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争执
戚光走到孟郁面前，伸出双臂，将孟郁揽入怀中，动作轻柔，似乎是怕惊扰了胆小的小猫。
“抱歉。”
抱歉，没有告诉你真相。
抱歉，让你陷入两难。
抱歉，一开始把你当作了另一个孟郁。
戚光声音低沉磁性，像是被春日融化的寒冰，清冷又带着一丝柔和。
孟郁感受着男人胸腔有节奏的起伏与震动，烦躁的心情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化解了少许。
他始终认为自己和那个与戚光在一起过的孟郁不一样。
他明白戚光所说的抱歉指的是什么。
孟郁感受着短暂的温暖，随后推开了戚光。
他低垂着头，并不想要戚光看到自己的神情，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和罗纳他们约好去教室，一起吗？”
戚光双手垂落，手掌心残留的温度让他留恋。
孟郁与以前大不相同，现在的他更加敏感胆小，即使如今他有了养父和朋友，他依然将自己与世界孤立。
戚光不知道孟郁在地球发生了什么，对他来说，不管是什么样的孟郁他都喜欢。
他害怕，想逃避。
没关系，戚光有耐心等，他也很乐意帮孟郁解决他不想做的事情，可是现在不行。
他们没有时间了。
戚光点头，看着孟郁从自己身边走过后，才缓缓说道：“别勉强。”
孟郁脚步一顿，随即站在门关处，望向逆光而站的戚光，对方神色不明，但那双墨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里满是宠溺。
孟郁眼神飘忽，转过头，打开了大门，语气别扭地说道：“我去叫罗纳和安德鲁，你快点出来。”
“好。”
孟郁轻轻捏了捏有些发红的耳尖，若有所思地敲了敲1204的房门。
他对戚光的好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少。
罗纳打开房门，见孟郁正发着呆，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少年，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孟郁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眉眼一弯，似笑非笑地看着罗纳，“少打听社会上的事情。”
罗纳收回手，耸了耸肩，故作遗憾地模样，长叹一声后才道：“罢了罢了，儿大不由爹！”
话音刚落，安德鲁一边整理着领带，一边从罗纳身后走了出来，嘴里还不忘打击罗纳，“我觉得你在多说一句，孟郁就会揍你了。”
孟郁在一旁眯着眼睛，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罗纳看到孟郁身后的戚光后，立马见好就收，讨好似地给孟郁捏了捏肩膀，“孟哥，我给你放松放松！”
“现在不是我爹了？”
安德鲁见罗纳和孟郁拌嘴，悄悄挪到戚光身边，小声告状：“七哥，你不知道我们这次去罗纳祖宅家玩，孟郁有多想你！”
戚光见安德鲁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突然来了兴致，眉毛一挑，“比如？”
“孟郁红着脸叫你的名字。”
安德鲁一脸调侃地看向戚光，两人明显是情投意合，不撮合一下的话安德鲁心里就痒痒。
戚光了然地点头。
孟郁当时背对着自己，他只能看见对方有些发红的耳朵。
安德鲁见戚光似乎并不惊讶，转了转眼珠子，“你早就知道他对你？”
戚光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正在斗嘴的孟郁，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对方的身影，比满天星辰都要耀眼，眼底透着丝丝隐晦的爱意与执着。
安德鲁：好好好，我嗑的cp有戏！
四人还没到教室，在走廊就听见教室里的说笑声。
孟郁对这说笑声感到熟悉，默默转头看向罗纳，说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安德鲁和戚光很快就意识到，往日里赵龙和许珊不在，教室里静的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而现在这动静显然是象征着许珊回来了。
至于赵龙，回不回来也差不多。
而罗纳这次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说道：“不会是大小姐回来了吧？”
孟郁点头，他没出声，军训那天的事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同时也对罗家也肯定造成了影响。
这次，他决定让罗纳自己来处理。
罗纳愁眉苦脸，求救似地看向面无表情的孟郁，“你有什么鬼主意吗？”
一旁的安德鲁则是翻了个白眼，“你之前的那股桀骜不驯，不服就干的态度呢？”
