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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神骑出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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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北寒风,滚动千里卷雪浪,余声悠悠。

    闽南暖雨,净涤万里舒烟波,其音渺渺。

    雪住,风轻时候。姜掩、姜倦在豫北大地拉着一根绳索,将淘来的野味拉往家中。

    暖雨过,初晴后。骆仪、骆清正自闽南一小渚踏上画舫,驶往对岸老师的园里。

    天南地北,比翼宿飞,她是梦中的白马。

    白马县在豫北东,五千年的文明,八千年的历史,塑造了这片大地的风神与圣格。如今岁月洗去铅华,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先古遗迹,仍在昭示着那曾有过的辉煌。

    白马县南,有座瓦岗寨。瓦岗寨南,有座狼居山。山下有个百尺沟村,据说此处曾是古寨墙的护城河,村民是洪武年间,自洪洞大槐树迁民而来,主要是姜姓的后裔,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

    天地间一片银白,冷风漫过古道,向前方溯去。

    桑田古路之上,姜掩一路为弟弟姜倦掩着风雪,行走甚紧……

    长空下万里一碧,暮光笼上河岸,复又煦暖清风。

    画舫江流之中,骆仪一直为妹妹骆清整肃仪容,渡水轻移……

    冰天雪地,万里碧空,温与寒,暖与冷,比翼天地的情景,在姜倦的脑海,在他的梦里。

    交替上演。

    姜倦是这豫北大地上,初次破土而出的赤子。

    记忆中的过往,过往中的一切,在他脑海深刻地回响。那芳华刹那于世间的年轮,那轮转在梦境里的尘素情深。都只是红尘一夕,怎奈得岁月的消磨。

    辉煌与纵横,至霸与柔情。

    都变作水溪里的尘柯,付与东流。

    唯有那情天孽海里的倩影仍在,徜徉于心波。

    “你轻轻的远走,我深深地凝望。你是那样的近,又是那样的远,像虚空,像捕风……”

    这是个长长的梦。

    姜倦还个是少年。

    少年家住村后,与村北偏西的狼居山比邻而望。

    狼居山就是村子的后山。

    后山脚一侧,有个瓦市,五日一小集,十日一大集,是个极热闹的市集。

    每逢集会之日,便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瓦岗寨就在村子去北偏东方向,相距不过八九里地之遥。

    天色胧明,凌晨拂晓。

    胧明前,拂晓后。

    姜倦还在沉睡之中,梦中豫北的寒风依然冷,冰雪依然清,清冷的风雪中,响起了一阵村喇叭的广播声:

    “注意,注意!各位村民们,大家请注意!根据国际和全国最新的消息,最近在全球范围内,由未知原因导致的天灾人劫泛滥,世界各地包括我国,最近时有诡秘的事情发生。”

    “请各位村民务必保持警惕,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到处乱跑。不要随意和陌生人打交道。老老实实的呆在家,在家也不要做些奇怪的事。以免诡秘的东西找上门……”

    广播声渐渐模糊,远去。

    随后,是一个长长的英雄梦。

    瓦岗古寨方圆二十余里,周围的村庄,也尽皆吐露着古往英雄们的历史,浸润着英雄的气息。

    百尺沟现已成了百尺口,是古城寨的护城河。赤水村就是那杀人的刑场,彭庄是做帐篷处,马庄是饲马场。慈周寨是济民处。小刘庄是兵器场,东、西梦庄是开荒处。东、西大操村是练兵场,周道村是报名处。东、西小屯村是屯粮处。大、小范庄是施粥饭的地方。

    这些村庄的名字,就是古往英雄们事迹的印记与活的象征。

    一千四百多年过去了。

    金戈铁马的声音,仿佛依然在。

    庶民的歌谣依然响:“瓦岗寨上英雄将,杀贪官、断皇纲;开官仓,放义粮,黎民百姓都欢畅”“扶着爹,搀着娘,携着儿女去瓦岗,瓦岗寨上吃义粮。”

