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镇海刘家
阳春三月,白家商号订单多了起来,春装白家首推了中段裙装,半广袖低领的裙子款式上看上去更简洁,蜀锦刺绣的披肩又显得华贵,这种新奇的风格风靡镇海城,城内不少太太预定了白家商号新款春装。
镇海城刘家是做布匹生意的老字号,成衣的活做的不多,但也有些铺子会做一些高端产品服务城中官员、富户,白家自去年入驻镇海城刘氏的成衣生意便受到打击,银钱流水大不如前,但布匹资源握在刘家家主刘广坤手中,这次温长生去与刘家布铺进批春装布料时便吃了个闭门羹,连刘广坤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管家告知春装布匹已经告急,织造司的存货只供官家制官服这边已经没有盈余布匹了,温长生只能悻悻而归。
回到家温长生模样虽看上去不悦,但还是给百里风雪带了些时令的糕点,面对弟弟时他收了收表情让看上去自然些,将百里风雪打发一番后入主厅与百里瑶月汇报起来。
“小姐,前几日刘家布庄刚出一批布匹予城中各成衣商户,待到我白家商号时却闭门不见,这哪是什么缺货,分明是因为我白家商号的生意太好在打压我们。”温长生愤愤道。
百里瑶月听完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刘氏在镇海布匹生意中是龙头老大,多年来一直垄断着镇海城的布匹资源,现在横空出世一个白家硬生生的分了一杯成衣的羹,在款式、质量上都压刘家成衣铺子一头,刘家成衣生意利润比以往损失了四成之多,这让刘广坤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她姐姐乃镇海织造的夫人,民间若需大量布匹还是绕不过织造司,但因刘广坤姐姐这层关系,镇海的布匹总是优先供应给刘家布庄再由刘家布庄分销给各成衣铺子,若是刘氏不愿出售布匹给白家商号,那批春装订单就得去往外城求购布匹,成本增大不说,只怕订单交付不及时白家商号的口碑定然要受影响,刘家此举正戳白家商号命脉,商人求的无非一个利字,只要利益达到预期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要想刘家松口放布就得让刘家有利可图,只要刘家提供布匹,百里瑶月打算将这批春装的三成销售额分红给刘家,随即她让温长生在镇海最有名的酒楼望潮楼设宴,并写好请帖,今晚在望潮楼宴请刘广坤。
温长生毕竟年轻,他有些不理解为何刘广坤如此为难白家商号百里瑶月还要去讨好刘家,面露些不愿,百里瑶月唤他到近前
“长生,你要记住有竞争的地方就有强势与弱势之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我们况且还算不上强龙,或许刘家成衣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小生意,但之前他们可以吃一整个蛋糕,此时却被我们分去一块不乐也是正常的,我们若想在镇海扎稳脚跟这刘家我们得罪不起,就算我们吃亏让利三成刘家也不一定满意,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谈判的机会,我们是弱势方,若能将局面推向合作共赢才对我们有利,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示好,过刚易折,我们底子弱,只有多付出一些才能让我们安稳发展,所以按我说的办吧!”百里瑶月耐心的教导他,温长生待百里瑶月说完点头行了个礼便入房写请帖去了,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温长生自小跟随白无意读书练字,他字迹极为工整,一双小楷写的板板正正,字在一起如列好阵的军队,有一股肃然之意,但请帖大意还是含蓄恭敬,封笔后他也不愿受那窝囊气,便派家中一个小厮送去刘府,温长生暗暗发誓要将商号生意做大,大到不必看别人脸色。
刘府内,刘广坤收到请帖得意不已,在刘宅大厅主位抿一口新进的碧螺春
“这白家还算上道,知道在镇海布匹生意这一块我坤爷是独一号,刚给个下马威便知道要来孝敬爷,那我就给他白家个面子今晚去望潮楼给白家立立规矩。”
座下管家忙应和道“这白家仗着自己有点小本事便不知道大小王了,殊不知在镇海老爷老爷吃饱了他们才有的吃,若老爷一个不高兴,收拾他们小小白家还不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
刘广坤捏着杯盖在青瓷杯上滑动着,脸上笑容灿烂起来,显然那管家的恭维对他十分受用,只要他姐夫在镇海织造司一天,他便是镇海布匹的土霸主,他刘家可不是一个刚来没多久的白家可以争抢生意的。
夜晚百里瑶月带着白无意、温长生两个早早的来到望潮楼包间,待酒菜上的差不多时刘广坤才带着管家姗姗来迟,一来刘广坤便不客气地上了主座,肥胖的身躯让望潮楼的梨木椅略显小巧,温长生生怕这座椅支撑不住刘广坤这硕大的身躯。