罗纳叹了口气，幽怨地看着面前的三人，“七哥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我被我爷爷训的有多惨吗？”
当初罗纳就是为了罗长楼能看在他朋友的面子上不罚自己，才耍无赖请他们去玩。
结果他俩倒好，在一边津津有味地边吃边看好戏。
“我爷爷说了，虽然只是小辈之间的矛盾，但是间接害了许家的名声，许家肯定会在背地里做手脚。我必须夹着尾巴做人，不然他就叫我姐扒了我的皮。”
罗纳想去扒拉孟郁的衣服，被对方的眼神瞪得调转手的方向，一把拉住了安德鲁的衣服，“兄弟！当我的替身使者吧！”
我来闯祸，你替我挨骂。
安德鲁见怎么拉都拉不下罗纳的手，拿罗纳这人没办法，只好认命地说道：“你之前不就做的很好吗？不搭理他们就行了。”
罗纳在体会过几次反击的畅快之后，感觉如果次次都不理会他们的话，对方会蹬鼻子上脸，可他又觉得惹的祸已经很多了，心里十分纠结。
孟郁看罗纳脸上出现纠结之色，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抚道：“那就顺其自然吧。”
孟郁和戚光率先走进了教室，紧接着说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许珊正如开学初那天一样，众星捧月般地坐在教室正中间，粉色的头发烫成了波浪卷，穿着一身蓝色校服。
许珊一看到孟郁与戚光脸色骤然一变，眼神向后看去，见到罗纳时脸色更加阴沉。
一时间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
她一看到这四个人就想起那天和赵龙互相揭短的场景。
对于位居顶端的许珊大小姐来说，没有什么比那天的事更加耻辱了，不管是对豪门还是平民，名声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
她见那四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来气。
回到许家后，她被关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只能喝水，不能吃饭，不少人看她的笑话！
包括她那个继母。
罗纳能感觉许珊充满火药味的视线，撇撇嘴，转头和孟郁三人聊起天来。
许珊阴鸷的眼神在四人间来回扫视，最后双臂交叉，侧身转向后方，提高了音量，眼底划过一丝玩味，“你家祖宅是在罗家镇附近吧？”
罗纳闻言，顿时眉头一紧，转过头去，眼神锐利地看向许珊，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孟郁三人闻声望去，脸色都不太好。
许珊对罗纳的反应很是满意，细眉一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听说罗家镇死了不少人”
孟郁冷眼看着许珊，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
本打算旁观的孟郁声调清冽，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情绪，“真是好奇，罗家镇是什么地方，死几个人连首都城的许大小姐都知道？”
气氛瞬间像是点了导火索似的紧张了起来，有几个中立的学生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的声音，生怕这些人注意到自己。
此时，许珊的心情好了不止一点，双腿交叠，足尖轻点，歪头看向孟郁，一手捂住嘴，似乎很是惊讶的样子，“不好意思，你是哪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孟郁在她面前出现时次次都是和罗纳一起，许珊怎么可能不会注意到？她只是在嘲讽孟郁无权无势罢了。
罗纳在她面前开口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更何况是一个普通修理工的养子呢？
孟郁不气反笑，语气平和，“看来大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也是，军训的时候就不怎么见过你，想来你也不会记得我这个无名氏？”
孟郁特意咬重军训两字的读音，语调甚至还透着一丝丝遗憾来。
言下之意就是：确实，军训第一天你就匆匆离场，你不记得我，我也理解。
闻言，许珊先是恨恨地瞪了眼孟郁，随后不怀好意地看向罗纳，“你知道吗？死的警察也不少。”
一提起警察，安德鲁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去看孟郁。
孟郁已经试着去转移许珊的话题，但是对方刻意要提，他也无能为力。
他先是对着安德鲁暗暗摇头，眉心微蹙，随后若有所思地垂眸，嘴唇抿成一条线。
许珊是怎么知道罗家镇死人的事？
小岛进出都受到军方严格监视，罗家镇的镇民都被下了封口令，最开始的事发地点有很多人驻守，是不会有记者偷溜入岛的。
离罗家镇最近的罗长楼一开始也都不知道有暴力事件发生，直到罗纳去看望罗文雪和罗好好才知晓。
但也不排除罗长楼知道的可能性。