    一碗汤药,从口中灌进胃里。

    姜倦突然从梦境中醒来。

    一阵沧桑感,从心头掠过。

    方坐起,梦中诸事,已然忘了大半。

    姜倦坐在床上,正自发呆,一旁一个叫做骆清的女孩,一把将他拉起,向外面便跑。

    秋分后第二日,日头已升起老高,外面阳光明媚。

    片刻间,他们已穿过村边野地,来到东侧村头的广场,来到自己家人的身边。

    方才的路上,姜倦已经从骆清口中得知,自己睡了整整一个日夜。

    “看来自己实在多梦、贪睡了。”姜倦的心中一阵汗颜。

    此时他已从初醒时的不适状态,彻底清醒过来。

    随后,姜倦讶然的注视着周边。

    百尺口,是个具有上千户人家的村庄。

    此刻的村头广场,挤满了人。

    来自附近的乡民和本村的村民,挤的人山人海。

    广场的中间,用木桌临时拼凑起一座高台。

    此场地,本就是村中举行各类活动、集会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搭台唱戏,或者搞杂技呢。

    姜倦刚刚挤到前排,来到爸妈和小妹身边,不过过了片刻,他就看到村长和一个陌生人登上了这台子。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村长的声音,从扩音器里响起。

    “众位父老乡亲,大家想必都知道,自从一种诡异的异变现象,在人类世界爆发以来,世界已惶惶不安,但直到现在,谁也弄不明白,搞不清楚,那究竟是因为怎样的一种神秘原因导致的异常变异,人们只好将这种未知的原因,命名为一种‘诡毒’。”

    “当然,世界其它地方也有叫诡雾的,或者叫做迷雾之毒。听说这种毒素已经渐渐将中土之外的四块大陆笼罩住了。中土虽然中毒较轻,但也正在和其它四大陆失去联络,这种联络包括断网,就是断去网络联系。”

    “大家不妨认真思索一下,现实的世界状态,意味着什么?”

    高台下的人们,大多无动于衷,真正的灾难没有到来之前,大家表现的很麻木。即使见过类似的危险,也会随着眼前的安逸慢慢遗忘。只有极少数具有远见的人,才会感到惴惴不安。

    老村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一是意在提示大家,这种大疫世界,诡毒泛滥,既可能是天灾,也可能是人祸。二主要是为解决此事,寻找个长远之计。”

    “唉,自从诡毒爆发以来,世界范围内,人类厄难多矣。世人之难,天下之劫,个人孰难免之。未来,很可能大家都会异变为怪物。相互厮杀而食之。那将是多么可悲的下场,多么可怕的一种结果!”

    “未来是怎样一副情景,不用我多作细说,想必大家也能够想象得到。灾难是谁也逃不过的,个人又没有热武器可用防身,怎么办呢?

    好在危机使然,江湖中的武林门派,重新振兴了起来。让我们多了面对危机时,生存的技能和机会。”

    “大家知道,那种诡毒最终必将危及每一个人,既然早晚都要面对,我辈不如早做打算。及早遣送我们有潜力的后辈,进入门派学艺。以抵御未来身边的危机。”

    姜倦听着老村长滔滔不绝的声音,和他所说的事情,总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

    讲台上,扩音器的声音稍一停顿,接着又响起:

    “今日,我们很荣幸的等到了,江湖知名门派‘仙境’的于执事,驾临到我们这一方拣选弟子。听说这个门派,不但有高明的武功,还有可能让人学到,特殊的抵御诡毒的本领。现在,有请于执事讲话!”

