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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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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间的一道小路上,一亮不起眼的马车正慢悠悠的往镇上晃荡过去,车上,路上皆没灯,可要是有心观察就能发现,月色下驾车的俊美男子嘴角勾勒了一个很轻的弧度,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身后马车里坐着的就是姜姝挽,这会她正双臂环着自己,把脸深陷在其中,与梁钰的心情恰好相反,她此刻正是一副很是懊恼的样子。

    无他,只因方才她心智不强,糊里糊涂被梁钰给挖了个坑还乖乖的跳了进去,直到这会才顿悟过来。

    马车在崎岖不平路上咕噜咕噜的滚着,颠的姜姝挽本来就不平静的一颗心惴惴不安,方才和梁钰的对话不由自主的又浮于脑中。

    “大人这是何意?”面对梁钰说的这话,猜不透他心思的姜姝挽心下反倒有些忐忑。

    梁钰闻此,微微侧身,在姜姝挽愿称之为的一双熠熠星眸里看见了自己,只见他一双薄唇微启,在夜色中发出了蛊惑似的声音:

    “姑娘既都说了那是你和梁骋的曾经,你们的过去与我又有何干系?”

    “梁骋对不住你,你与他断了关系,这是你们的事,缘何就要牵连到我?难不成,姑娘是因为觉得梁骋是朝三暮四之人,便把我把整个梁家都打成了一类?”

    因为梁钰的回头,马车也停了下来,黑夜里对视的两人尚还没发觉彼此间距离的特别近,已然超过了正常男子和女子之间的安全距离。

    直到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姜姝挽受不住这气氛,才急忙拉扯回自己的思绪,坐正自己的身子。

    而梁钰也一直在等姜姝挽的回答,见她久不回应,正准备再次发问的时候,那山间饥饿良久的野狼又一次嚎叫出了声音。

    这次的嚎叫,听起来倒像是在应和刚才的狼群一样。

    果然,不过须臾,就听到对面山头此起彼伏的狼叫。

    “大人,那是…”

    她被吓到,原本面向梁钰的脸这会已经侧头寻着声音望去,嘴里还不忘催促梁钰赶路。

    可眼前这人却好似没听见一般,无动于衷,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看着她,吐出的字眼也是淡漠的很:

    “姑娘还未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天知道她这会心里已经着急的不行,紧攥的掌心都有些出了汗,只想赶紧让他驱车往回赶,最终还是无奈的妥协:

    “那大人究竟想听什么?”她到底有些急了。

    梁钰闻之,掩于夜色中的嘴角终于扯出一个轻微的弧度:“那还要看姜姑娘了。”

    看她?

    “姑娘也说,我堂堂大理寺少卿,深受百姓爱戴,可偏偏姑娘却对我避如蛇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梁钰在盛京是个无恶不作之人,一道从盛京来的人都对我敬而远之。”

    这话说的不紧不慢,但姜姝挽已经着急的双手都被汗水打湿,眼下正捏着自己的衣角缓解那还在往外冒的细汗。

    那感觉如同置身在老君的丹炉之中,往前是水深,往后是火热,就是走不出一条活路来一样。

    梁钰见此,那握着马鞭的手忽然在这会收回来,眼睛定定的看着全身紧绷的姜姝挽:

    “简而言之,我不喜欢姑娘因为梁骋的原因而就此离我远远儿的,那样恐别人会误会,倘若姑娘非要如此,倒不如我主动来避开你。”

    他说完,就把刚刚撤回来的马鞭递给了姜姝挽,已经起了毛边的马鞭刚好蹭着她的手背,有些痒痒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像是被万千的虫蚁啃咬着一样。

    “这会那狼群已经离这儿很近了,要是我们现在往回赶,它们必追不上,可若要再等上一会,结果就未可知了,姑娘是想自己驾车回去,还是随我同路回?嗯?”

