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蓝岛咖啡厅
蓝岛咖啡厅,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像罩着一层迷雾,不时变幻各种色彩的轻柔灯光,仿佛情人的手轻轻抚过。
清凉而幽静的氛围中,内篏在各个角落的音箱,播放着深情女中音轻缓而忧伤的情歌,总是让人凭添几分为爱而献身的感人情绪。
很多幽会的男女都会选在蓝岛咖啡厅,只因它格调高,气氛好。
正是下午茶的黄金时间,咖啡厅和往常一样,聚集了不少小情侣、学生和一些闺蜜密友,其中一个卡座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精心打扮的职业女性和她闺蜜,另一边则坐着一个一身汗渍,头发和背心短裤还沾着尘土和杂草碴的不修边幅青年,两边形成极为有趣又耐人寻味的对比和反差。
其它卡座不时传来那种不明显,但一耳又能听出是在针对他们的低语和笑声。
莫清芳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了不悦,红娘在一边则有些尴尬。
倒也并非相亲的对象有多不堪,实际上这个叫“朱沫”的男人,不但高大长得还很不赖,让她秀眉微蹙的是,这人竟一身汗渍斑斑的背心短裤,还穿着一双宽松的拖鞋就过来了。
这一看就是一身装备走天下的主。
而且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惭愧的样子,就好像出来逛菜市场似的。
作为一个文员,大学毕业的她也算受过良好的教育,她的工作环境也都是一些西装领带,注重涵养的知识阶层,不说对仪表仪容很注重,也不说对相亲的人有多期待,但初次见面穿着这么随意,对她来说,这已是极不礼貌,缺乏对人最起码的尊重。
一般女的相亲,都会带上一个经验老到,敢说敢问的闺蜜把关。
眼看要冷场,闺蜜双手环抱胸前,将一个女性的性感顶出了那么点意思,开口道:“你穿这样子,是来相亲?”
朱沫忽觉得嘴巴有些干涩,想抽出根烟点上,但想想咖啡厅作为高雅的场所是禁止吸烟的,也就作罢。
没能习惯性叼上一根香烟,让他忽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仰靠在如秋千一般的休闲椅上,也不客套:“相亲不就是看人吗?我人已经过来,满意就谈谈,不满意就再见。”
闺蜜被说得一怔,话是这么说,可是……话说当兵的出来都是直肠子吗?她缓缓情绪,只因对这个刚刚运动完,浑身散发出男性荷尔蒙气息的男人,实在生不出恶感,所以她很耐心地道:“看人是没错,但运动完至少得冲个凉,穿正式点再过来,这样才是对相亲对象应有的尊重。”
朱沫点点头居然表示同意,道:“那要不你们在这等我一会,我回去洗个澡,打扮得漂亮点再过来。”
闺蜜眨眨眼,说:“那倒不用,但下次要注意点。听说你服役十年,在部队应该有个一官半职吧。不知转业回来,会安排到哪个单位?”
据中介介绍,朱沫当兵服役十年刚转业回来,一般当兵的两年就退役,能在部队待十年,不是有关系就是有特殊技能。服役十年意味着至少能以高级军士长的军衔转业,那不单能分配到一个好单位,还有近百万的退伍费。
朱沫服役十年,说得上是香饽饽。
闺蜜的询问算比较「委婉」,正常情况都是单刀直入,一开口就是三大件:有没车?有没房子?多少存款?美其名曰为:「大家都很忙,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委婉”通常又表明女方比较重视,朱沫看起来虽不修边幅,但身高、五官,还有内在条件都值得花点时间了解。
相亲的另一个主角,莫清芳那张用水乳、隔离霜、粉底液细细打磨过的脸,虽看不出表情,但没表态显然是默认闺蜜的试探。
「据说当兵的人都是大老爷们,以后花点时间调教调教就是。」
朱沫看了两女一眼,说:“单位?现在不包分配。”
半晌,闺蜜大方地道:“其实单位规矩多,也没什么好……中介说,你炒菜的手艺很好,听说连酒楼都聘请你当过大厨。嗯,话说当了十年兵,退伍费发下来也有一大笔,到时候开个酒楼自己当老板也是可以的。”
她着重加强了「退伍费」三个字的语气,毕竟中介和「度娘」都有说十年兵有一笔不菲的安家费,但显然要通过本人确认才能放心。
朱沫点点头,说:“是有一笔退伍费,发下来好像有很多个零,不过这一年来,我都去当慈善家了。”
闺蜜如遭重击,脱口叫道:“慈善家?”
朱沫耸耸肩,说:“嗯,我这人心软,每次见到巷子里那些小姑娘,都下半夜了还衣不蔽体站在街上,总会莫名心酸,于是天天过去资助,送吃送喝。”
“什么?”闺蜜差点没跳起来,忍不住看向莫清芳,只见莫清芳脸上那厚厚的粉底此刻像结着一层冰霜。
闺蜜抱着最后一点期望,问道:“那你的退伍费还剩多少?”
朱沫耸耸肩,叹道:“都花得差不多了。”
二女心中掀起轩然大波,一百万一年时间花在小姑娘身上,您这是缝纫机,还是电动马达?
谁知朱沫居然又不识趣地道:“钱虽然花完了,但我的手艺还在,你们若是愿意资助,我们可以开一家排档路边摊什么的。”
嗖,莫清芳一把抓起手提包,从休闲背椅上立起,想到今天为了这场约会可是请了假,气不打一处出来,怒吼道:“你个渣男,找那些小姑娘资助吧,你。”
说罢,十多厘米高的高跟鞋踩得地板噔噔噔响。
相亲主角气走了,闺蜜却有些不够意思,百忙之中还向朱沫抛了个媚眼,递给朱沫一张名片,才追出去。
嗤,其他卡座有小姑娘没忍住,笑出声来。
朱沫浑然不在意咖啡厅异样的气氛,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蓝山咖啡,啜着喝起来。
就在这时,咖啡厅又响起尖脚跟蹬在地板清脆的声音,同是尖脚跟,却与刚走的莫清芳却有着明显的差别。
不同于莫清芳的杂乱无序,这个人简直就像用两把尖刀钉在青玉地板上,不用回头看,都能感觉到此人每跨出一步,距离不但相同,而且时间不差一毫一厘,只有受过最严格训练的高手,才会有这种让人心生胆寒的脚步声。
整个咖啡厅瞬间鸦雀无声,就连服务员也躲着没上来招呼。
若不抬头看,可能要以为来人不是凶神就是恶煞,实际上却是一个一头乌黑头发,一身黑色紧身衣黑色包臀短裤的女子,一眼过去,黑色长统马靴上裸露的深色肌肤随着不停向前迈出,那感觉就像一只黑天鹅傲慢地闯进土鸡土鸭的活动圈地。
黑天鹅高挑的身材,该凸的绝不会平,该圆的绝对饱满,仰面走来,就算是女的都要深呼一口气,满眼都是惊艳。可这样的一个女子,你见到她的第一眼,却不会产生「美女」的念头,而是下意识想到母豹,一头侵略性极强,随时露出獠牙的母豹。
在蓝岛这种沿海小城出现这样一个女子,显然不常有。咖啡厅内的人一时间都忘记私声低语,想知道她来咖啡厅干嘛?
可任在座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料不到她竟会径直走向那个相亲失败的男子身前,并且还坐了下去。
这简直就像黑天鹅自降身份找上一头癞蛤蟆,已有人忍不住爆出一句「窝草」。
再看那个相亲被嫌弃的男人,居然懒洋洋的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
已有人忍不住生出愤慨,想掰开他的狗眼,看看是不是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