    村长的声音方落,村长身边,面色森严的一中年男子,开始讲话。

    于执事朝着周围抱了抱拳,郑重开口。

    无非讲些,现在学武,已经有用了起来,门派为了天下大义,将担起授徒的责任,以抵御身边的危机……

    发言甚为敞亮、官方。

    掩盖了,他们是在与另一个大派争霸,抢夺有潜力的弟子与人手的事实。

    这种事,普通百姓并不知情,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大家纷纷鼓掌。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自家的孩子,入门成为武林子弟,这也将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跟着翻身的机会。涉及到自身利益,大家又都纷纷精神起来。

    姜倦对这位于执事的话,也在认真的听。一场大梦,让他忘记了许多事,这时他才回想起来,今天是武门下村里招选弟子的正式日子。

    自己家没人没势,常被人欺。地头、院界,被人顶占篡夺,都是常事。那些趋炎附势,吮痈舐痔的一些小人,更是骑到头上来,随意加以盘剥,挤兑,使绊。

    以至于家里的生存境况,日益艰难,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所以姜倦很希望,自己也能加入到门派里面,给家里减轻些各方面的压力。

    另外,听说这个门派有对付诡毒的本领,也特别引起了他的注意。

    于执事的话一讲完,台下的人们立刻窃窃私语。

    已有人开始讨论这个门派的情况,加入门派的条件,和这次拣选弟子,准备些什么礼物。

    氛围之热闹,人声之多,已渐渐超过了过会赶集。

    姜倦的心头一黯,他立刻被现实教育了,顿悟到这次拣选弟子,并没有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自己家里的清贫状况,让他心里打起鼓来。

    集会在他的走神中,迅速结束。父母也跟着人群先行离开,姜倦的心情有点复杂,以至于父母他们临走时,跟自己说了些什么话,他都没听的进去。

    骆清一拉姜倦的衣袖,才让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们正准备一起离开。

    姜倦忽听到身后,好像有人在喊自己。

    回过头来,才发现后面不远处,是班主任甄老师和班里的一些同学。

    他们聚在一块,正有人在向自己招手,甄老师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在喊自己。

    骆清趁姜倦回头时,迅速跑到于执事面前,耳语了几句什么,又转身跑了回来。追上姜倦,二人一先一后,来到同学们身边。

    这时,人群已渐渐散去,人们各自忙着准备自己的后辈人选去了。

    甄老师却领着一众学生,留了下来,并且开了个小会。

    “同学们,诡毒的历史,我就不多讲了。自从诡毒爆发以来,这个世界上,诡秘的事情就不断增加。尤其是生物物种的异变,包括人类在内,生命都在经历着残酷的威胁。”

    一提起诡毒,同学们明显有些紧张。诡毒虽不会传染,但它的爆发却是诡异的,没有任何规律。

    甄老师接着道:

    “人类世界正在历劫。不要以为,灾难离我们很遥远。诡毒,可能会随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它也可能一直就潜伏在我们的身边。

    现在是时候,发挥同学们每个人的力量了。你们只要积极主动起来,就可能争取到进入门派的机会。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是很难争取的。

    入了门派,学好本事,就能保护自己,守护家人。老师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加入门派。都能看得到,自己光明的前程。

    至于你们留在村里的家人,你们就请放心,村长已经做好了安排,青壮年们已经组织起来,拿起了武器。每户人家都会受到集体的保护。暗中还有国家的护佑。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甄老师是位年轻的女老师,常被人戏称“甄扒皮”。她的话语和神色,在今日,显得少有的认真与严肃。

    同学们不由感动的纷纷点头,都向老师下了保证,轰然散去。

    只剩下姜倦和骆清,被甄老师留在了原地。

    甄老师其实蛮漂亮的,“扒皮”两个字的涵义,更多的是一种爱称。

    甄扒皮背起手,围着自己的两个学生,转了一个圈。

    “你们两个,看起来挺亲密呀!”

