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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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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人面前,他依然是克己复礼的大理寺少卿,也尊重并秉承着和她的《约法三章》。

    那些不能明目张胆的关心也只能通过这不易被人察觉的细枝末节而显露出来。

    即便姜姝挽已经披上了厚厚的斗篷,也还是不足以遮挡那肆虐的江风对她单薄身体的侵袭,而梁钰的适时出现却能让她免于一场风寒的袭来。

    毕竟是同行了一路的人,巡抚大人在前面引个路在外人眼里不过是稀疏平常的行为,可姜姝挽却不禁觉得心虚,跟在梁钰后面的时候就觉得周遭的眼神都在看着自己,二人之间的秘密也会在这跟随中曝露于阳光之下。

    她急匆匆的走着,不想在这舷梯上停留太久,徒让人围观。

    可前面的梁钰却是不疾不徐,哪怕已经乱袭的江风将只有他们两人的舷梯吹的左右摇晃,也丝毫没有阻止他当下脚步的频率。

    要知道,今日一别,再想见她就不知是何时了……

    可官船太小,即便他有心拖延,也无法将一段只有几丈的距离走出几百丈的时间来,何况,身后的姑娘还在小声的催促着。

    船下,所有的箱笼都在陆陆续续上车,梁 钰则把姜姝挽送至那临时搭建的避风帐处后,就复又准备折返了。

    刚一踏出那帐子,衣角就被人小心拽住,这帐子就在船下,外面来来回回都是行人,她此举可谓是顶风作案,四个字刚浮上心头,衣角处的阻拦感就已经消失,姜姝挽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梁钰被阻了脚步,知她定是有话要说,没有急着出去,就听见身后的姜姝挽小声得问:

    “你还要去哪里?”声音细弱蚊蝇,要不是他耳力尚好,在这风口处都快听不见了,看得出来在她是真不想在外人面前公开两人的关系。

    他偏头些许,伸出双手随意理了理袖中褶子,看似随意却又带着刻意,却很难让人发现他是故意而为,但姜姝挽知道,此举只是为了给他在此的停留多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的头偏向她这边多一点,手上动作不停,逆着风状似无意的开口,让人难以察觉:

    “我一会要带成王去见陛下,这会士兵们正在押解,得上去看看,外面风大,你且先在这等着陈朗,日后寻着机会我会让铭风送信给你。”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隐在风口处,刁钻的偏头角度甚至让人不容易看到他嘴巴的开合,却让让姜姝挽听清他说的话。

    他说完并没有立刻离开,转了两圈骨节分明的手腕后,又及其自然的理了理衣衫的袍角,如愿的听到身后人一身“嗯”后,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重新朝着舷梯走去。

    虽然只是第一次,但两人像是已经合作过多次一般,把这隐秘而又大胆的事情做的极其自然,整个过程都没有一丝的停顿。

    船已抵达盛京,所有的事情都应回到正常的轨道中来,姜姝挽是伯府的大小姐,梁钰是外放回来的巡抚,理应各归其位,各司其职,在外人面前依然是两个不过多接触也没有过多交集的陌生人。

    她在帐子里学着梁钰方才偏头的样子悄悄朝着他的背影看去,简短的两句话别后二人现在算是彻底分开了,只是梁钰方才说的话让她不禁期待起二人的下一次见面。

    …

    即使在路上就已经知晓姜家现在的状况,且姜姝挽也做好了与之长久周旋的准备,可当踏入姜家大门的时候,还是不免被压抑沉闷的气氛所影响。

    姜家家规虽严,却也不至于让下人们在府中时三缄其口,不能言语,往日里,即便是规矩甚严的前院,也偶能听见丫鬟们的低语声,清冷的宅子也因此富有一丝人情味。

    可今日,姜姝挽已经过了前院的抱夏间,步上了去到海棠苑的路,除了树梢枝头听见的一两只倦鸟轻鸣和树叶翻飞的声音外,竟是安静的吓人。

    前来接应的是她海棠苑的管事婆子,见此情形像是早已习惯似的,并未觉得那里不妥,见姜姝挽一副秀眉轻拧不明就里的模样,眼神四散了一会,生等着走过了那人来人往的地方才悄悄朝着姜姝挽开口。

    “大小姐是有所不知,府里这几月来因着二小姐心绪不佳,情绪难定,当差的丫鬟婆子都俱是如履薄冰,生怕那里行差塌错,招致碍眼来。”

    婆子已经在姜府呆了几十年,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干活,也深知每个主子的脾性,这次,不是因为姜凝芝的出格行为,她也不会这样说,虽说只是浅浅提及,却也能听出来,这次姜凝芝在府里闹的动静不小。

    她而今刚回,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虽说梁钰事先告知过她,受了委屈不必憋着,可脑子一想到他今日刚到就要直奔宫廷述职,忙的脚都不能点地,说不心疼是骗人的,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她自知还是不要主动往姜凝芝跟前凑,也避免姜凝芝有什么怨气撒到她身上,她能避则避。