唯独最有可能的只能是研究所的人。
许珊用手指点了点头，装作冥思苦想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苦恼，“我记得死的人里面有一个警察叫什么呢”
安德鲁见孟郁没有继续开口的想法，只能欲言又止。
在他看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罗纳本来以为是许珊故意激怒他，想看他笑话。
毕竟许家在研究所里有人，能知道罗家镇死人的事情并不奇怪。
但许珊偏偏提起了警察，一看她不怀好意的样子，罗纳心里自然而然就有了不好的念头。
拜托了千万别是
罗纳暗自祈祷。
许珊最后双手拍掌，激动地说道：“我记起来了，叫罗建军！”
罗纳嘴唇紧闭，唇角微微下压，紫罗兰色的双眼出奇的冰冷，“你再说一遍？”
许珊当然乐意之至，逐字说道：“罗，建，军。听清楚了吗？”
罗纳猛地站起身，阴沉着脸，双手紧握着拳，快步朝着教室外走去。
孟郁给安德鲁使了个眼色，安德鲁了然地点头，也跟着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许珊心里的郁气终于随着罗纳的爆发而消失了，她就是看不惯罗纳比她过的轻松。
她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心情愉悦地哼起歌来。
虽然一旁的跟班们听的云里雾里，面上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同时也都暗暗记下这个事情，打算让人去探查一下。
孟郁一边注视着窗外的罗纳打视频的身影，一边不忘和戚光说道：“我本来并不打算告诉他的。”
戚光没说话，眼神也看向了映射在玻璃窗上的焦躁的身影。
他自然知道孟郁的意思，是他让江媛将罗建军的死告诉孟郁的。
孟郁净化漩涡是必然，而现在的孟郁缺少的是一份决心。
如果任由这个宇宙被漩涡吞噬，那也就别想有谁能幸免于难了。
戚光被漩涡击中头部后便在地球沉睡了很久，也失忆了一段时间。
这几年来，戚光才恢复记忆，顺着自己的预言来到了莱纳星，利用戚家的势力在已知的星系里观察漩涡与黑烟。
只能说，经过几百年的空缺，漩涡膨胀了许多，情况不容乐观。
戚光深知，他嘴上说着让孟郁别勉强，可是最勉强孟郁的就是他了。
这是他与过去的孟郁定下的承诺。
他们都希望能够自由地在星际间旅行，去看海洋星的深海，去看重力星的星空，而不是为了漩涡四处奔波。
只有漩涡消失，这个愿望才能真正实现。
孟郁似乎对戚光的沉默有所察觉，他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收回视线后，慢慢起身并说道：“走吧，去看看罗纳。”
戚光跟着孟郁走出了教室，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人群中心正说说笑笑的许珊，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罗纳正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已经关掉了手环，一脸怒意地和安德鲁说着什么。
“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安德鲁扭过头，他并不想争辩。
他之所以和孟郁一样瞒着罗纳，就是因为他认同孟郁的想法。
孟郁从安德鲁身后站了出来，对上罗纳愤怒的眼神，镇定自若地说道：“你知道了以后你打算干什么？”
不等罗纳开口，孟郁接着毫不留情地说道：“你是觉得你留在那里能帮警察破案吗？”
罗纳顿时一愣，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般无力，只能中气不足地说道：“建军哥就罗奶奶一个家人，我至少可以安慰她。”
孟郁认真地说道：“你能怎么安慰？”
罗纳再怎么巧舌如簧，也安慰不了一个失去自己唯一家人的老人。
罗纳薄唇微启，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头也不回地负气离开。
不止是孟郁和安德鲁瞒着自己，连爷爷也不告诉自己！
他是有多差劲？
罗纳的身影慢慢变的颓废。
孟郁看向情绪低落的安德鲁，低声说道：“抱歉，是我的错。”
安德鲁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也是我的决定。”
孟郁一脸复杂地望着罗纳背影消失的地方，有些后悔，“或许是我太自私了。”
戚光听着孟郁自责的话语，心底泛出一丝心疼，唇瓣抿了抿，还是没有说话。
就这样，四人不欢而散，并且都缺席了上午的班会。
而戚光拦下了所有责任，被戚晶华在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戚光不愿意说，戚晶华也没办法，只能让戚光将表格传给另外三人，并且要在下午三点前提交选课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