    她的话音一落,骆清的脸先有些红了。她那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已出落成清丽的少女姿容。闻听此话,她低头掐起了自己的衣角。使劲儿的掐。

    姜倦清秀的脸上,则显出一丝尴尬,争辩道:“老师误会了。”

    现在已进入6g信息时代,[神卷]是6g时代的元宇宙。骆清和姜倦,在“神卷世界”初见,并进而在现实结识。他们从仇敌,到同学、同桌,再到如今的好朋友,兼伙伴。似是一对欢喜冤家。

    但他们之间却是纯情的,有的只是,最真挚的友谊。

    “误会?老师误会什么了?误会你们小小年纪,就早恋啦?”甄扒皮的眉毛高高扬起,似已忍不住,开始层层扒皮了。

    姜倦一阵头大。

    原以为,老师将他们两个留下来,还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讲。

    哪里想到,她的矛头对准了自己。

    所以他只能赶紧耐心的解释一番,然后带着骆清,落荒而逃。

    快到家里的时候,姜倦心里五味杂陈,他有些为这次的拣选,要准备些什么礼物而发愁。

    骆清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样,从身后转到了他的身前来。

    她背着双手,清澈明亮的眼眸,紧盯着姜倦的脸。

    她的嘴角挂着轻轻的微笑:“猜猜看,我的手里是什么?”

    “什么啊?那我怎么猜得着?”姜倦认真的看了看这丫头,说:“哦!我知道了,是高兴!”

    骆清哈哈的笑弯了眼眉毛,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真是个小聪明!”骆清夸奖着,背起的双手转了过来。

    她手心里,躺着两只红绳做的仙鹤,展翅欲飞,做工精微且巧妙。

    姜倦略感惊讶,盯着这鹤,却不知其所为何物。但敏感的神经告诉他,既然她如此的郑重,这玩意肯定不是简单之物。

    仅仅是这红鹤的做工,就已使人挪不开眼目,姜倦看着她的手心说:“能不能将你口中的‘小’字换成‘大’字?我是个大聪明不好吗?”

    “不能!换成个大字,我怕你骄傲。”骆清抛过来一记白眼:“你就不问问这两只物件是什么?”

    “啊对,它们是什么?”姜倦好像刚反应过来一样,大声的叫道,配合的十分到位。

    但当骆清告诉他,这是仙境拣选弟子,入门试炼时的信符时,姜倦的表情立刻就变得极为精彩。

    那种满不在乎的矜持,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一把抱起骆清,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儿。骆清满脸羞红的偏过头去,似在无意之中将脸蛋儿凑到了姜倦的嘴唇边。

    姜倦呵呵的笑着,把她放下,又拉起她的手,向家边跑去。

    骆清感觉脸颊有些发烧,这两个信符,是她从曾在自己家做过家奴的于执事那儿,讨回来的。

    一拿出来,换来一个友谊的拥抱,也是始料未及的。

    蝈蝈在田间喓喓,蚱蜢在地头蹦跳,少男少女在追逐着。

    回到家里,用过午饭,姜倦拿了一瓶白酒,直接赶奔后山。

    远处,明媚的日光,清澈的照耀着狼居山的山脚。

    山阳下,一株名为“格桑”的柏树枝叶繁茂,在和煦的秋风中轻摇。

    夏秋季的时候,山下时常会开满遍地的格桑花,也因此,这棵柏树就被他们赋予了同样的名字。

    姜倦赶到格桑树下。

    “你要做什么?走这么快,赶着要投胎一般。”骆清紧随姜倦而至,差点跟不上他的脚步,禁不住用力吐槽。

    她无意中说了“投胎”二字,但奔上来看清楚姜倦的举止后,她的眼色一变,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

    格桑树下的荒草丛里,有一座孤坟。

    乙卯年,乙酉月,戊子日,宜祭祀。

    姜倦拧开酒瓶,将酒全部洒在了坟头。轻叹一声:

    “明个就要走了,记得我二哥去外求学,临走时给老酒鬼送来一瓶酒。我自然也不能落下。”

