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离开
轰鸣声在赵龙耳边回响，焦虑犹如上万只白蚁在啃噬自己的心脏。
赵龙抱头蹲在原地，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
张鹰凡皱眉，连忙走到赵龙身边，蹲下身询问：“赵龙？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孟郁见赵龙反应如此剧烈，分不清是他情绪崩溃，还是仍然深受药水影响。
他偷偷挤到戚光身边，小声问道：“你喷的很多吗？”
戚光摇了摇头，他有分寸，知道这药水对人的影响后，就只是轻轻地摁了一下，并没有多喷。
孟郁心生疑虑。
这药水对人的影响这么大的吗？
罗纳和安德鲁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一边闲聊，有些可惜不能和张鹰凡比试。
罗纳的声音传到了赵龙的耳中，这顿时引爆了赵龙这枚早已膨胀多时的气球。
只见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色血丝，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朝罗纳吼道：“罗纳，你真是好样的。”
罗纳被莫名其妙点名，有些错愕，“关我什么事？”
张鹰凡见赵龙想冲过去，便伸手从背后牢牢扣住赵龙的两只手臂，在赵龙站起来的瞬间，他看出了赵龙眼中的杀意，厉声呵斥道，“冷静一点，赵龙！有话好好说！”
赵龙拼命挣扎，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的罗纳，“我怎么冷静！我这次得罪了谁，你们难道不知道吗！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罗纳尤其是你！”
他看不惯罗纳，从小就看不惯。
赵龙觉得不管是家世还是实力，都远超罗纳。
凭什么他就得听父母的话在许珊面前卑躬屈膝，而罗纳却不用。
罗纳自然明白赵龙为什么厌恶他。
但是明白不代表理解。
如果是以前的罗纳，那一定会火上浇油，但是从现在来看赵龙愤恨的表情，他就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意思。
罗纳平静地回答，“跟我有什么关系？从来都是你们找我麻烦，不管是在宴会还是什么场合，你们都对折磨我和我姐这事乐此不疲。
这次是你们先在我身上撒那种未知的药水，只是让你们自食其果罢了。”
罗纳和罗蒂不喜欢和许珊这类人一起玩，所以几人就只是点头之交。
只是因为罗蒂抢了许珊的暧昧对象，许珊就此对罗蒂讨厌起来，连带着罗纳一起。
虽然没有许珊的命令，但是她的跟班们都会在各种宴席上捉弄罗家姐弟。
在大人们看来只是小打小闹，没有危及家族荣誉。
而罗纳和罗蒂二人觉得这事也没什么，他们应付的了，就没有告诉家长。
赵龙可不管谁先动的手，那些不让他好过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么说，赵家和许家会放过你吗？”
张鹰凡道：“不如你先说说这个药水是怎么回事？”
从许珊拿出那瓶药水起，他就注意到了，在联想起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他更想知道这瓶药水是从哪里来的，又是由谁制作的。
赵龙闻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神色一僵，停止了挣扎，“什么药水？那是许珊的东西，你们该问她，而不是我。”
张鹰凡松开了赵龙，看向了地上的伊尔兄弟，“那么你们可以为我解答吗？”
伊尔兄弟并没有说话。
他们不敢说，也不能说。
张鹰凡叹了口气，只好叫系统关闭环境模拟后，解散了神色各异的众人，将使用过药水的伊尔兄弟以及孟郁和戚光叫到了教官休息室。
教官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操场训练，所以休息室就在器材室的旁边。
此时已经五点，戚光和孟郁一前一后跟着张鹰凡走进了休息室。
只见里面另外九个教官正坐在位置上说说笑笑。
见张鹰凡来了，便立马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行了个礼。
张鹰凡挥挥手，叫他们随意活动后，带着身后四个学生走进了靠里边的房间。
那是属于张鹰凡的休息室。
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椅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显得房间特别空空荡荡。
戚光和孟郁站在一块儿，伊尔兄弟则往边上走了走，不想和他们站太近。
不，准确来说，是不想和戚光站太近。
戚光能够一下子砍晕珀尔，这让俩兄弟都有了阴影。
要知道珀尔的体术很好，许家的当家人都夸过他。
张鹰凡如释重负般坐在了位置上，舒坦地松了口气。
孟郁则是主动将手上的药水放在了张鹰凡面前。
