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季冬
夕阳西下，大地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晚风吹来阵阵竹林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地上的影子被无限拉长，前院的植物如酒醉般红了脸。
孟郁和安德鲁站在罗文雪家门口，等着罗纳来开门。
孟郁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安德鲁后，就举起手环，往里面输入江媛的手环id。
安德鲁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孟郁一阵操作。
孟郁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了一边的安德鲁，只见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幽怨，好似孟郁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回来的路上，安德鲁就像是被罗纳附体了一样，问了孟郁许多问题，只是孟郁心里有事，并没有怎么听进去。
孟郁惦记着使用魂力时看到的一切以及那熟悉的声音，又奇怪为什么江媛会认识自己。
他自然而然地就忽略了安德鲁。
孟郁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收起光屏，“你想问什么？”
安德鲁见孟郁终于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眼里的幽怨收放自如，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在镇里的时候是在用魂力吗？”
就算孟郁自己不说，安德鲁这么聪明，肯定也能猜到孟郁是在用魂力。
只是让安德鲁更加好奇的，是孟郁看到了什么。
他记得孟郁的魂力是透视眼，但是报告里只说明了他能看到机械的内部情况。
说实话，作为一直在孟郁的身边的朋友，安德鲁很早就注意到了孟郁的那副眼镜。
孟郁平时不带眼镜，只在做能力测验以及刚刚在罗家镇的时候戴过。
安德鲁不相信，孟郁只是能看到机械内部那么简单。
孟郁闻言，望向一侧即将落幕的夕阳，神色平静，明澈如水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夕阳就像是刚刚的商业街，而整个罗家镇则是被夕阳余晖慢慢覆盖。”
他鼻梁上的眼镜镜片折射着夕阳的光辉，薄唇微抿，浑身透露着一种让人无法接近的沉重。
安德鲁蹙眉，从孟郁的反应来看，他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夕阳？”安德鲁轻声重复着孟郁提到的词，随后脸色骤然一变，仿佛是结上了一层寒霜，“你的意思是，以商业街为中心，有一股力量逐渐扩散？”
孟郁点头，“所以那些暴力事件也是以商业街为起始点，逐渐影响着周围的人。商业街以及它的周围都被一片奇怪的黑烟笼罩。”
只是这片黑烟并不打算只待在商业街附近，它几乎是朝着各个方向扩散，似乎是要将整个小镇都吞噬。
但孟郁并不打算把这部分告诉别人。
安德鲁的脸色沉重，“那黑烟是什么？”
孟郁摇头，他也不知道这片黑烟是什么，但唯一一件可以确定的是这和研究所脱不了关系。
他想试探亨特是不是那种容易被套话的人，只是事情并没有孟郁想象的这么顺利。
“这件事没必要和罗纳说。”
孟郁收起了眼镜，转过头来看向安德鲁，面目肃然。
安德鲁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告诉他？”
罗纳对罗家镇的感情不比那些生长在这里的镇民要少。
孟郁看向出现在前院的身影，脸上的阴霾似乎一扫而光，神采奕奕地朝着对方挥了挥手，嘴里却说着极度沉重的话题，“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不管是他还是罗家，包括我们都无能为力，不是吗？”
他们的身份不合适。
安德鲁心里其实也明白，只是他很善良，抱着万一的心态，想去告诉罗纳，说不定罗家能改变点什么。
罗纳打开门，见孟郁笑的一脸灿烂，安德鲁却有些神色凝重，一脸疑惑地问道：“你们吵架了？”
孟郁走进院子里，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上午一直叨叨的特色菜是腌蛇肚？”
一提到特色菜，罗纳的脸色就像是万花筒，变了又变，随后干笑几声，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与孟郁保持安全距离。
“是是啊。你们去吃了。”
他眼尖地发现了安德鲁提在手上的袋子，里面四四方方的盒子让他警铃大作。
罗纳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态才让罗文雪准备的腌蛇肚，罗好好的失控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完全忘记了自己要整孟郁和安德鲁的事情。
一旁的安德鲁也终于从负面情绪里挣扎了出来，调整好心态，扬起他平日里和煦的笑容，“罗二，我和孟郁特意为你打包的。”
安德鲁说着，亮出手上的袋子。