    坟墓里埋着的,原是个流浪的老人,五年前他们收留了他。收留他时,他已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因为他犹喜喝酒,千杯不醉,他们就给他送了个“老酒鬼”的称呼。

    老酒鬼的知识面很广博,他除了对他自己不愿多谈之外,似乎无所不知。他性格温善敦厚,不仅受到了姜倦父母的另眼相看,还和他们小兄弟无话不谈,成为了忘年之交。

    姜倦和二哥从老酒鬼那,学了不少知识,知道了很多地方,也听了很多不一样的故事。

    两年前,老酒鬼油尽灯枯,按照他大限将至时的愿望,他们将他葬在了这狼居山的山脚。

    狼居山的山脚下,格桑遍地的时候,骆清曾到过这里。

    格桑花开的时候,骆清哭了。

    所以,这个地方她是熟悉的。

    她有些紧张的担心着姜倦,不晓得他火急火燎的来此做什么。

    看清楚姜倦的举止后,她的脸色才和缓下来,将头别向一边,不敢望向这里。

    感觉到骆清远远的站着,似是不敢近前,姜倦没有说什么。

    一个女孩子,见到他在一座孤坟前的这种举止,或者是于心不忍,抑或者是胆小害怕,姜倦当然都能够理解。

    姜倦立于坟前,心里有些忐忑,久久不能平静。

    “你祭完了吗,还立在那里做什么?”

    骆清已经等了半晌,见姜倦一双眼睛仍直勾勾的盯着坟头,好像突然傻了一般。也不提离开的事了。

    难道就站在这儿,永远站下去吗?

    她不得不开口提醒一句。

    “我在等着坟头上的草,将洒进地中的酒吸干。”姜倦没有回头,毫无感情的回答。

    “你……你你……,你有毛病了?净说些怪话,做些怪事。”骆清的脸色变了变,催促道:“我们回去吧!你吓着我啦。”

    姜倦装作没听见。

    骆清叱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想要我揍你吗!”

    姜倦拍了拍脑袋,说:“我突然想起来,我梦到我二哥在给老酒鬼祭酒时,这坟头上的草垂下来,将地上的酒喝干了。我也在等着它们喝酒。”

    那个长长的梦境,早已支离破碎,只有这点碎片,姜倦的印象十分深刻,保留了下来。

    骆清的脸都气白了:你这都说的什么浑话?草什么时候会喝酒了,梦里的事也能当真?呆子!笨猪!棒槌!”

    坟头上的荒草已经有些发黄了,枯萎的茎叶在微风中颤抖。

    姜倦望着坟头一阵发呆,这么半晌,地下的酒都快干了,也没见坟头草垂下来喝上一口。

    姜倦感到一阵失望,转身冲着山腰打了声呼哨。

    响亮的哨声,随着西南风吹入山腰一个洞里,唤醒了一头正在酣睡的动物。

    这个洞叫做白瓷洞。

    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从洞里传出。

    随着洞口的荒草被拨开。

    一个巨物从白瓷洞中走下山来。

    这是一头棕熊,体型比成年的黄牛还要大上一圈。

    这头棕熊,气势高昂的冲下山腰,来到姜倦面前,嚣张的用鼻子拱着姜倦身上的衣服。

    “这就是你说的那头小棕吗?”骆清凑上前来,拍拍棕熊的脑袋,说:“它有没有名字?我们总该给它起个名字才好。”

    “有啊,它叫熊刚鬣。”

    “熊刚鬣?哦,很特别、很壮的名字。”

    骆清又摸摸它抬起的熊爪:“长的确实挺壮的,熊掌也瓷实,炖了应该很好吃。”