落座后刘广坤才注意到温长生右边的百里瑶月,百里瑶月气质华贵,脸蛋精致小巧,皮肤又极为白皙,青丝如瀑般披在肩上,一对银鱼耳环在耳垂上让百里瑶月添了丝贵气,一支玉搔头在发髻上仿佛散发着淡淡光芒,衬得发丝更加乌黑亮丽,刘广坤在青楼中见过不少漂亮女子,但百里瑶月这种高贵美丽的女子就连那号称镇海城中艳丽无双的鱼水楼花魁也差了十万八千里,他眼睛落在百里瑶月身上便移不开了,张大着嘴巴口水快要从嘴角流下,温长生见这刘广坤一脸猪哥相便有些恼,自家小姐可曾是太子妃又贵为一国公主,岂是刘广坤这种猪哥可以垂涎的,他随即咳嗽一声,将刘广坤从欣赏美人的美好幻境中拉回现实,管家也扯着他的衣角,只是他刚刚看的太沉醉没有感觉到,现在回过味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百里瑶月没有计较这些,她举起酒杯淡淡开口,温柔的声音响起
“久仰刘老爷,小女子为白家商号掌柜白瑶月,此行邀刘老爷至望潮楼还是为了商议白家商号制作春装那批布匹,还望刘老爷费费心思匀出批布来好解我白家商号燃眉之急”
刘广坤正了正神色,可那双眼睛还是贼溜溜的往百里瑶月身上瞄,
“不就是批布嘛,好说好说,但现在不是我不给啊白小姐,只是织造司也缺货我刘某若是要匀些布过来给你白家也得费些功夫,那总不能让我刘某辛苦一趟却啥也捞不着吧。”刘广坤没把话说死说明布可以给只不过得有条件。
“若刘老爷能加紧运些布料过来我白家商号愿多出市场价两成收购,待做出成装卖出后销售的三成利润就当我们白家对刘老爷雪中送炭的谢礼,刘老爷意下如何?”百里瑶月开门见山,抛出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刘广坤夹了一筷子望潮楼的红烧鲤鱼并没有回应。
他咂巴咂巴嘴道“这望潮楼的红烧鲤鱼不愧是招牌菜,色美味香,不错不错。”尝了筷鱼后又端起酒杯小酌一口,摇头晃脑的样子让百里瑶月身旁的温长生气不打一处来,而白无意倒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仿佛这边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百里瑶月试探的问道“怎么?难道刘老爷对白家开出的条件不满意?”
“非也,非也!”刘广坤眯起眼睛摇摇头,“刘某对白家开出的价钱没有异议,但刘某虽爱财但更爱美人,若白小姐可以陪在下赏赏春景月色共探些琴棋书画,刘某愿不取白家分毫,将春装所需布匹奉上并且多赠百匹锦绣替白小姐解了烦忧。”刘广坤摇摇酒杯说道,他来之前便打听到布庄生意一直都是温长生在操办,本只是想狠狠宰白家这小子一笔,可他没想到白家实际上是百里瑶月当家,当他见到百里瑶月这出尘的姿容时再也按捺不住,那点生意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今天过来就是想立立刘家的威风,但见到百里瑶月后就变了想法,他此刻只想眼前美人陪他共度良宵温柔缠绵,正好百里瑶月现在有求于他,所以才借题发挥想以此胁迫百里瑶月就范。
什么赏春赏月,什么探讨琴棋书画,就你这猪哥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自家小姐何等尊贵岂会同意你的要求,别说一百匹锦绣,就是一千匹一万匹自家小姐也不会答应你这个猪哥的,温长生肺都快气炸了,这刘广坤竟下作至此,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怒火,不复在铺中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温长生起身用力拍桌低吼道
“姓刘的别欺人太甚,几匹破布而已,我还真不信除你刘家我在别处还买不来了。”
“哦?白小姐,这就是没得谈咯?”刘广坤被温长生这一出弄得心生不爽,转眼看向百里瑶月。
百里瑶月纤手紧握着酒杯,眼中也有些许怒火,她轻咬嘴唇,本就红润的唇更加鲜艳,看得刘广坤一阵意乱,随即百里瑶月道“刘老爷,恕在下无法答应您的请求,我乃有夫之妇,虽丈夫过世却也不是那般随便的女子,若刘老爷愿意伸出援手上边开出的条件还作数,若刘老爷不愿助我白家也只好另求他处了。”见百里瑶月回绝刘广坤扭头就走,走时还哼哼道“真是给脸不要脸,没我刘家点头,放眼整个镇海城我就不信你们能拿到布料按时完成那批春装。”
温长生此时牙都快咬碎了,若不是白无意拉住他的手,他怕现在便抽剑砍了这老小子,百里瑶月脸上也泛出寒光,银齿紧扣,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等刘广坤离开,百里瑶月也起身道“回府再议,我们走。”她声音明显清冷了许多,挥袖走出望潮楼包间,温长生与白无意也只能快步跟随小姐先打道回府。
刘广坤既然发话,这批布料怕是更加难以弄到,但让百里瑶月为了一批布去陪这个肥头大耳的布庄老板肯定是不可能的,现在的事情变得僵硬起来,交付时间将至,如何解决布料问题成了白家商号的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