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可以请你喝酒,但不用一整晚
飞轮电子有限公司位于蓝岛西郊工业园,占地近百亩,有上千职工。
虽说公司大半职工是华国本地人,却大都是最低层的包装工和普工,生产厂房很正常,但核心办公楼却很高,是整个蓝岛最高的建筑之一。
核心办公楼对普通员工如同禁区,甚至连保洁阿姨都没有对本地人招聘。
林若雪盯上飞轮公司,是因为最近河底涝出数具被杀害,已确定为飞轮员工的尸体。结合各种线索,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些人很可能是不小心撞见什么秘密而灭口。
女人办案的优势就是契而不舍,只因女人一旦较真就会杠上,特别吃了闷头亏的女人,就算治安组已将案件交给刘队长,对此案件的处理态度明眼人一看便知。
华灯初上,工业区的排档路边摊和各种小吃,随着路灯和霓虹灯接连点亮,人流也开始多起来。
朱沫一身打工者的装扮,在一家东北烧烤档口,点上两根鸡翅,两条秋刀鱼,两条蒜泥茄子和一些素菜,一个人喝着啤酒抽着烟。
烧烤档口生意很好,小小的桌子有的围着将近十人,有男有女,猜拳和摇骰子的声音能传得很远,有时比亲兄弟还情深,有时忽然就传来啤酒瓶爆在脑袋上的尖叫和喧哗。
这时,朱沫的对面忽然坐上来一个职工装扮的女子,正是林若雪。
林若雪扎着马尾辫,一双乌黑剔透大眼睛,一身朴素职工装扮也无法掩盖她浑身上下洋溢出来的青春靓丽气息。
特别是她脸上浅浅的酒窝,可以想见她笑起来一定非常甜美。
只可惜她坐上来非但没笑,还一脸警惕地看着朱沫,有疑惑也有审视。
她原本已要钻入车底,攀在飞轮公司的卡车底盘,混进去暗中调查,却被这个人的气机吸引过来。
朱沫连头也没抬,说:“请,不用客气。”
林若雪这才看到桌子上不但有两套餐,所有的烧烤都是双份,从菜的温度看至少已放着10分钟,加上就算现点现烤也要一段时间,而她却是刚到这里就被他的气机引过来,不由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朱沫道:“我曾学过一段时间算命。”
林若雪冷笑道:“你还算出什么?”
朱沫缓缓吸上一口烟,从鼻孔呼出两条长长的烟雾,道:“我还算出你若是冒然进去,必死无疑。”
林若雪「嗖」的一声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朱沫,想要怒斥他「装神弄鬼」,最终捏紧的拳头却是缓缓松开。
“你大概不知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从大门进去,隐藏在地下的探测仪都能把你显现出来,但我猜他们会装作不知道,当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那座办公大楼时,那么你将永远也出不来。”
朱沫还是没正眼看她,就好像眼前并没有她这样一个人,但每一句话都化作一根针刺在她神经上。
林若雪心中掀起轩然大波,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家飞轮公司来历远超她想象,一般公司怎么可能会在大门安装探测仪,那是只有军事基地级别的地方才会出现的东西。
可是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到底又是什么人?
林若雪凝神注视着他,只见他每吸一口,烟就肉眼可见少一截,呼出来的烟雾将他整个人缭绕,显得神秘而诡异。
而在外人看来,两人就好像一对吵架的情侣,林若雪想赌气走又没走,引人侧目。
这时,一名华国女孩搀着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倭国白领从这边经过,倭国白领胸口赫赫绣着「飞轮电子」四字,一双醉眼见到林若雪就是眼前一亮。
倭国白领玩过不少贪图享乐的打工妹,但那些女的和林若雪比起来,可说是判若云泥,于是甩开搀扶他的女孩,踉踉跄跄地闯进烧烤档口,喷着酒气道:“美女,这是我的名片,我乃飞轮公司行政主管,我想我们也许可以聊聊,也许你有什么特长戓者什么的,可以进我飞轮公司的办公室也不一定。”
原本需要人搀扶的倭国白领,口齿一下清楚起来。实际上他本来就是假装酒醉,让那个女孩送他回去。
至于送他回去后会发生什么,自然是不可描述之事。
他这番话不但能让人听懂,而且还能给女方一个下台阶,可说步步为营。
对于一般打工妹来说,进办公室哪怕是跑跑腿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差事。
那个搀扶他的女孩则是脸都黑了,主动过来拉倭国白领正待撒娇,谁知倭国忽然反手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一口水吐在她脸上,转而对林若雪道:“一个酒吧里的婊子,趁我喝醉骗我钱也就罢了,还敢来纠缠我。”
那女孩抚着红肿的脸,如遭重击,我是酒吧里的婊子?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一股羞辱、愤怒的情绪充斥她脑间,眼睛射出恶毒和嫉恨的光线。
说来奇怪,她这恶毒和嫉恨却不是对着倭国白领,而是林若雪,把自己受到的诲辱怪罪到林若雪身上。
林若雪冷眼旁观,原想随手教训下倭国白领就走,忽然听到朱沫的传音:“将他带到仙公山上。”
也不知怎么的,她竟没法拒绝。
只是让她对倭人卖笑,那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于是她指着朱沫对倭国白领道:“这个王八蛋背着我去找别的女人,我心情不好要去山上走走,你若是想聊就跟我过来。”
说罢,大步朝山上走去。
烧烤档口本就在仙公山脚下。
倭国白领看着林若雪曼妙的倩影,心里已是生起一团火,快步跟了上去。
烧烤档口中的人只是闲言碎语几句,就没再理会。
显然,工业园这样的故事并不罕见。
那个被抛弃的女孩忽然爬上朱沫的那张桌子,廉价的浓妆下一双眼睛就好像燃烧的两团火球,说道:“你女朋友跟个倭国鬼子走了。”
燃烧的火球中带着她自认为同病相怜的痛苦,还有报复一切的自甘堕落。
朱沫没有说话。
女孩接着道:“你若是请我喝酒,我可以陪你一整晚。”
一整晚的意思自然不会是在烧烤档口。
朱沫看着她工衣上写着「飞雪制衣」,眼角闪过一丝怜悯和悲哀,道:“我可以请你喝酒,但不用一整晚。”
说完在桌上放上一小沓钞票,起身离开了。
朱沫并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这是属于底层阶级的无奈和悲哀,那什么自尊自爱在宛如巨人般的现实面前,有时就像一坨狗屎。
对于绝望想自暴自弃的人,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唯有钱才能让她振作起来,但又不能太多,多了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女孩呆愣在那,看着约有10张的百元钞票,忽然趴在桌子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