    骆清一上来的时候,熊就立刻老实的蹲在了地上,任由她拍摸。

    此刻更是比狗还老实,一只熊爪和骆清温顺的握手,两只后腿像狗一样蹲着,熊脚微微有些发抖。

    姜倦一阵无语。

    翻身跨上棕熊的背,姜倦狠狠拍了一下熊脑袋,棕熊轰隆站起。

    骆清一搭姜倦伸出的手,也跃身跨上棕熊。

    熊刚鬣是姜倦和二哥姜掩,用刀子和陷阱降服的。后来成了姜倦的宠物,豢养着放在了少有人来的白瓷洞中。

    村里少有人知道熊刚鬣的存在,只有和姜倦家走得比较近的少数几个人,后来才知道了姜倦养了个熊。他们一开始对此觉得稀罕,而之后习以为常,就不再关注,不以为意了。

    熊刚鬣经过了冬眠,苏醒之后,姜倦并没有怎么喂食,它通常白天睡觉,夜间觅食。在野地上,荒林里,它自己找些吃食,竟也吃得很膘。

    熊刚鬣不但脚程极快,而且有个轻易不为人知的奇特之处。那便是它的肩背之上有个很大的驼峰,它的脊背之上,也可以随意的凹陷下去,形成柔软的驼坑,驼坑隐隐可以施出一股吸力。

    人骑上去,就像乘了天然的马鞍一样。无论怎么跑,骑上它的背,都不用担心会掉下来。

    姜倦和骆清一齐跨上棕熊,棕熊立刻狂飙了出去。

    格桑树下,坟墓的周围,恢复了平静。

    过了很久,坟头上正在微风中拂动的衰草,忽然纷纷舒展开来,一阵抖动,茎叶拂向地面,一颗颗一粒粒晶莹的酒水珠,顺着衰草的茎叶浮了上来。

    酒香四溢。

    姜倦骑着熊刚鬣在原野上奔驰,顺着阡陌小道,一直奔到北地的林场。他和骆清在巨大的林场里放任游玩,一边放熊一边快乐的说笑,吓跑了不少密林中养鱼、放羊的男女。

    望着那些落荒的男男女女,骆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趁着姜倦不备,骆清忽然掐住他的后脖,说:“问你件事,老实交代,你床头桌抽屉里,那些女孩子的照片啊,写真啊,书信啊,是怎么回事?”

    姜倦感到背后发凉,后脖颈紧得要命,赶紧如实招道:“哦你说这事啊,这可不能怪我,那都是我曾要转学时,原来的女同学托人送来的……我没有招惹谁……”

    此事是骆清在姜倦陷入昏睡,照看他时才发现的,被她压在心底,本打算等姜倦醒来后质问,后来诸事一忙,反倒给忘了。

    现在弄明白姜倦并无多少劣迹,也不是主犯,骆清才饶了他。

    接着,他们在附近的市场,准备了些第二天启行的货物,才开始返回。

    夕阳西下,天色已近傍晚。

    姜倦又将熊刚鬣放回了白瓷洞。

    “快吃饭啦,跑哪里玩了?这么晚才来?”

    姜倦一回到家,厨房边就传来妈妈催喊他们吃饭的问询声。

    小妹姜小鱼立在厨门口,嘴上冒着油光,手上抓着半块卤猪脚,正在腼腆的笑望着他们。

    姜老爸在厨子里喊骂姜倦道:“死小子,再不回来吃饭,看我不拿棍子抽你!你饿死就算了,别饿着人家姑娘!”

    姜倦叹了口气,搔搔头。

    自从骆清来到家里,姜倦发现自己的地位是越来越低,已经不值钱了。

    骆清吃吃笑着,从他背后转到前面,分别给二老见礼。

    ……

    第二日,仍是晴天,微风习习。

    一大早,骆清就唤来了老家仆“喜伯”,开着一辆房车,静候在院门外。

    姜倦辞别父母,和骆清一同向门派出发。

    姜倦和骆清已经有了信符,因此他们当然不必再去参加门派于执事的挑选。

    他们只需提前去设在下一站的终点,即入门试炼的集结点——西岸城,到那里集结即可。

    此刻的村子里,正自热闹非凡,村民已陆陆续续将拣选时的一应事项准备停当。陆续向村头广场处集合,那些聚在一起的人群已开始热烈的讨论,其中一些庸俗之人甚至开始攀比,尤其发现姜倦家没来人后,更是开心的拿来调笑一番,说些漂亮的风凉话,为众人增添一些笑料。

