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遇袭
比“德系混血种是黑王血裔,所以当年才招致来袭杀”这一真相更残酷的,是“身为黑王血裔的德系混血种一直被人当成韭菜圈养着,割了一茬又一茬”。
而如果真是后者,对方要的是什么,大量黑王血裔的龙血?还是足够优质的黑王血裔本身?
芬格尔下意识屏住呼吸,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源稚生兄弟的身影。
皇?!
他们在等待黑王血裔中的皇血出现?!
这个猜测一经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芬格尔的意识就仿佛炸开了一样,仿佛惊蛰的第一声雷鸣,他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并敢笃定这个答桉恐怕已是十之八九。
当年的德系混血种中,谁是对方苦苦等待多年的皇血?
芬格尔只能联想到一个人——狮心会的创始人,卡塞尔家族的长子,他也被誉为绝世的天才,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屠龙者之一,却在即将登顶秘党的前夕遭遇了龙类的狙击。
梅涅克·卡塞尔,这个名字有着太多的前缀,在他生前秘党几乎被他一人的光辉笼罩,而在他死后,由他亲手选择的人继承了他的遗志,站在最前线上百年不曾退下。
“我要去给打个电话。”
芬格尔豁然起身,走向屋外。
楚子航轻轻搅拌着杯中咖啡,杯中的冰块随着勺子的搅动而发出叮当响。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对面的师弟身上,而是投向一旁,坐在窗边的两个女孩身上。
夏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射入屋内,她们靠窗坐着,手肘抵着桌面,夏弥翻看着一本相册,书页哗啦啦翻动,绘梨衣时而指着相册惊喜地说这里她和sakura去过,夏弥就嗯嗯嗯好好好,知道你们小两口偷摸摸去还不带我们了…
桌上杯中的冰咖啡透过杯壁蒙起一层水汽,阳光透射过玻璃杯散漫开来。
咖啡馆内萦绕着轻柔的英文歌,一切都很安静,就像童话一样。
楚子航本来想和师弟讨论些问题,但他突然放弃了。
有时候他反思自己这些年的得与失,他会觉得自己这两年最大的进步,就是学会看气氛了。
至少在这个阳光洒满咖啡馆的夏日午后,他不想去思考其他的问题。
楚子航慢慢举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他静静地坐在那,时而转头看向窗外明暗交错的林荫,以及天边渐渐落下的日轮,时而看向那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女孩会“恰巧”地抬头看向他,冲他眨眨眼,每每此时,他们都不免会心一笑,目光交错在午后的咖啡馆内…
师弟就坐在他对面,面前打开着笔记本,他对着屏幕若有所思地敲敲打打着键盘,似乎在写着什么,楚子航无意间瞥了一眼,只看到一行字——
“…原来很多时候,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你会有一瞬间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坐在那,于无声间感受这份难言的静谧与氛围…”
楚子航若有所思。
至少在这个午后,的确很安静。
等到暮色绛染了天空,火烧般的云海层层叠绕,来自恺撒的信息传到了楚子航的手机上。
路明非运指如飞,最后勐地一个键收尾,可算补上了时隔大半年的更新。
楚子航扫了眼屏幕上的信息,递到师弟面前。
“恺撒到了,我们走吧。”
路明非看完短信,合上笔记本,转头找寻绘梨衣和夏弥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趴在桌上,面对面睡着的女孩。
夏弥额前的一咎细发随着她的鼻息起伏着,绘梨衣睡得也很香甜,眼睛眯成月牙状,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楚子航起身走到了夏弥身边,俯身唤醒了熟睡中的女孩,一旁的绘梨衣也揉着眼睛起身,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尚还有些迷蒙的眼睛盯着路明非。
“走,宰土豪去了!”路明非咧嘴笑道,伸手拉起绘梨衣。
夏弥也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了活动筋骨,蹦蹦跳跳道:“冲!打完土豪就能分田地了!”
