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什么是爱
徐冰早上发现李一然已经走了，没怎么在意，毕竟一个大小伙子，也该闯荡了。倒是徐寒担心坏了，嘴里念叨着没吃早饭，走这么远的路。小姑娘的心思被衬托的明明白白。
中午休息时候阿生找到李一然，看着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不禁唏嘘，各种乱七八糟的文件和工作都排列着，有点不完的下一个页面和应用软件。难不成，他要这样累死自己吗？
“一然，这东西你得慢慢来，慢慢学呗，又不像上课有老师教，而且文件质量也要有保障，你这样急于冒进，太潦草了。走，抽根烟去，放松放松。”
李一然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累，他这么干下去，晚上连家都回不去，一上午坐在电脑面前头都不抬一下，但是笨归笨，那股子认真劲儿还是有的。
正赶上他们俩要出去，迎面一群人进来，中间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阿生赶紧拉住他往一边靠。
光是这个气场，在场所有人就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安静了下来。
“咱们厅最近效率不错，尤其是几位新人的加入，给那些老员工们添了把火，大家都一起努力，这个月拿奖金。”
在下面员工们一阵鼓掌与欢呼中，领导和几位随从人员离开了。
李一然站在边上，远远望着他们的背影。
“阿生，你说他们创建这种模式的办公，真的有收益吗？”
“你只管干你的活，肯定不差你工资，至于收益什么的，就不需要你考虑啦小兄弟。”
老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站在他们两个身后。
出来以后他给王欢打电话，聊聊最近的情况。王欢一个人在南方已经成为总裁了，当初他老板分给他的小公司也带的有模有样，现在都慢慢好起来了。
“你这模式我倒还真就没听说过，你没问问徐冰吗？她应该能知道点啊，对了她最近忙什么呢，也不联系了。”
“冰姐刚辞职，搬了新家，拿着老本想要创业，我也不能一直赖着人家，总得找点事儿干啊。”
电话这头李一然无奈说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在多想什么。
王欢倒是懂他，倒也没挑明了说，告诉他照顾好自己，不行了就去南方找他，然后就挂了电话。尽管自己知道一些李一然不了解的，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插手，不能让他动摇。
接下来李一然什么都没想，这些事他也想不明白，他好好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陪阿生回家看看，然后回自己家看看，剩下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
眼看快到父亲节了，他还不知道怎么和爸爸张口，以他的思想，一旦李一然主动联系他，肯定就是没钱花了，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来。每次都这样，让李一然不知道怎么解释，怎么面对他。
这事儿他没和阿生提，阿生呢，也许会在想他的父亲，无论多令人厌恶，多不负责任地把他们母子抛下，他也是他爸爸，他也愧疚自己没能力去阻拦他这样。
电话铃声嘟嘟响着，每一声都押韵着心跳，短短几秒又格外漫长，而那条隐形的线几经辗转接到正在干活的父亲，失去了柔韧。
播通了之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双方都是死一般的沉寂，随后被周围人的喧嚣声打破，那些不等开口的话，也有了温热。
“儿子，怎么了？我干活呢。”
粗糙，沉闷，又略显急躁。
“没，没事爸，今天父亲节，我给你买了块表，怎么过节还上班，累不累”
他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渐渐没了底气。
爸爸也愣住了，面对儿子陌生的关心，似乎很期待，又很平常一般。
缓缓开口：“不累，买什么表啊，我也用不上，啥时候回家给我个电话，我这忙呢先挂了。”
语气里仍然掺夹着严厉，匆忙挂了电话之后静静望着手机，他心里是开心的，他不知道怎么表达，所以看起来怨恨不得。至少他自己清楚，他是爱儿子的。
李一然长舒一口气，低下头来。他的爱呢？也是不会表达吗？还是自己的自私吝啬不肯交代，对父亲来说什么是爱，是有车有房经济独立，还是不需要他操心任何事自己成家？这些牵扯到钱的东西才算是成功，而自己现在没钱，就不算爱。每次他都这样想，每次他都想不通。
可不论怎么抽象，他之前都觉得是父亲的问题而非自己。现在他隐隐感受到，年少无知的是自己，无所事事的也是自己，别人赋予自己的爱自己又凭什么去定义和改变呢？他错了。
阿生在一旁悄悄看了半天，等他挂了才出来。他把自己粗糙的手搭在李一然肩膀上，默默说道：“没有什么爱不爱的，珍惜当下，珍惜你所拥有的，那就是爱。不像我，我也没拥有谁，也不知道该珍惜谁，除了我妈妈在家里等我，对于这个世界我更像一个流浪者，没有牵绊，倒也自由。”
难道自由的前提真就是伴随着孤独吗？
晚上李一然没有回家，他一个人在外面逛了好久，外面其实也挺好的，在公园里看烟花，在路边看人来人往，在湖面上看自己。他喜欢静静观望着，从湖心吹来的风，层层波动的水纹，像是他的泪痕。何心雨离开他以后，他经常到湖边发呆，因为这里没有海，他想看看海对面的世界。
“再不回家就给你锁外面喽。”
徐寒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就像当初何心雨走了以后，她突然出现一样，像是预谋已久，又像是巧合。
“徐寒，我不想成为谁的全世界，我想先做我自己，再去爱别人。”
手里的烟已经快烧到手了，李一然低头掐掉，狠狠踩了一脚。
“我没有推开你，这段路太漫长了，你不应该陪我走完，这不公平。”
徐寒就那样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看着他，听他的一字一句有多深刻。
“所以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面对这些话，徐寒无力反驳，略显苍白的脸上神情细微变动。显然她没想到也没做好这些准备，她是来叫他回家的，怎么就要走了呢。
又是湖边，又是黑夜，又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