    “挽挽,你选一个。”

    话中的内容和突然间转变的称呼让姜姝挽满脸震惊的看着梁钰,不敢置信他就这样捅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把她的顾虑和他的心思就这样赤条条得置于明面上来。

    恰好此时,林间的山风突起,卷的马车两侧的帘子飞舞的扑哧作响,姜姝挽像是陷入沉思一般,依然沉默。

    “挽挽想好了吗?是自己回,还是随我一同回。”

    他复又重复了一次,混着呼啸的山风落入耳里就像是催促姜姝挽赶紧做决定。

    “大人一定要这会就让我选吗?”她眼神躲避,并不回答。

    梁钰看出了又是她逃避的伎俩,可眼下话都已经说到此处了,不能再让她逃了。

    “挽挽见过狼群吗?一群饥饿了一整个冬天的饿狼,一口就能咬断人的脖子,待猎物凉透之后再撕扯其肉果腹…”梁钰没有理会别的,只挑着眉毛慢条斯理的说着这话,毫不在意身后就是那凶猛到能够吃人的恶狼。

    姜姝挽这会的感觉就如同在公堂上等着宣判一样,堂上的官吏捏着写满了小字的结果准备宣读,问她接不接受这个结果。

    而

    她本能是想拒绝的,却有人拿出把柄威胁她让她接受,这种明知拒绝不了,却也不得不尽快的做出接受的选择让她左右为难。

    可眼下,境况不等人,时间,也不等人。

    果然,姜姝挽一听这话,再想到身后鬼魅般的狼叫后,没多想,抬头对上梁钰的星眸,反手就把那抵着手背的粗糙细长的东西给推了回去,另一只手也随即推着他的后背往前用力。

    梁钰就被这一上一下的力道给推的转了身,又回到了驾车的位置。

    他眉心一挑?!没有接他的马鞭,反而催他赶紧驱车,其中意思昭然若揭。

    姜姝挽随即就听见一阵子胸腔传来的低低闷笑声,瞬间一张小脸变的通红,咬着唇角掀开帘子就钻进了车里。

    “坐好了?走了。”接着就听见空气中传来扬鞭的声音,马儿打了个响鼻,嘶鸣了一声后,马车就飞快的冲了出去。

    ……

    依然是那家客栈,只是没成想今晚却只剩一间房了。

    姜姝挽皱眉,想说没有房间了那便换另一家,可小二却说他们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眼下倒还剩一间,娘子这次要是走了,再回来怕是这一间都没有了。”

    说完,便引着二人往里走。

    姜姝挽抿唇,心里虽还是排斥,但也不想就此露宿街头,总归有些不情不愿的挪着步子跟在梁钰身后。

    房间里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就听梁钰对小二吩咐道:“娘子怕冷,待会烧一桶热水上来,夜里再多送两床锦被来。”

    这小二还是上次给梁钰出主意那位,听见他如此说,又想到二人这会没有再分房,附耳在梁钰面前悄声道:“锦被再厚,也抵不过郎君对娘子的情意,今日天赐良机,郎君可得把握好啊。”

    梁钰听后笑笑,心情似乎很好,但没做回答,照例吩咐小二去准备这些东西。

    他很是自如,如同房内就只有他一个人似的,洗手,更衣,沏茶,最后推着一杯热茶朝着姜姝挽招了招手道:“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姜姝挽不如他这般自如,但若是故作娇矜,未免显得她过分的在意,再反观梁钰都能如此的坦荡,她便更没有理由再畏手畏脚。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表现的极为坦然的踱步到桌前,小心的执起杯盏轻抿了一口。

    就听见梁钰轻声在耳边道:

    “我替你叫了热水,一会送上来后你先沐浴,方才扶你下车时摸到你手凉的有些沁人。”

    姜姝挽脸色微红,方才一到客栈她掀开帘子就看到梁钰朝着自己伸来的大手,本意是想拒绝的,可梁钰却让她连拒绝的话都没能说出口,直接往前攥住了她,被他掌风一带,轻而易举的就下了车。