    才刚随着婆子入了海棠苑,不及喘两口气,四合堂那处就来了人,说是小姐离家日久,老太太甚是挂念,望小姐这会拾掇的差不多了就

    前去四合堂看看老夫人。

    离家日久,姜姝挽并不挂念姜衍夫妇,更不想念姜凝芝,却独独思念年事已高的祖母。

    自小被老人家养在身边的缘故,姜姝挽同祖母一向亲厚,十岁之前,姜姝挽还没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就一直是随老人家住在四合堂,因为母亲去的早,从那时起就是祖母在教导。

    姜姝挽的祖母是姜家伯府上一代的掌事人,嫁给老伯爷之前本就是盛京官宦家的贵女,从小也是金尊玉贵的当成当家主母教导着,既知道该怎样掌中馈,又明白该如何教导小辈,把伯府上下规训的井井有条。

    姜姝挽年幼时,老夫人不仅请了盛京顶好的绣娘来授她手艺,还请了女夫子在家中授课。

    所以,为什么她和姜凝芝同是姜家的嫡出小姐,可姜姝挽在盛京的名声就要比姜凝芝来的好听。

    在出了那件事后,老夫人一开始还想规劝两句,可当姜姝挽毅然决然告诉她不想再继续这段感情时,她亦是拿出了年轻时的魄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当即就让姜姝挽同梁骋说清楚。

    虽然最后,闹了个大笑话,但好在她认错人的事情没被太多人知晓,老夫人那处也就这样过了,只当她已经从上一段感情中走了出来。

    她回了婆子让她稍等,转身回房在其中一个箱笼里翻找片刻才随着人去了四合堂。

    她是正月过了以后跟随着温湄一道下的江陵,那会因为落水,还卧病在床良久,走的时候一副下巴尖的就像那书中画得精怪似的,脸色苍白,怪吓人的。

    老夫人虽然心疼,可那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觉得江陵说不定也是个疗愈的好去处,才没有阻了这件事,任由姜姝挽去了盛京。

    而今她已回来,老夫人既然知晓必是想在第一时间就见到她。

    海棠苑去四合堂的路并不远,但姜姝挽手里拿了给祖母的礼物,走的也算不上快。

    等到了四合堂的时候,就看到丫鬟们都伺候在主屋以外,姜姝挽心觉奇怪,心中似是猜到什么,脚下步子一顿,刚准备退出园子,就听见一男子的声音从主屋里面传来。

    “姝挽这都回来了?”

    …

    梁钰已经押解着成王回了宫,因着他是圣上叔叔和藩王的身份,出于孝道而言,宫里那位不能过多苛责,只需要让他认下在江陵所为,且手书一纸罪诏,公诸于众,这事便也就过去。

    只是,他藩王的身份就会因此被废除,所有亲眷也会受到应有责罚,根据他们在成王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来看,该流放的流放,该刑狱的刑狱,包括成王其在江陵私屯的兵马和武器也会如数上交朝廷。

    年轻的君王深谙帝王之道,手段铁血却也能拿捏的尚好,各个属地的藩王见成王这般结局定是坐立不安,是以皇帝亲自下诏,成王叔虽是被利益而蒙蔽了双眼,却也酿成了大错,让江陵数十万百姓差点就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望众位就藩的藩王牢记自己的身份,且不可犯和成王一样的错误。

    替他们大邺守着各自的藩地,守着老祖宗的疆土。

    江陵的各项收入命脉又重新归入了朝廷,原本有些捉襟见肘的国库在这年的年末终于变得丰盈起来,那些盘踞在朝廷这座巨大粮仓上面吸血的蛭虫,终于被梁钰这一番南下拔除了最肥硕的一只。

    这些消息早已随着梁钰的上一封信而提前到达天子手中,可饶是如此,也难掩他心头的快慰,拉着梁钰不肯放人,在勤政殿内拿着那些清算回来的账目看着,来回踱步不知多少圈。

    “朕知道江陵历来都是富庶之地,却没想成王这些年竟私吞了这么大的数目,朕上位才不过多久,他定是早在先帝在位时就已经这般做了,成王也是皇家的人,为何就不懂的怎么替朕管理好藩地,反而是来算计朕这皇位!”

    语气虽愤懑,却带了丝喜悦在里头。

    成王胃口巨大,江陵之地除了各项主要税收徭役以外,他还联合当地世绅大家,把持了江陵的一大半收入,这还不止,朝廷对属地藩王一向礼遇,有求必应,每年应有的赏赐和藩地的银两从未不少,甚至这两年成王还借口因士兵哗变之事,多次向朝廷要钱要粮。

    皇帝气归气,可拔出了成王俨然是一件只得高兴之事,复又问及梁钰几句,余光中瞥见他眼尾的疲惫之色时才恍觉他也是于今日才回的京。

    突然想起,这件事的始末,其实当初并没有安排梁钰南下,大理寺的事情毕竟他还未处理完全,那会盛京又临近过年,也害怕身为长公主的姑姑不放人,他也是忐忑了许久,才同意了让他南下的事。

    同大多数人一样,他也抱着一丝的好奇,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让梁钰接下这件烫手的事情。

    他慢吞吞踱步至梁钰面前,皇帝眯眼皱眉一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朝着梁钰似问非问的道:

    “你此去江陵,所为目的应该不止是要帮朕铲除成王这颗毒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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