张鹰凡对孟郁点点头，伸手拿过药水：“我叫你们两个人来，没什么事。”
他左右翻看药水瓶上没有任何标签，也没有联盟许可证，继续说道：“使用这种非法药水是违法的事情，更何况是把药水用在人的身上。”
说罢，他眼神变得肃杀起来，在孟郁和比尔之间来回扫视。
“这次我只是警告你们，希望你们不会在做类似的事情。”
孟郁点点头，本身他也不想使用这药水，许珊用这种卑鄙的方式让他有些气愤，所以才想以牙还牙。
只是事情的发展太快，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他没法抓住拿根掉落的线。
更何况，这药水有神使花的气味。
莱纳星上有明确规定，禁止将神使花投入任何物品的制作。
神使花是神树的一部分，它的来源和它的本身都是弥足珍贵的存在。
“非常抱歉，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全。”孟郁向前微微弯腰。
张鹰凡见孟郁道歉的态度诚恳，脸色也和缓了许多，又转向戚光，“同学，你叫戚光是吧？”
戚光点头。
张鹰凡笑的太过柔和，嘴边的伤疤令这个笑容极其诡异，这反而让在场的四人有些恶寒。
“同学，你刚刚在森林中的表现我都看见了，移动速度快并且下手狠厉，不拖泥带水。真的很不错。”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诺亚的选拔？如果是我推荐的话，你可以直接晋级最后的选拔。”
戚光没有思考，果断拒绝，“不用了，我有自己的目标。”
张鹰凡一愣，他没想到戚光会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自己。
当年他也是在军训时被偶然路过的费沙元帅看中，直接进入最后的选拔。
那时年少轻狂的自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好几天没有睡觉。
莱纳星人都以进入诺亚为荣。
“你真的不在仔细考虑一下吗？我的推荐不仅能让你进入最后的选拔，也可以在最后的评分上加上一分！”
张鹰凡在退役前，是诺亚行动一队的队长，他的推荐的含金量绝对是普通军官无法比的。
最后的选拔被称为“地狱”，评分是最后入选的唯一标准。
戚光还是摇了摇头，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抱歉，我有自己的目标。”
孟郁很难相信戚光拒绝了张鹰凡，这件事如果换作了罗纳，他一定会高兴地发疯。
而眼前这人眼神坚定地看着张鹰凡。
张鹰凡很想问问有什么目标能比得上进入诺亚。
不过他还是点到为止，看对方的眼神，想必问了也是白问。
“那你们就先回去吧。”张鹰凡有些遗憾，戚光真的从各方面看都是个好苗子。
“这瓶药水，我没收了，你们不用管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记得按时来参加军训。”
孟郁和戚光走出了房间，和其他教官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休息室。
至于伊尔兄弟，则面临着一场压力山大的逼问。
傍晚，晚霞似一团烈火，一层又一层地将天空侵略，天空白云都被它烧红了大半。
回宿舍的路上，大部分人都是穿着军训服结伴而走，脸上带着疲惫。
孟郁打破了安静，“你为什么不想去诺亚？换作是罗纳和安德鲁，一定都会很乐意去。”
戚光感受着晚风，长及眉眼的刘海被吹散，“去诺亚以后，并不自由。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永远无法实现。”
孟郁歪头看向戚光的侧脸，鼻梁挺拔，薄唇微抿。
完全是他喜欢的类型。
“最想做的事情？”
“嗯。”
“是什么？”
戚光低头看向孟郁，只见他的脸上被火红色的晚霞晕染，眼睛闪闪发亮，脸色柔和，又带着些疑惑。
“以后吧，以后一定会告诉你。”
孟郁点点头，他能感觉到戚光没有欺骗他。
两人并肩走着，肩膀不经意间触碰又分离，没有人说话，但是空气中却像是被塞满了话语。
罗纳和安德鲁听到旁边的房间传来开门的声音，便立马走了出来。
罗纳：“回来了？”
孟郁点点头，将门打开，让两人先进去。
罗纳和安德鲁此时没兴趣观察孟郁的寝室，一门心思扑在了张鹰凡叫他们的事上。
还没等孟郁换好鞋子，便被罗纳拖到了沙发上。
至于戚光，他不敢。
孟郁叹了口气，“你这么急？”
罗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不。”
孟郁看向一边的安德鲁也是满脸快告诉我的样子，无奈地说道：“教官说那瓶药水是非法的，所以我和那个比尔使用非法药水的情节非常严重，他说不希望这种事再次发生。”
安德鲁：“没了？”
孟郁顿了顿，还是将话头咽了回去。
要是让他俩知道张鹰凡邀请戚光进诺亚却不成，接下来一段日子里，他和戚光估计会被这俩人烦死。
他点了点头。
罗纳沮丧地垂下头，“好吧。不过我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爸了，我爸直接把电话转接给了我爷爷。”
安德鲁点点头，“他爷爷和罗纳长的一模一样！就是皱纹很多，头发花白。”
