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纷至沓来
一般来讲，老陈这里的二手部件，即使没坏，也没剩下多少使用价值。对于精密电子器件而言，出现问题的零部件，直接换新比修理方便太多太多，就算从成本上考虑，同样如此。
究其原因，乃是由于人力成本的缘故，人至少需要衣食住行，再怎么精简，用工成本的底限都无法和规模化全自动流水线产品相比，这玩意随着产品日渐成熟销量稳步增长，成本会越来越低。
就算弗利兰荒野上那些依靠个体卓越能力建立的小作坊，也同样如此，虽然他们的最终产品拥有强烈的个人风格，大的部件定制独特不存在通用性，但也不愿意修理那些损坏的精密零部件，吃力不讨好，完全不值得，特别是芯片，如果内部单元出了问题，压根没有修理的可能，唯有更换。
当然，对于吴小勇来讲，他并不是在做商业计较，人力成本的问题根本不予考虑，至于洛军诚，则满心想着将所学理论知识进行实践验证。
这种情况下，两人互相配合优劣互补干得热火朝天，不知不觉中拆卸分解的器件越来越多，待反应过来时，发现他们已经有了相当充裕的挑选余地，问题只在于，联邦对机甲有严格的管理，哪怕损坏也必须回收而不能随意丢弃去向不明，所以斗竞场里收拢的破旧零件绝大多数出自弗利兰的小作坊，虽然他们也使用不少制式零件，但用啥不用啥全凭喜好相当随意没个统一衡量，所以摆在两人面前的是大量不同型号不同标准的零散器件，将它们重新排列组合到一起，需要经过大量的调试调整才能真正组装出一个有实用价值的部件。
好在两个半大少年沉浸在各自的乐趣中，压根不去在意过程的枯燥和繁琐。
洛军诚心里本存有不少顾虑，机甲零部件尚未磨合近乎胡乱拼凑，可能会产生种种无法意料的故障，使用者需要承担不小的风险，可转头一看，吴小勇上蹿下跳左翻右滚，勉强应对着种种问题，搞得鼻青脸肿，却甘之如饴，一点不在乎状况频出，只将其看作绝佳的锻炼机会。
洛军诚见状也就抛开杂念，当前要做的是摒弃多余的想法，各自专心致志做好自己部分的事情。吴小勇沉浸于机甲梦中尽情尽兴，全心投入，而他能将脑海中的各种知识在现实里一一对照应用，可以说求之不得，而进一步近乎毫无约束实践自己构想，简直可以说如梦如幻。
不过，他始终没有忘记吴小勇想要得到一台真正合格派得上用场的机甲尚且存在障碍，小小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和实践欲后，他停了下来，提醒吴小勇：“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一找中枢控制核心或者传动传感系统？”
神经链路系统就不奢望了，太高级太难伺候，哪怕有，也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除非是一整套完好的系统，或许能拿来用用，可那样的话，它就不会躺在老陈的仓库里，再者，吴小勇原先打得算盘也不能说一点都不可行，机甲的部分功能的确可以由人工替代，区别只在于效果的好坏和驾驶者的负担罢了。
吴小勇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询问，倒是一旁的英子回应了他：“中枢控制核心芯片坏了谁能修？你能么？”
“额”洛军诚无言以对，不同于一般机电结构的部件，芯片内部的超大规模集成电路材料结构极其复杂，如果损坏，连坏在哪里都极难诊断，修理更是无从谈起，别说他，任何人都做不到。
而没有中枢控制核心，整套的传动传感系统也就可有可无，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就像吴小勇前面所说，还不如他用自己的身体反应来进行代替。
