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另一艘画舫上,梁钰,陈朗和萧辞刚刚结束一通谈话。
骆正被成王推出来当了替罪羊,梁钰又乘胜追击的把江陵相应的命脉又重新收拢回来,成王敢怒不敢言,只能日日在王府摔东西发泄,却也没有任何办法来和他们抗衡。
三人在船内相对而坐,萧辞的到来对梁钰而言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王爷才失了一个骆指挥使,萧大人此番前来的事情若被知晓,那王爷该当如何?”
萧辞今日前来是来表明立场的,毕竟骆正替成王做了那么多事,最终却落了个不能善了的替死下场,萧辞亲眼所见,也终于明白在上位者眼里他们不过是兔死狗烹中的牺牲品罢了。
而面对梁钰的试探,他即刻便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士为知己者死,可若知己者心思不纯,那萧某也不必再白白赴死。”
成王现在的沉默,只是为了在酝酿更大的阴谋,而萧辞显然就是不想再为他所驱使了,才会在这时候寻上了梁钰。
三人在画舫内慢慢说着,船行缓慢,却悠悠带着些目的的摇晃至另一艘画舫旁。
女子银铃般的声音隐隐约约从隔壁传来,梁钰旋即便向铭风投去一个问询的眼神。
自昨日他家大人无意中知晓了姜小姐今日会来这儿泛舟之后,便临时决定将今日的会面改到了这里,美其名曰不被打扰,暗地里却是吩咐让他今日立在船头仔细寻载着姜小姐的船。
两船相互靠近,这会隔着一水就能听见旁边画舫内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周围出现人声,他们之间的谈话被迫中止,陈朗惊喜的听出那熟悉的声音,掀开重重的幔帘刚准备发问,那画舫的船头倒是先传来一道声音:
“表少爷,梁大人,你们怎么在这!”
日上中天,晃人眼的同时又灼烧着两艘画舫的四周,梁钰透过陈朗掀开的垂幔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一男一女。
女子一手支颌,一手在无意识的把玩桌上的杯盏,眉眼弯弯含笑着正和对方说话,听到声音后一个回头就与他对上了视线。
…
陈朗和萧辞本就认识燕林,相请不如偶遇,不多会,三人便上了他们的船。
自听到梓春喊出梁钰名字的时候,姜姝挽心下就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心下惴惴,不敢去看他们,直到梁钰坐到她身侧之后那紧张感愈发严重 ,头刻意的低垂不主动去看他,只在陈朗为其引荐萧辞的时候她才勉强抬头与之行礼。
燕林就坐于姜姝挽对面,见她这前后大变的行为心下了然,不动声色看了梁钰两眼,哪知,对方也在看他,性情冷淡,不苟言笑。
她竟是喜欢这种?还是说梁钰在看到自己时才这样?燕林心里思虑着。
而在姜姝挽看来,这是梁钰不悦的表现,现下是自端午以来两人第一次见面,但她竟有种背着他做坏事被抓到的感觉一般。
不为别的,姜姝挽自知明明答应了要好好考虑梁钰之前的问题,一月来,他倒是安安分分没来扰她,给够了她空间。
可自己却出现在这里和别的男子相看,如何也说不清,她想躲,待回去后寻着机会再慢慢解释。
可梁钰却从进到这里开始,眼睛就一刻都没离开过姜姝挽的身上,放肆又大胆。
那陈朗,萧辞和燕林三人本来就相熟,难得这次一同相见,不免寒暄两句,谁也没多注意梁钰看向她的神色,犹自在一旁说着。
“燕林,你方才和姜姑娘说什么‘南戏’的《鹊桥会》,这会还没到乞巧,那戏台都还没搭好,这一去可不要落空了。”
萧辞在一旁提醒,复又想到乞巧即快来了,城中又要让卫所派兵维持秩序,他不禁头疼,皱眉将这恼人的事说了出来。
陈朗和燕林面面相觑,知晓这是骆正走后江陵第一次需要用到北部卫所,而卫所士兵已经被梁钰接管,他这话也是在说给梁钰听。
有益于城中百姓的事,梁钰自然是不会推辞,一听他如此道,也立时表明自己的态度,乞巧当晚北部的士兵会同往常一样全部在其位。
气氛一下子活络,萧辞解决心头一块大石,席间说起话来也不免语气松快许多,心情好后还关心起了燕林来年的会试。
他在去岁的乡试中已经取得了头名解元,若是来年的会试中了举,那便可以期待春闱的殿试了。
却不妨一旁的梁钰突然道:
“会试比乡试人数更多,题目也更晦涩,燕公子满腹经纶登科是早晚的事,可燕公子心思若还在‘南戏’上的话,会试恐会名落孙山后。”
他这话说的不疾不徐,明明是好意规劝,可听在燕林耳里却是另有寓意,好像是在让他好好研习功课,不要在做一些无谓的事情来影响考试,尤其是和女子一起听戏这种事。
陈朗和萧辞是局外人自然不明其意,只当是梁钰在好意规劝他,随声附和道。
而梁
钰说完后的眼神一直似有似无的看着身边人,对他们接下来的话题没过多参与。
不多时,船夫传话,画舫就快靠岸,让诸位客官做好准备,这时乌金西坠,漫天的红霞染红了半边天,他们三人纷纷去到船头欣赏这难得的景色。
船中,就只剩姜姝挽和梁钰二人了。
其实方才的闲谈中,姜姝挽心里便已经恢复平静,可这会另外三个人已然不在,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姜姝挽那心里又随着这画舫的起伏在咚咚的跳动,快到嗓眼了一般。
当最后一个人的声音消失在门扉处时,身旁的人嚯的一下转过身来,一双醒目炯炯的望着她:
“你来这里和他相看的?”他问,分明语气听起来平静,却隐含了些许怒气。
“不是相看,姨母是让我来泛舟的,只是到了以后她和燕夫人没有上船出去罢了。”
不知为何,面对梁钰如此直接的发问,姜姝挽下意识的就要去解释,可她却忘了这会两人的关系不过是有过几日公事之谊而自己也仅仅只是答应会考虑考虑罢,还并未到自己就需要主动向他解释清楚的那一步,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
梁钰当然知道是温湄的安排,可心里就想知道,听听她是如何向自己解释,他不做声,只是盯着她。
姜姝挽遂解,今日的确是温湄让她来和燕林相看的,而她在上船之初就已经和燕林说清楚了,二人只是朋友,不做情人。
梁钰一脸的不信,挑眉继续道:“真的?可方才你们不是还约好一起去看‘南戏’?”