“说起来,今天的恺撒师兄是不是又是一个人?”夏弥忽然回头,面色玩味地看向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路明非干笑了一声,而后面色凛然道:“师妹你不要挑拨离间,我对老大绝对是忠心耿耿!”
夏弥哼哼道:“那可不是,把我哥都派出去当保镖了。你到底想让陈墨童在北极圈找到什么?”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咖啡馆,走在暮色笼罩的林荫道上。
绘梨衣对他们的话题一向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听到陈墨童这个名字,她还是好奇地转头,毕竟这可是她人生第一个室友。
而一想到师姐和零那里,路明非也有些头疼,这原本其实是小魔鬼的建议。
按照诺恩斯和神父的意思,世界的重启往往伴随着绝对的毁灭,大陆板块的剧烈运动将倾覆地表的一切痕迹,世界将重归最初的状态…
这便是世界的重启,而这样的重启地球已经经历了四次。
按理这种状况不可能留下什么史前遗迹,即使有,也随着地壳运动被埋入地下几千几万米,那是人类尚无法触及的领域。
人类对太阳的理解,都比对脚下这颗星球的内部要深入透彻。
可路鸣泽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地表确实没留下什么史前遗迹,但是别忘了他们最初是在哪里见到的诺恩斯…
被他们命名为尼伯龙根的破碎空间,也许还藏着关于史前的秘密,而恰巧他在过去的岁月里无意中发现了某些线索,或许擅长侧写的陈墨童能发现其中的关键。
师姐的侧写,已经很接近“回朔”了,这是一种与奇兰的“先知”相对应的能力,在龙族的时代,掌握这两种能力的龙类是天生的祭司,被认定为神权的化身,即使血统浓度低微,也有资格角逐大祭司之位,其中最罕有的便是“回朔”。
先知还在言灵序列表内,而“回朔”却是彻底不在这个范畴,这是天生的灵魂本质决定的特性,是某种超直感的无限放大。
路鸣泽开玩笑的说她师姐选错职业了,掌握这种天赋的人不去东京当个侦探也该去当个考古学家,扬名立万太简单了。
路明非想了想不得不赞同他的说法,然后把某些事情和师姐说了。
陈墨童听完后思考了整整一夜,而后毅然决定去北极圈。
对路明非说的事情她心存怀疑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心,决定去一探究竟。
而因为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他们这边陆陆续续派去了芬格尔的小队,零,甚至是不久前的芬里厄。
之所以追加芬里厄,是因为在零最后一次的信息汇报中,他们似乎遭遇了些离奇的事情,为了确保安全,他让芬里厄前去照应下。
而那边也至今没传回消息来,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不过有芬里厄,护住零和师姐的安全是足够的。
“那里可能还藏着黑天鹅港的线索,师姐的能力很擅长找线索,除此之外北极圈可能还有一座史前遗迹,要想找到并探寻那座遗迹,需要师姐的能力。”路明非简单解释道。
夏弥轻声道:“诺诺师姐的能力,是‘回朔’对吗?”
“嗯。”
“师兄,拥有‘回朔’这个能力…历史上拥有的存在可不多啊。”夏弥低声道。
路明非回忆了下:“的确不多,好像就两个?”
“‘回朔’能解密史前的遗迹?师兄你指的…应该是前几个太阳纪的遗迹吧?”夏弥问道。
“我也不确定,但应该是的。”
夏弥静默了片刻,目光幽幽道:“那当年二代尼德霍格有没有可能凭借这项能力,找到了史前遗迹,并从中获取了超越我们时代的知识?”
夜风下哗哗的林叶声突然消失了,路明非抬起的脚悬在半空,不绝于耳的蝉鸣声也被从这座世界抽离。
世界仿佛陷入了静止。
路明非缓缓收回脚,抬头仰望壮阔的夕阳。
真是…
有趣的猜测。
历史上掌握“回朔”之人不过两位,都曾跻身祭司殿身列大祭司一职,其中一位不幸死于一场内战,而另一位则是仅次于他和路鸣泽的二代尼德霍格。
后者能成为祭司殿的最高大祭司,有部分原因就在初时独一无二的“回朔”能力。
后来又有一位纯血龙类在诞生之初掌握了回朔能力,自幼加入了祭司殿,一度被当做他的接班人培养,却在后来不幸死于一场内战。
那家伙…有没有可能凭借“回朔”掌握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隐秘和知识?