这时，吴小勇好似回过神来，大声嚷嚷：“哈哈哈，动力铠甲的增幅就足够我打遍云边无敌手！用上那些高级玩意，岂不是太欺负别人！”
这话看上去有些自欺欺人，但吴小勇确确实实做如是想，条件所限经费不足，自身身体素质是最可依靠和努力的方向。
“咳咳，有趣！”一个老人突然出现在三人身旁。
“龙博士！您怎么来了？”老人满头白发，身材矮小甚至有点点驼背，可脸色却洁净红润，精神矍铄，两个眼睛细细眯着看人仍旧如鹰隼一般，英子见他出现，情绪顿时激动起来，不复之前一股子懒懒提不起劲的模样。
“老人家我喜欢热闹，所以过来看看。”龙博士作为云边斗竞场的主人，表现得十分和善。
吴小勇见过龙博士，但并没有多少接触，洛军诚则不用说，他第一次来斗竞场。两人参照英子的称呼和表现，立刻学着上前致礼，作出一副乖巧模样，一身机甲行动不便也毫无影响。
“大勇的儿子，呵呵，和当年的大勇很像。”龙博士饶有兴趣地看着吴小勇，问道，“我问问你，你为什么想要成为机甲战士？”
“我每次看到卢家兄弟穿着机甲大摇大摆，就想上去揍他们。”吴小勇脱口而出。
“哈哈，好，这个理由直接，老头子我喜欢。”龙博士先是夸奖一番，接着语气一转，“你就准备靠现在身上几样去揍他们么？”
“足够有余！”吴小勇信心满满，“他们一个个的弱不禁风，我三拳两脚就能干翻，有了机甲也不过多了个硬壳，破了硬壳，还是只剩下被我拿捏的份。”
龙博士闻言不禁摇了摇头，说：“你认识钢熊？”
“嗯，”吴小勇用力点了点头。钢熊号称人形机甲，来自弗利兰荒野上离云边镇不远的野熊谷，是云边斗竞场里经常露面的一位选手，肉身搏击无敌，穿上简单的护具就能和机甲硬刚。吴小勇对自身身体素质的重视和信心很大一部分因他而来。
“呵呵，既然认识，那你一定知道钢熊从来没有在机甲比赛上取得过好的成绩，每次都只有挨打的份，被早早淘汰。”
云边斗竞场的机甲战斗比赛，票价不菲，吴小勇自然没有去过现场，他只从老爸和老陈等人的聊天中有所耳闻，知道个一鳞半爪。不过想来龙博士完全没有必要骗他，于是他假装熟捻地顺着话语点了点头。
“真正的机甲对战，个体身体强度的影响微乎其微，个头，体术，在智脑辅助能量驱动的钢铁身躯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龙博士的话令吴小勇默然无语，虽然他内心里很想对其所言嗤之以鼻，可残酷的事实不会因言语的否定产生任何的改变，可又如何呢，这是目前他唯一可以付出努力获得明确收益的方向。
“博士，您不会是专门过来泼冷水的吧！”英子忍不住插话进来。
“呵呵呵，老头子既然过来了，当然不会单单为了扫人的兴。”龙博士眼神一亮，对吴小勇说，“刚才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你操控得居然有一点模样，反应敏捷程度很不错，不如加入我的斗竞场，那样你再也不用为机甲发愁。”
“小勇，你可别”见吴小勇跃跃欲试想答应下来，洛军诚心中感觉不妥，想要劝阻。
龙博士的提议当然非常有吸引力，而且以他的身份也绝不会是随口一说，他有足够的能力来兑现承诺。吴小勇虽然大大咧咧，但也清楚此刻面前摆着的是一个何等的机会，一个机甲战士的培养无论在哪都不是一件容易事，耗费巨大，收获难料。
当初，他在全家面前宣布他的理想是成为一个机甲战士后，爸爸妈妈不置可否，妹妹吴小颖却直接开启无情嘲笑，认为他异想天开不切实际，早早熄了这想法，免得白白浪费时间精力不说，还倒贴金钱资源。
这令他十分不满，内心里进一步坚定自己的理想，并且顽强反驳妹妹的说法。两人一个提出设想另一个立刻进行否定，争锋相对互不相让，最后得出结论，对吴小勇而言，想真正成为一个机甲战士，倒也并非毫无可能，只不过条件极其苛刻。
他们家刚搬来云边镇没几年，经济条件虽算不上拮据，但也不可能有足够的财力来支持他实现机甲理想，他唯一的机会只有依靠云霄联邦公学体系。
