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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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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言廷此行来的急,朝廷也没有及时发文告知江陵这边,也是想让他先来暗访查查有些什么猫腻,可没成想路上遇上水匪,他们向附近州郡求救,就先暴露了行踪。

    是以,当他们刚刚踏上江陵的土地时,当地的知州知府就已经在船下翘首等待了。

    这处大宅也是他们替陈言廷一行安排的住处,起先是前朝时期致仕来江陵养老的一位官员住处,后来朝廷清算又将这宅子给收了回去,一直用以给来江陵外放的官员临时居所。

    这里毗邻江陵知府,又是在最热闹大街旁的小巷子里,闹中取静,又不失热闹,真真是做到了大隐隐于市。

    “之前在船上就知表妹喜静,这宅子最安静的屋子就是这儿了,表妹先看看喜不喜欢。”跟着陈朗一道弯折了不知几个转角,姜姝挽终于到了她的园子外面。

    还未入内,就看到门先开了,一个瘦瘦的丫鬟从里面探出了头,寻着声音往外看,看到姜姝挽的脸后便一下钻了出来,嘴里大喊着朝着姜姝挽扑了过来:“小姐!”

    原来那日梓春运气尚好,一直都被挤在人群最中,并没有落水,等到最后陈朗清点人数时她便在人群中哇哇哭着的说她家小姐不见了,陈朗这才把她认出来,一道带来了这里。

    梓春从被买进姜府开始就一直跟着姜姝挽,可说是寸步不离,现下两人陡然分开那么长的时日,姜姝挽甚至还下落不明,背井离乡又痛失亲人的感觉让她日日都备受煎熬。

    后来到了这宅子后,温湄和陈朗就给她再三言说,说姜姝挽没事,很快就能回来,她面上答应,可心里还是担心的紧,每天都在焦急的等待,方才屋外传来动静她便耐不住好奇,急忙出来查看,出于一种直觉,觉得就是姜姝挽在外面。

    果不其然,真的是她家小姐,这会主仆见面,分外眼热,姜姝挽感觉到趴在她肩头的梓春隐隐又有了抽泣的迹象,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梓春立马就收了自己的情绪,轻轻推开姜姝挽。

    她好笑的看着梓春的样子,侧目就和陈朗道谢后就准备进小院了。

    一只脚刚刚跨过门槛,身后就传来陈朗的声音:“表妹,今日多谢你了。”

    姜姝挽一听回眸淡笑的看着他,一如看着温湄的样子,目光柔柔,唇角含笑:

    “姨母不是说过,我若是犯了错,自有表哥帮我扛,表哥对我都能如此,那我帮表哥在姨母面前转圜一二也是应该的,再者,我现在已经好好的回来了,表哥你也不用太自责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真挚,连眼神都是清亮的不掺杂一丝别样的意味,陈朗知道以她的性子定是会原谅自己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看出来自己很在乎温湄的态度,甚至还主动在温湄面前替自己圆说。

    他心下感动却讷于言表,除了一句深谢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姜姝挽看着他的样子,知道自己要是不接受点什么他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她略略思了一会,突然是想到什么,微微歪头对着陈朗道:“听姨母说江陵这一方水土和盛京大不一样,我初来乍到也没个朋友,表哥若是愿意,除夕夜可带我出去逛逛?”

    眼下离除夕也不过五六日了,大邺官员在那日都会休沐,陈朗一听展颜一笑就道:“好,那表妹近日好好休息,到时我再来接你。”

    ……

    “小姐,你不见这些日子不知道梓春都担心死了!”方才陈朗还在,姜肃挽害怕她失态就在耳边提醒了一二,这会四下就剩他们两人了,梓春是再也捺不住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情绪,整个人就差要挂在姜姝挽身上了。

    “又不是没落过水,只不过是这次水深了些罢。”她笑着答道。

    梓春一开始只以为她是嘴硬,可见她通身真的并无大碍,脸色也红润润的,也不得不信了她的说辞。

    两人刚走进园子,就有一股特殊的清香窜入姜姝挽的鼻息,她不由深嗅了一会,有些诧异的看着梓春:“这是?”