    要不是他当时一脸的正色,周围又没有认识的人,姜姝挽都怕会当场拂了他的面子。

    二人的手也不过相触一瞬罢了,没想梁钰竟心细如发的感觉到了这点。

    只是……

    “大人…”她似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欲言又止。

    “挽挽想说什么?”他耐着性子问。

    姜姝挽没去争辩他称呼自己的问题,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今日是形势所逼,遂不得不再次与大人同住,大人方才说替我叫了热水,只大人到底是个男子…”

    她方才只是答应了不再躲着他,可没答应别的,共处一室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若自己沐浴他还在屋里的话,那传出去两人想说都说不清了。

    “小二都说了,今晚客栈只有一间房了,挽挽是想让我出去睡檐下吗?”他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姜姝挽辩驳:“我没有让大人出去,只是一会我真要沐浴的话,大人在屋里我总归是有些不自在的!”

    她心里本能排斥,要换成任何一个女子在陌生房间沐浴,外面又坐着一个男子,说什么都不会自如到哪儿去。

    “我方才看过了,这间屋子有单独的净室,又有屏风阻隔,挽挽不必担心我会窥到。”他还在为自己开脱。

    姜姝挽抿着唇角诺诺的坐在桌边低着头不说话,是对梁钰的无声拒绝。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谁也不曾退让,直到小二送热水来,才打破了僵局:

    “郎君,水来了,今日天寒,大家都要水,灶房里的柴火不够,水就没有昨日那般热,得要娘子赶紧沐浴,仔细放久了水就不暖了。”小二没注意到屋内的气氛不对,走前还在和梁钰使眼色。

    那水这会在净室的浴桶里,确如小二所言没有多暖和,冒出的热气都是稀稀拉拉的,须的赶紧用了。

    可梁钰看了眼还坐在桌边的姜姝挽,终于是叹了一口气,行至净房外拿起了架上的大巾,学着那日在山洞的样子,把大巾往那屏风上一罩。

    “我知你心里介意那小二说的话,可如今你越是想解释,别人可能反倒以为是我们之间的情趣,眼下更深露重,再耽

    搁那水就更凉了,凈房我已经替你看过,外面半点都看不见,屏风我已学着你之前的样子用东西给遮住,挽挽可还有什么顾虑吗?”

    他刚才做这些的时候,姜姝挽也看得清楚,这会又是用商量的语气来和她说话,拒绝的话再多说两次就真是扎人心窝了。

    姜姝挽也不愿继续再这个问题上和他纠缠,身上也因为在外奔波一天满身的狼藉,亟待需要沐浴清洗,索性那净房都是单独僻开的一处,能窥探的地方也都被他给遮了,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但是还是在往里的走的时候不由看了好几眼侯在内室中的男人。

    “我在外面等你,不会进来。”说了那么多软话,小姑娘才肯迈出了这一步,梁钰也知足的不再步步紧逼,适时的避让。

    净室里最终响起了零落的水花声,虽然还是隔着东西,什么也看不见,可梁钰却觉得这声音无比的悦耳。

    像是对今日他问姜姝挽那个问题的一个无声的答案。

    她分明就没有回答梁钰的问题,却又回答了。

    梁钰确实是个君子,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的过界,只姜姝挽在洗好了出来后又犯了新的难。

    塌上放着小二多拿的两床锦被,梁钰正在塌边打量着什么,见着她出来,还是那一副好商量的语气:

    “不若我还是学着方才一样,在塌中间也多放一床锦被,挽挽你看如何?”

    姜姝挽算是看出来了,梁钰自从戳破那层纸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嘴里没个把门一直叫自己乳名不说,还数次都越界而为。

    可偏偏这人从不曾独横专行,每次都是征询自己的意见,语气又软,让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能再将就一晚的地方后,姜姝挽还是不禁的紧了紧自己的衣襟:

    “那大人还得答应一件事。”

    “晚上就寝的时候,大人能不能把眼睛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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