吴小勇一开始便是打得这个算盘，然而吴小颖直斥他这个想法一厢情愿，因为虽然中级公学阶段，学校机甲科目的修习将变为彻底免费，但完全是一副狼多肉少的局面，根本轮不到几次真正接触机甲的机会，只能做大致的了解熟悉，久而久之，他会被同龄人远远甩在后面，只配做个陪跑炮灰。
想要真正走上机甲战士道路，必须前往机甲专科学校，那里才有足够的资源来培养合格的机甲战士。可问题是，机甲专科学校十分热门，凭借吴小勇的成绩，勉强达到申请的资格门槛，根本竞争不过别人，除非他能在初级公学机甲大赛中脱颖而出，获得相应学校关注。
于是，问题转变为如何在初级公学机甲大赛中展露头角，落实到他的具体情况，怎样才能获得一件机甲参赛变成极其关键一点。至于展露头角的部分，他倒是信心满满，无所畏惧。
而眼下，龙博士给了他一个跳过前述所有障碍一步到位的机会，他不可避免地心动了，当然，他清楚自己必然会因此付出极大的代价，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先付代价和后付代价，都是要付出代价。
只要收益对等，弗利兰人从不在意代价有多大。吴小勇此刻纠结的，并不是馅饼背后代价有多大，而是他原先的计划正在稳步推进，一时间不愿意放手舍弃。
正此时，老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嘿，运气来了挡不住啊，吴家小子。”在场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老陈吸引了过去，龙博士的提议被吴小勇暂时搁置。
向龙博士打了个招呼，老陈兴冲冲地告诉吴小勇：“你的中枢控制核心有着落了！”
“什么？真的么？”
老陈一句话将吴小勇的心思全都吸引了过去，虽然之前嘴上一直说着中枢控制核心无所谓，但那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将就宽慰自己，要是有的话，那完全会是另一套说法。
“这种事情，你陈叔会乱说？”老陈假作不满。
陈叔平时表现得爱搭不理，可的确不是满嘴炮火车的人，只是这节骨眼上突然插入进来，不免让人有所怀疑。吴小勇确定事情是真，他顿时迫不及待，要老陈立刻拿出来给他看看。
“别那么急，还要过几天。”
“几天啊？”
“几天？几天我怎么知道，”老陈一时语塞，然而感受到吴小勇的迫切眼神，他不得不给出一个大致的时间，“两三天总要的吧，反正你耐心等几天，肯定会有的。”
“两三天啊，两天还是三天呢，哎。”吴小勇抓耳挠腮一番，又跟老陈一通确认，“三天内哦，陈叔你说话算话啊。”
“咳咳，一定一定，”老陈呛了几声，想起一事，“不过，这个芯片不是白给哦，需要你用自由金买。”
“啊？”说到要钱买，吴小勇立马有点泄气又有点点忐忑，“要多少啊？”
“两百联邦自由金，不讲价。”
老陈给出的价格，让吴小勇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自己攒了一百，那么小颖那里自然也有一百，去借过来应个急。”他心里打着算盘，仿佛忘了妹妹借给他钱的条件有多离谱。
“时间不早了，你们今天也该回去了。”老陈见事情告一段落，便准备打发走吴小勇和洛军诚。
“哎呀，要错过晚饭了！”吴小勇现在才反应过来时间，拉起洛军诚准备回家。
洛军诚没有像吴小勇那么毛躁，回头和龙博士还有英子、老陈道了声再见才走。
“常来玩，我的提议一直有效。”龙博士最后对他俩说。
“哈，那太好了，谢谢龙博士。”吴小勇闻言，不由欣喜，老陈却在一旁默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