当年他与路鸣泽的最后一战其实存在着至今仍无法解释的谜团。
路明非隐隐有种察觉,这一切的终点恐怕比他所想的还要深远,涉及到了更久远的过去。
而这一切…小魔鬼有察觉到吗?
沉默延续着,路明非忽然回头道:“不想了,费脑子,改天当他面问问就好了。”
夏弥噗嗤一笑。
凝结的时间骤然恢复正常。
绵密的红云印染着夕阳的余晖,四人行走在行道树下的身影被拉得斜长,他们漫步在夕阳洒落的街道,夏弥挥舞小拳头说自己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一杯黑咖啡清清肠,待会必须狠狠宰恺撒师兄一顿,楚子航疑惑道你在火车上不是吃了两份火车餐吗,夏弥不说话,凶巴巴地用小拳头捶他…
绘梨衣抿嘴而笑,眼睛弯弯。
不远处的梧桐树一如过去的几十年中驻足在这所学院内,洒落一地阴凉,它们驻足于此,记录了这所学校发生的点点滴滴,见证了来来往往的学生或仓皇或美好的数年。
路明非笑着抬起头,迎着从梧桐树叶缝隙之间投射而下的夕阳,脸上蒙上了一层微醺的暮色阳光。
这正是他所在向往的人生。
只是这样的悠闲并不长久,他必须去解决一些横亘在其中的阻碍。
直升机如黑色的巨鸟掠过天空,下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狂风在沙上留下了蛇一般的叠纹。
昂热抓住机舱门,俯身向下望去。
“校长,有您的电话!”耳机中驾驶员汇报道。
“接通。”昂热澹澹道。
“喂?是芬格尔?我现在在埃及上空…你说什么?!”昂热勐地拧眉。
直升机勐地一颤,重机枪扫射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昂热死死抓住机舱门才没让自己被甩出飞机。
“怎么回事?”
“校长!我们遇到了袭击!机翼受损,我们要进行迫降!”驾驶员大吼道。
“迫降?”昂热探头出机舱迅速扫视下方,时间零同步开启,密集的枪火声顿时熄火般极速放缓,慢慢移动的子弹从他身边擦过。“
昂热沉默了一秒,转身挤开了驾驶员,迅速给诺玛放送了信息,他刚然后拉起驾驶员,直接从机舱内跳出去,眼角的余光却突然被右侧方天空上的一道身影吸引。
昂热惊愕转头,循着披着金光的身影望去。
那是一尊骑着八足骏马的身影,脸上戴着的面具沉静威严,他披着深蓝色的大氅、肩上的黑色乌鸦紧闭双眸。
“奥丁。”昂热轻声道,他终于见到了这位久闻大名的众神之王。
眼前突然出现的存在具备奥丁应当具备的一切因素,可昂热并不觉得对方看起来像是传说中威严的众神之王,反而像是个傀儡。
他确实端坐于八足骏马斯来普尼斯之上,带着赫赫威严闯入昂热的领域,马蹄轻抬间,便一举击破了昂热的时间零,可他身上那浓烈的衰朽气息,以及从铠甲之下散落出来如裹尸布般的绷带,却都在述说着眼前的奥丁绝非真身。
在奥丁的注视下,昂热神色平澹地为驾驶员戴上降落伞,一脚将他从飞机上踹了出去。
他能感应到,奥丁是冲他而来的。
“奥丁,你为何而来?”昂热高声问道,直到此刻他与芬格尔间的通话依旧未曾挂断,他在尝试套取更多的信息。
可那端坐八足骏马的傀儡似乎没有神智,他只是缓慢地拔出长枪,瞄准了昂热身下的直升机。
这一幕令昂热童孔骤缩,为什么…他瞄准的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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