孟郁和安德鲁一前一后将罗纳夹在中间，两人不怀好意的笑容让罗纳背后出了冷汗。
他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只是他跑的再快，也比不过对面有两个人，最后一人架住罗纳，一人笑嘻嘻地拿出一次性筷子往罗纳嘴里喂蛇肚。
蛇肚经过几小时的存放，早已经凉了，口味也变得怪异，比安德鲁吃的时候还要臭上许多。
罗纳差点当场吐了起来，虽然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之久，但是怎么吃都吃不惯腌蛇肚。
孟郁见好就收，将东西整理好，准备让罗纳连带罗文雪做的那份腌蛇肚一起吃下去。
安德鲁幸灾乐祸地拍拍罗纳的后背，随后关心地问起罗好好来，“小好怎么样？”
罗纳一边干呕，一边摆手，“爷爷找了镇里最好的心理医生过来，现在还在房间里给好妹做心理疏导。”
孟郁与安德鲁对视后，皱眉问道：“是从商业街那里过来的吗？”
罗纳疑惑，“不是，他住在郊外。”
孟郁两人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商业街附近来的就行。
罗纳对两人的行为十分疑惑，“你们去镇上发现什么了？怎么这么紧张？”
孟郁：“说起来，那个警察是叫罗建军吧？”
他没有直接回答罗纳的问题，而是问起了罗建军。
罗纳点头，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孟郁继续说道：“我们是在安逸餐馆吃的饭。”
罗纳听到安逸餐馆，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安逸餐馆的菜很好吃吧，罗奶奶是建军哥的奶奶，她还好吗？”
安德鲁在一旁说道：“好着呢，还请我们吃腌蛇肚。”
罗纳听安德鲁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
小时候，他和建军哥在山上玩的一身脏兮兮的，他们不是去罗文雪家蹭饭，就是去安逸餐馆吃。
罗老太太一看到两人满身尘土，就会气的弹两人脑瓜蹦，之后还是会一边唠叨，一边拿出干净的湿毛巾将两人的脸和手都擦干净。
罗纳看了看手环，见时间不早了，便说道：“我们先进去吧，雪姨让我们吃了晚饭再走。”
孟郁正好想看看那个心理医生是不是有问题，跟着罗纳进了屋。
回到客厅，只见罗文雪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闭目养神。
罗纳将食指放在嘴上，朝楼梯口指了指，带着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楼上。
上了楼，二楼客厅正中央摆放着一架钢琴，漆黑发亮，看起来被主人悉心保养着。
而它周围还散落了一地的健身道具，与客厅相连的阳台上摆放着各种盆栽。
罗纳转身往左侧走去，走廊尽头有一扇房门虚掩着，夕阳的余晖溜过缝隙，将里面的景象照了个大概。
三人来不及偷看，坐在床边的身影便已经提包拉开了房门。
罗纳尴尬地笑了一下，赶忙问道：“医生，我妹妹怎么样？”
医生顺手关好房门后，示意罗纳借一步说话。
孟郁在一旁仔细打量着这个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心理医生。
前世，他去看过心理医生。
那时候像这位一样年轻的心理医生并不多，他看起来好像也才二十多岁的样子。
就这样的心理医生居然是镇上最好的，让孟郁有些诧异。
医生长的十分普通，是躲进人群里就会找不到人的那种，却给孟郁一种熟悉感。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孟郁小声问道：“你觉得这个医生有没有太年轻了？”
安德鲁点头，“看这年纪不像是那种经验丰富的医生。”
罗纳站在医生面前时不时认真地点头，将医嘱牢牢记在心里，见医生准备离开，便想将医生送下去，却被人拒绝了。
“你去看看病人吧，她现在需要的是转移注意力，最近还是让她远离人群，去安静的环境修养吧，那样有利于她减少心理创伤带来的不安。”
“好，我知道了，谢谢季医生。”
季冬挥挥手，走下楼时，他看向了还站在阴影里的孟郁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孟郁一直在观察着季冬，自然看到了季冬刚刚看似无意间望向他们这个方向的饱经沧桑的眼神。
孟郁眉宇间划过一丝疑惑。
那个医生好像认识自己。
孟郁见罗纳过来，便拉住对方，“那个医生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这么年轻就是镇里最好的心理医生？”
罗纳挠头，“他叫季冬。”
他对季冬的了解也并不多，虽然他一开始见到这位医生的时候也觉得不太可信，但罗长楼说这人信得过，那他便信了。
“我爷爷说别看他这么年轻，其实已经五十多岁了。”
孟郁：“五十多？”
罗纳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面前震惊的合不拢嘴的两人，接着说道：“听说之前做了什么实验以后，他的皮肤就一直保持着二十多岁时的状态。”
这些都是他爷爷说的，罗纳听说后也是一脸震惊。
这可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
安德鲁：“真的假的？长生不老吗？”
在孟郁看来，在这个人人都有特异功能的宇宙里，有长生不老的人也并不算太稀奇。
罗纳不敢肯定，只是摇摇头。