她皱眉,觉得他是故意断章取义理解后来发问,自己哪里是答应了燕林要去看戏,不过是那萧辞误言罢了,可这人眼里分明是不信,姜姝挽无法,刚想继续解释,外面就传来梓春的声音:
“小姐,船靠岸了,夫人正在岸上等着你呢!”
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咽下那到了喉咙的话,他不信便不信吧,既然都不信了那她不想再去多费口舌了,索性与他置起气来,不再费力去解释了。
她最后抿了抿唇,不发一言的就出了船舱,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姨母!”她果断就朝着温湄奔去,半点也没多看身边的人一眼。
梁钰见此面露无奈,心知她是有些生气了,却碍于场合不对生忍下了强拉她回来的冲动。
燕林一直在船头呆着,方才梁钰那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再加上此时姜姝挽明显低落的情绪和梁钰隐忍不发的表情,心下越发笃定二人的关系。
而温湄却是在看到梁钰后面色微讶,朝着梁钰警告般的看了两眼过去,和身边的燕夫人母子以及萧辞道别后就同姜姝挽回了。
…
回程途中,燕夫人一直在问燕林今日的境况如何,二人是否合拍,话题上是否聊得来。
燕林虽心下显落寞的说,可面上不显:
“姜姝娘似乎心有所属了,儿子不宜说的太多了,母亲只需记得,往后不必再同姜姑娘相看即可。”
即便姜姝挽方才到最后也没和梁钰多说两句,可燕林看的出来,这梁大人和姜姑娘之间必定是有什么的,他甚至同时在二人身上闻到了相同的薄荷香气。
再加上梁钰那句似关心又似提醒的话,让他更加笃定。
这场相看,最后的结果还是无疾而终。
跟着温湄同坐一车的姜姝挽却是不同,一路都兴致不错的和温湄说着话,尤其是说到燕林提到的‘南戏’时,更是表示自己想在乞巧那日亲自去看看。
温湄见她如此,反而有些不解的问:
“挽挽方才说的都是燕林提到过的趣事,怎不说说对他这个人的看法,是好是坏,满意与否?”她什么都说,就是绝口都不提这个人,温湄心中自有思量。
姜姝挽一听秀眉轻拧,因为她实在说不出来对这燕林还有什么别的感觉,除了,把他当成好友的感觉以外。
“怎么。不喜欢?”温湄问的直接。
她没说话,片刻后才点点头,表示同意她所言。
而温湄却没有丝毫的生气,还好脾气似的把她揽入怀中,温声宽慰:
“既不喜欢就算了,挽挽既不喜欢文绉绉的读书人,想必是喜欢武将吧?正好那李知府家的小儿子正在卫所里当差,走的就是武官的路子,你要是得空便去见见?”
其实原本刚和燕家相看完,就算双方相互无意,温湄也可以缓缓后再和姜姝挽说,但方才下船时看到梁钰出现在画舫中,一双眼睛还那样盯着姜姝挽后,温湄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觉得梁钰这是故意来破坏今日这场相看,其目的嘛,自然是昭然若揭,她不能明言,却又想让梁钰知难而退,索性让姜姝挽接着再相便是,也让那梁钰知道她对他的态度。
而姜姝挽心里却是在埋怨梁钰方才的质问,既他都如此说了,那自己不坐实相看这个事情,岂不是白被他误会了,她心里犹赌着
气,没有拒绝温湄,反而是点了点头。
这下二人倒是不谋而合。
马车很快便到了,送回姜姝挽,温湄回到园子时,就被告知梁钰已经在正堂侯了她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