    那几户欺软怕硬,专营阿谀逢迎的异姓小人,更是纷纷窃喜,肆无忌惮的谩骂,嘲笑姜倦家太寒酸,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次拣选的货色。他们相信在他们的运作之下,自家的孩子一定能够被选上,今后他们的孩子出息后,他们更是可以对姜倦家这个又臭又硬的穷酸破落户,肆意的进行践踏。想想能够蹂躏看不顺眼的老实蛋,他们就很惬意,优势感满满。

    他们想得很兴奋,并不知道姜倦其实已经先他们家的提前出发了。

    姜倦似乎能感觉到,此时广场上那些宵小的嘴脸。

    他冷笑。

    来日方长,不妨走着瞧。

    一小撮鄙卑之人,等他有能力回来,他绝对不介意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收拾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

    姜倦此时和骆清同骑而行,从后山西北的田间阡陌小路离开,仍是昨天走过的路。

    他们身下所骑,正是熊刚鬣。

    经过后山时,他们唤出了它,一同骑乘。

    之所以带上熊刚鬣,不仅因为它是一头好坐骑,也因为它是个好帮手,一旦途中遇到不测的危险,棕熊巨大的力量,绝对能成为一个好助力。

    骑上它,稳如一座小山。

    家仆喜伯开着房车,在前面开路。

    熊刚鬣载着姜倦两人,和汽车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在出发前,走出家门时,姜倦和家人,自是有过一番难舍的情景。

    父母在今天,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饭菜,饯别时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出门在外,务必要小心,老实,忍让……言之切切,曲话衷肠诉说不尽。

    尤其对骆清格外热情关爱,也许他们已默然将她看成了自家的小媳妇。在临别时,更是心肝儿肉的叫着,要他们两个相互照顾,全都要好好的一齐学好回来。

    另外,他们专门拜托年纪已五十多岁,经常在门派间跑动的喜伯,要他在路上对两个孩子多加照顾。

    喜伯含笑点头,对二老所言,无不一一应承,并言明,一定会好好的安全的把两个孩子引入到门派之中。

    二老方才放心。

    大家在离别时,眼睛里都沁满了泪水,小妹姜小鱼,哭喊着不想放他们离开,这让姜倦的心中好生难过。

    但他不得不硬起心肠启行。

    回头望见小妹哭喊着跑着向他们追来,直到一脚绊倒,趴在道上。再后面不远处,站着的是父母有些苍老的身影。

    姜倦心里顿时把抓揉肠,恨不得就此转回头,不再走了。但理智让他知道,这次离开意味着什么。

    离开也是种守护,他不得不去学艺。

    骆清的脸上,泪水也滚滚而落。这些天来,她多半都和姜小鱼混在一起,玩耍嬉戏,早已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

    一个女孩子的心里,又怎能忍受,此种残酷情景的冲击?

    骆清垂下头,将脸埋在手掌,啜泣着,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姜倦红着眼睛不断的向后挥手。

    直到行到后山,姜倦和骆清一同骑上棕熊。

    他们还能看到,远处家边依稀站在家外的身影。

    凝望良久,姜倦僵硬的转回头,催动手中的缰绳。

    纵使能抛开身后的小村和人影,却也抛不开,刻在脑中这永恒别离的情景。

    当初,他送别二哥进入武校时,也是同样的一幅情景。

    离别总是无声的笙箫。

    心中再不是滋味,萧声也照常响起。

    一头棕熊,驼着两个少年,一路疾驰。

    带起路边一些烟尘,烟尘向后侧飘散,散向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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