只是比起长生不老，孟郁更在意的是罗长楼说的做了某种实验。
说起实验，孟郁总是能联想到研究所和掠夺者。
这让他更想快点回到罗家祖宅。
“我们什么时候回你家，我有点累了。”
罗纳听到孟郁喊累，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他难得请朋友来老家玩，没想到事情一波接着一波，没能好好带他们吃喝玩乐。
“我们吃完饭就回去了。”罗纳一边敲了敲房门，一边说道，“医生说好妹需要静养，我想着等会儿让她和雪姨一起回祖宅待一段时间。”
如今最安全也最清净的地方就是罗家祖宅，罗文雪的家虽然离镇子中心有点距离，也保不齐有什么事情找上她们。
去罗家祖宅，有罗长楼在，又有陆管家照顾，罗好好的病情也能好的快一些。
孟郁和安德鲁觉得无所谓，见罗纳要进罗好好房间，也都识趣地下了楼。
安德鲁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眼正在合上的房门，笑道：“这小子还挺用心。”
孟郁难得调侃道：“一个控姐，一个控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安德鲁见自己取向曝光，也不急，只是悠然自得地说道：“某人还红着脸叫戚光的名字。”
孟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想要踹安德鲁一脚。
可惜这一次，却被灵活的安德鲁躲了过去。
他双手插着裤兜，脸上挂着调侃的笑意。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走吧，看看雪姨醒了没有。”
孟郁站在楼梯上眯眼看着走进客厅的安德鲁，心里波涛汹涌。
自己脸红了吗？
他虽然是个颜控，但不会真的这么快喜欢上对方吧？
孟郁不敢在想，连忙跑下楼去。
晚上，罗文雪没时间再去买菜做饭，只能将中午的菜热一下。
三个男生早已饥肠辘辘，根本不介意，直接端碗开吃。
罗文雪见三人吃的津津有味，心里的愁绪就像是云朵被风吹散，露出了背后的皎洁月光，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很多。
只不过在罗纳提起让母女二人去罗家祖宅暂住的主意时，她却委婉拒绝了。
罗家人与罗家镇虽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但终究是不同源的人。
罗文雪不想麻烦罗长楼和罗纳。
他们罗家镇的人都知道罗家人不喜欢麻烦事，所以当镇里发生暴力事件的时候，他们没有人去打扰罗长楼。
罗纳怎么劝都没能劝动罗文雪，甚至是将罗长楼搬出来，都没有用。
他有些颓废地坐在位置上，垂头丧气地说道：“雪姨，你把我和爷爷当外人。”
罗文雪将面前这个少年的失落看在眼里，忍不住感慨，这个孩子长大了。
罗文雪嘴角噙着笑意，似是春风拂动树叶那般温柔，“小纳，雪姨知道你是担心我和小好。雪姨当然把你和老先生当自家人，才不想麻烦你们。”
她说着，伸手摸了摸罗纳的头，感受着手里的刺挠感，“小好这孩子你也知道，她不喜欢太大的房子，住在自己家里她反而会更自在。”
罗纳不想让罗文雪还为自己担心，也就只好作罢。
吃完饭后，罗纳又在罗好好房里待了一会儿。
罗纳坐在床边，看着罗好好玩着手里的魔方，轻声问道：“你真的不去吗？”
罗好好比之前的状态明显好上许多，她垂眸一笑，眼底划过一丝暖意，“哥，我待在家里更好，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罗纳轻叹一声，他对罗好好还是没辙，“明天我就得离开小岛了，你自己在家小心些，你和雪姨没必要就别出门，想要什么东西就告诉陆管家，让他开车来送。”
罗好好粲然一笑：“知道啦，你快回去吧。”
罗纳闻言，起身离开，嘴里嘀咕着，“也不叫我多留一会儿，小没良心的。”
等房门关闭后，刚刚还很开心的罗好好收敛了笑容，起身站在书桌边，靠在窗户的一边，拉开窗帘的一条缝，偷偷望着楼下的罗纳还是有些情绪低落地上了车。
“笨蛋。”
罗好好嘟囔道，抓紧手里的魔方。
这是十岁的罗纳离开岛前提起送给罗好好的生日礼物。
离开罗家祖宅时，悬浮车再次经过镇口，只是驻守的人不再是罗建军，而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警察。
罗纳将许可证传给警察后，好奇地问道：“叔，罗建军他今天是休息了吗？”
警察上下打量着他，一脸狐疑。
罗纳赶忙解释：“我和罗建军是发小，早上来的时候是他给我们三个人登记的。”
男人眉头一皱，“他跟我换班了。”
只是他身后的帐篷里人影攒动。
罗纳好奇地望了过去，却被男人挡住了视线。
男人快速说道，似乎非常紧张的样子，“你们可以走了。”
坐在后座的孟郁看着后面的帐篷，心中隐约浮现出不安。
这时，傍晚发送的好友申请终于得到同意。
江媛站在帐篷里脸色凝重，帐篷周围溅满了血迹，地上的大滩血有些凝固，上面趴着一个身穿警服的人，面部朝下，背上全是被锋利的匕首捅出的伤口。
身边的验尸官说道：“眼睛被手指硬生生挖出来的。”
江媛揉了揉眉心，满脸疲惫。
等三人到达祖宅后，和罗长楼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孟郁与罗长楼道了声晚安后先行回房休息。
毕竟，他晚上还要跟着蛇兔出去。
安德鲁和罗纳则是与罗长楼继续聊天，打算之后在罗纳房间通宵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