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抔灰烬
虞明江呆了，他茫然地看向陈羽，后者仍旧翘着二郎腿，脸上带着那种看动物一样悲悯的神色。
很快，右面房间的异动引起了虞明江的注意。
在厚厚的纸片堆叠出的缝隙当中，似乎有些气体在流动着。
随后，终于有一小部分灰黑色的烟雾从纸堆中钻了出来，开心地扭动身躯向上升腾。
然后就是更多的烟雾，慢慢聚集起来，烟雾越来越大。
虞明江瞪大双眼，怎么是右面房间着火了？
他再次看看手中的两个开关，非常确定刚才他按下的就是左面的按钮，为什么右面会着火！
他慌了，撇下开关不管，三步就冲到了玻璃房间旁边，不要命似的敲着玻璃幕墙，口中呜咽着，努力忍耐不让自己崩溃大哭，可视线早就被泪水模糊得不能视物了。
不知已经是第几下锤击，玻璃房间里面的钞票已经几乎全都化成了熊熊火焰。
虞明江终于忍不住了，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真的心痛啊，那是多少钱啊，在他的眼里，房间里的一个亿那是他鱼跃龙门的本钱，那都是他的钱！
突然，他睁开猩红的双眼死死看向一旁的陈羽，龇着牙怒吼道：“你凭什么烧了我的钱！你凭什么！”
陈羽的眼中依然是那种悲悯的神色，他淡淡开口：“你的钱？是你自己要赌的，只要钱没有拿走，那就是我的钱。”
“你放屁！我要杀了那个女人的，你出老千！”虞明江更加愤怒了，他完全丧失了理智，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起身就要扑向陈羽。
陈羽纹丝不动，忽然运足力气怒吼出声：“虞明江！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虞明江本来就是个懦弱的性子，陈羽突然的一声暴吼仿如惊雷在他耳边炸响，他前冲的姿势猛然一顿，神智似乎也清醒了几分。
对呀，他刚才说了什么？
准确的说，他刚才干了什么！
为了一个亿，他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杀死那个只见了一面的女人。
陈羽从宽大的椅子上站起身来，按动手中的遥控器，左面那个玻璃房间很快打开了一扇小门，屋子里同样有些懵的女人缓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刚才是想杀了我吗？”女人死死盯着软倒在地的虞明江，一步步逼近。
虞明江颤抖地伸出双手，好像这样他能挡住这个女人的逼问一样，痛苦的表情在他脸上浮现。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才的他已经完全不是虞明江了，更像是一头野兽，只凭本能地行动。
陈羽拿起之前桌子上虞明江签署的那份合约：“你既然可以为了钱抛弃自己亲生女儿，那你在我眼中就已经不是人了。”
虞明江目光呆滞地看向陈羽，后者不屑地扭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从今天起，魏城以及周边的所有赌场都将你列入黑名单，你大可以远走他乡继续你的赌博生涯，但是只要再让我发现你还在赌博，下次就不会是这么简单的教训了。”
说完，陈羽拔腿离开了这间仓库，留下虞明江和那个女人在这间仓库之中。
女人死死盯着躺在地上轻轻抽泣的虞明江，眼睛里的仇恨之色很快消散，她蹲下身，伏在虞明江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本来不该告诉你的，但是看你这张嘴脸，我还是想补一刀。你以为你今天的三千块钱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吗？”
虞明江忽然一怔，抬头看向女人的脸。
女人冷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个人物，只要有钱就能翻身？这些东西从头到尾都是我们给你的，你只是别人手掌上随意摆弄的棋子罢了。”
说完，女人朝虞明江的脸上狠狠啐了一口，大步朝门口离去。
虞明江麻木了，甚至没有摸一把脸上的唾沫，他转头看向身后还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久久没有移动。
许久以后，仓库里猛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第二天陈羽早早就去了医院，虞书欣刚刚清醒，神智还有些模糊，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偶尔会有一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卫小鱼在病房陪了虞书欣一晚上，她早就习惯了在医院照顾人的生活，只是脸上愁容惨淡，见到陈羽也没有露出笑容。
陈羽关心了卫小鱼几句，安排她赶紧回家好好休息，卫小鱼则是倔强摇头，和陈羽一起陪伴虞书欣。
某个瞬间，陈羽听到卫小鱼低低地问了一句：“哥哥，是因为我，身边的人才会总是受到伤害吗？”
陈羽被吓了一跳，心说这样的思想可不兴有啊，太危险了。
他赶紧解释道：“这事其实怪我，我早就知道欣欣的爸爸是个赌鬼，我都没有提前防范，还让你们两个单独在家。”
卫小鱼沉默没有说话，陈羽不希望她胡思乱想，就说道：“不过这事已经解决了。”
卫小鱼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陈羽，而病床上虞书欣的眼睛也终于颤抖了几下。
陈羽摸了摸卫小鱼的脑袋，很温柔地安慰道：“你放心，只要我在，没人能伤害到你们，不然他们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嗯……”虞书欣口中忽然发出了一些响动，陈羽和卫小鱼慌忙走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虞书欣清丽的眼眸看着陈羽，眼眶还肿的老高，但是陈羽很快就读懂了她的想法，于是从包里掏出了虞明江签署的那份自愿放弃父女关系的合约。
看到合约的一瞬间，虞书欣的眼眶就像是决堤的河流哗哗淌眼泪，好像是不受控制般地往外涌。
她艰难地张嘴，费了很大力气才吐出几个字：“他……在……哪？”
陈羽把手轻抚在虞书欣的肩头，好一会儿虞书欣的情绪才稳定了一些，陈羽这才道：“放心，我好好教育了他一次，相信他很快就会做出决定。”
稍微犹豫一下，他还是选择诚实说出：“不过你爸爸的选择可能是两个极端，也许他真能放下赌博这件事，回归家庭，也许他会就此沦落，再也见不到你了。”
听到这样的话，虞书欣反而闭上眼睛，大概是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终于，陈羽手腕一紧，虞书欣很用力地抓着他的胳膊，同样艰难地说：“你帮我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