落水的时候他依然跳下去搭救。
可是到头来只换来了人家的一句。
“我宁可淹死也不让你这坨狗屎来插手!”
世上的人仿佛都是这样,如果你弱于他,或者只是他自以为你过于弱小根本不配与他相提并论,哪么你的善心和义举在他看来只是愚蠢与软弱的表现!
“老兄,别生气该吃饭了。”
雪麒麟也是个顶顶狡猾的家伙,也知道他的脾气忙在旁说。
“老兄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他看慕容锋脸色不好,就不敢再提,马上改口。
“都这会儿了,那狐狸也该挂了,我这就进去看看。”
雪麒麟费了一番力气拖出了死狐狸。
“老兄麻烦你,找些木头生火。”
他见君元没有动弹,便以小猫之心来度君子之腹,以为还在生他的气,便自己找了些柴火,用两只肉糊糊的猫爪在那里钻木取火,对身旁的哪位讲道。
“这回我来生火,吃多少你自己烤!”
雪麒麟生着了火等着美美的吃上一顿烤肉,身为一只猫吃东西虽说是生冷不忌,可长期跟君元呆在一起还是爱吃熟食。
他刚从狐狸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准备放在大石头上去烤,再看聂君元正要灭火。
雪麒麟以为是在记他的仇全身的毛发乍起,有些害怕,还有些生气的问道。
“你这是干什么?”
很是着急可越着急就越是讲不出话来,也忘了这家伙识不识字,便在地上写道。
“快把火灭了,眼下不知是哪路人的地盘,烟火一起难免会有麻烦。”
猛然意识到这是白费力气。
可再看那雪麒麟,却在用四只猫爪铲土,奋力灭火,还冲他叫喊。
“还待在那干嘛!还不快点一起灭火!”
原来这家伙不是文盲!弄的君元是又好气又好笑,也顾不上灭火只在地上写了这么一行字。
“我是不是该揍你一顿。”
雪麒麟瞪大了两只猫眼!
“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咱们先灭火!”
作用力似乎永远等于反作用力,施展这种能力的弊端,君元也能乘机窥探它的内心。
这家伙尽管现在不过没有生命的死物,但也曾是活生生的人类,古代大有作为的君王。
“如果料想的不错,我应该在古代的典籍上读到过你的姓名,不过是我家先人的手下败将罢了。”
完全演变成了一种思想上的对抗这让那张王者面容的脸孔被感屈辱。
其实即便是内地在一些地方依然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只是后来郢帝的子孙笃信礼教,不再相信他们祖先荒诞不经的故事。
相传造物主临幸凡人的女子,生下了半神的英类。
造物主是自私的,他不想凡人获得他的神性,绝心降下灾难灭绝世间的英类。
英类们即便肉身被灭却魂魄长存,依然是不朽的神明,只是永远与凡人的世界分离。
造物主降下了滔天的洪水,却拣选没有任何英类血脉的凡人,登上十三艘巨舰漂泊是为方舟民。
世间的英类多自此灭绝,唯独先前有一部分被流放至极北的玄冰之地,即便全世界都被洪水淹没但冰山依然浮在水上,是为冰上人。
冰上人生来便是要做王,而方舟民注定是要为奴。
不管传说真假聂君元的祖先就是这些所谓的冰上人,从疑似宇外的异域而来几乎征服了整个海内世界,到如今在海内每三四十个男子中几乎就有一个是郢帝的子孙。
而那张与聂君元对视的脸孔,生前族人被冰上人屠戮,死后也敌不过征服者子孙。
为了战胜这样的强敌聂君元不得不强迫去信自己也觉得荒谬得歪理。
作为侵略者的子孙他并非没有良心,只是现在大敌当前。
何况对方尽管曾经是为民请命的英雄,领导族人抗击侵略。
现在也不过是没有生命的死物,邪恶势力的工具,不论如何都要从精神上击垮他。
尽管事后不住的内疚,可当时还是入戏太深,那张脸从身子上脱落,聂君元竟然将他踩得粉碎!
乔丞相不敢相信聂君元竟然活着取回恩师的骷髅拐杖。
“我赢了玉茹给我。”
玉茹笑盈盈的,身体却化为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