孟郁无语，“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我爷爷叫我军训结束就立马回老家祖宅！”罗纳脸上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惹得安德鲁笑出声。
罗纳踹了安德鲁一脚，“你笑p啊？你不知道我老家祖宅有多恐怖！”
安德鲁淡定地拍掉腿上灰，“不想知道。”
罗纳一腔怨怼直接被安德鲁四个字塞回了肚子里。
戚光从冰箱里拿出四瓶水来，放到了茶桌上。
三人说了声谢谢后，便围坐在茶桌边上，聊起许珊和赵龙来。
退出比赛后的许珊就消失了，后来系统结束环境模拟后，赵龙脸色极差。
这两人在守卫战里所说的话被添油加醋地传遍了整个机甲系。
至于其他系，罗纳问了他姐，罗蒂只是说略有耳闻。
整个凯旋大学都在看许珊和赵龙，以及那些许珊的跟班的好戏。
孟郁抿了一口冰水，脑袋清醒了不少，“刚开学就惹祸，我大概会被我爸骂。”
孟光州嘱咐过他要低调。
可如今这个状况
罗纳：“大家最近就注意点吧，尤其是你和安德鲁。七哥不是戚晶华 的弟弟吗？他也没什么问题。”
孟郁突然感到头疼，便起身拿起那瓶冰水，“早点休息吧，至少今天我是不愿意在去想这些事情了。”
戚光看着瘦弱的身影转身消失在了门口，也不打算再聊，直接送客，“走吧，明天见。”
罗纳和安德鲁点头，也起身离开。
孟郁憋着一口气，洗完澡后又把机械手臂包装好，做完一切，才躺在床上和玉米打起了视频。
玉米接的很快，只见光屏中玉米蹲坐在正中间，微弱的亮光打在玉米的身上，虽然天色昏暗，但他依然知道玉米背后是他熟悉的菜园。
“小郁，今天过的怎么样？军训累不累啊！感觉你看起来好累！”
玉米迫不及待地就凑到光屏前。
孟郁见到玉米还是这么有活力，疲惫感消散了一些，开口安抚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
玉米的大鼻子凑到镜头前，“累了就多休息！这几天菜园子里杂草好多哦，我都拔光了！”
孟郁笑道：“玉米真棒。”
只见金毛蓬松的大尾巴开心地摇晃起来。
“我爸呢？”
一听孟郁提起孟光州，玉米的尾巴肉眼可见地垂了下来，眼神有些躲闪。
孟郁心中滋生了不安，“玉米？孟光州呢？”
玉米吐出舌头，轻轻摇动尾巴，“孟先生在工作室！这几天都有工作，很忙很忙。”
孟郁看出玉米的眼睛不敢看着自己，便加重了语气，“玉米，我爸在怎么忙也不会好几天不回我的消息。”
玉米的内在终究还是九岁的孩子，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它都不会长大了。
这是动物改造，唯一的缺点。
它本来就是在强颜欢笑，见孟郁有些生气，委屈巴巴地趴在了地上，略带哭腔，“孟先生把你送到学校以后回了家将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很久，我叫他吃晚饭都没有出来。半夜的时候我看他收拾好行李，嘱咐我他暂时要出差，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叫我好好照顾你，然后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孟郁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
孟光州从来没有出差过，至少是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平时跟自己一起宅在家里，就算是出去寄个快递，都会跟他打声招呼。
如今又是出差，又是说需要很长时间。
这让孟郁怎么相信孟光州没有事？
“是我开学那天吗？”
玉米颔首，“他凌晨两点出的门还将联络手环留了下来。”
怪不得孟郁怎么给孟光州发消息，他都不回！居然连手环都没有带走！
“你没有算了玉米，我立马请假，马上回家。”
孟郁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将行李箱拎出来，一边挂了玉米的视频后又向戚晶华打电话。
此时已经晚上八点，戚晶华过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喂？哪位？”
孟郁：“老师，我是孟郁，我想请假！我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他努力平息心中的不安，试图调整自己的心态。
戚晶华正在家中休息，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有些颤抖，皱眉：“可是，军训才开始了一天，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军训结束吗？”
孟郁深呼吸，让自己冷静，“老师，我真的有急事，我知道军训会有学分，但是家里真的需要我回去看看。”
戚晶华沉默了很久，才妥协道：“我可以允许你请半天的假你方便告诉我是什么急事吗？”
孟郁还是坚持刚刚的说法，并不愿意多说。
当晚，孟郁提交了离校申请和请假条，连夜离开了凯旋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