    梓春一副了然,笑着回答:“是薄荷的味道。”

    姜姝挽体质特殊,夏日易招惹蚊虫,往年在盛京的时候她的海棠苑一到夏日都会种上薄荷,新鲜的可以用作驱蚊,晒干的可以制成香囊佩于身上,这次来的急,放在姜府的薄荷种子都忘了带,却没想这才刚到江陵园子也就有这东西了。

    “陈夫人说,江陵的暑热,这儿的人家家户户都种的有薄荷,只是多少罢,咱们第一日到这宅子的时候,陈夫人就将每个园子都里里外外的看过,独独这个园子种了薄荷,知道小姐夏日招蚊,陈夫人二话不说就把这园子给留着说要给小姐住。”她边走边一脸骄傲的对着姜姝挽说,那是为他家小姐得到温湄关心重视的表现。

    姜姝挽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由着她领着自己穿过门前的薄荷丛就到了屋里,看的出来梓春是真的在等着自己回来,从盛京带来的东西都一应归置的好好的。

    就连那在箬江临时被梁钰塞的一本《律法》也好好的放在桌上。

    她慢慢的踱步过去,捏起那书册的一角,不可遏制的想到了这书真正的主人。

    也不知那日他换了自己的话本,硬要塞给自己一本《律法》做甚,就和他做事一样,从来就没问过自己愿意不愿意,只顾他自己想自己说,糖葫芦是他塞给自己的,那官道上的马鞭也是他固执的让自己选的。

    那自己这次也让他没的选,下船前说完也就走了,不去理会他有没有听懂,愿不愿意接受,让他也尝尝这种有口不能言的难受。

    梓春见她发愣,有些不明:“这是小姐在箬江的书肆买的,小姐不会忘了吧。”

    姜姝挽瘪瘪嘴,在梓春看不见的角度朝手上那书瞪了两眼,好像是在瞪梁钰一般,接着假意的翻了两页,最后还是以看不懂为由,让梓春收起来。

    …

    夜里,宅子的另一处院落,温湄正给陈言廷的书房的添了盏烛,心疼他自从来了这江陵后一日都未曾好好休息,不由埋怨:“不是说让你和那什么巡抚大人一起主理这些事吗,怎挽挽都到了,还不见他人?”

    温湄本就对梁家人喜欢不起来,再加上知道了梁钰和姜姝挽在一起相处了许久,心里就更是不喜。

    现在,姜姝挽都已经到了,那梁钰也理应到了才是,他和陈言廷都是这次来外放的京官,何以就指着陈言廷一人做事,温湄心里有气,不免发了句牢骚。

    “圣上只是让我和他一道主理,没说非要在一处,他巡抚的是两江的事 物,两江那么大,他定是先去了别处,过几日才会来江陵。”他继续伏案写公文,连头都没抬。

    温湄看着他背弯的不成样子,心里不是滋味:“这次的事情我看没那么简单,成王前几日就给你下了帖子,想必是想拉拢你,你推辞说巡抚未至,他才作罢,如今梁钰都已经到了,那成王必定还会下一次帖子,这次你又准备作何托词?”

    陈言廷这次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将手头的东西写完,将笔置在笔架山上,两手拎起纸张轻轻的吹干后才不紧不慢对温湄道:“这次不做托词,直接去赴宴便是。”

    成王是先帝的幼子,也是当今圣上的小叔,由于先帝早就立了太子,所以成王一出生就分了藩,因着母妃颇受圣宠,是以给了他两江这么富庶的封地。

    这些年一直也是墨守成规,安分呆在两江未有任何不轨的举动,直到去岁被人秘信去京,才知道江陵出了事。

    陈言廷不过是个吏部派来的流官,说的好听是来协助巡抚主理相应事物,说的难听就是巡抚大人的一张嘴,做巡抚不愿做,说巡抚不愿说,活脱脱一个箭靶子。

    成王定是知道这些的,所以想趁着梁钰还没到,先给陈言廷施施威,提点一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却没想陈言廷压根就不受他控制,直接就给拒了,现在梁钰已经到了,成王再次相邀是必然的,陈言廷须得在这之前先和梁钰联系上。

    是以,当住在江陵城里另一处小巷宅子里的梁钰拿到陈言廷这封信时,心下可说有些小雀跃。

    陈言廷说的没错,成王邀约拜帖确实已经到了,上面写的清楚,除夕夜那日宴请从盛京来的二位贵客及亲眷,望亲赴。

    而另一封陈言廷写的,说成王此举不辨善恶,两人最好能一道赴约。

    “陈大人说的没错,这约还不知来意为何,我们要不要赴?”铭风接过梁钰递过来的信大致看过后说。

    “既来了江陵,自然是要拜成王的码头的,这约当然得去。”在说,陈言廷的亲眷都在受邀之列,那姜姝挽肯定也会去。

    他在心下暗忖道。

    梁钰承认自己很没骨气,才分开不过一日,就有些想见姜姝挽了,哪怕那没良心的小姑娘白日里才说了那戳自己心窝的话,他还是忍不住在这会想她。

    方才铭风抱来一堆要他处理的公文,他明明在一边批注,可那折子上的字眼越来越像是姜姝挽三个字,令他坐立难安,直到铭风带回了这两封信,他才稍稍能静下来。

    除夕,也就不过五日了,那就再等五日,就算她还是不同意,那自己见她一面总还是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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