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杨晓晓
“我还没有和王海泉沟通的机会，吕兴海一直在他身边。”
王凌云的声音很冷，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感觉，但我的思绪却根本不在这上面。
“你刚才说多久？”
“五年六个月？”
我看着王凌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可对于我而言，只是几分钟而已啊。”
“是吗？”
王凌云被我说的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
在这之前，我和她都没有参照物，也无法分辨时间流速的问题，这可能也是她第一次察觉到异样。
半晌之后，她才缓缓抬头，冰冷的眸子中多了几分迷茫。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这个问题只有一种解释。”
“那边的世界和这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组织者这样设计，可能是为了更快的拿到结果。”
我没说话，王凌云和我有同样的推论并没让我好受，心情反而更加压抑了。
我们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
他们甚至可以控制时间！
在这场无限轮回的计划中，我们是忍受无尽轮回和痛苦的人，在时间长河中来回挣扎。
但在他们眼里，一次轮回，可能只是几分钟的事。
如此大的差距，我们真的有获胜的机会吗？
我感觉自己坠入了无间地狱，饱受身体和精神的摧残，可到现在，我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
胜利，已经开始有些荒谬了。
“我们还是有进展的。”
王凌云的心情应该也十分低落，但她还是开口宽慰我：“我想，计划的组织者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某种病毒能让参与者保留记忆，他们也不知道除了觉醒天选者之外，人类还有另外一种进化的方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没有说话。
这种变异或进化在我看来，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起码面对那些拥有诡异能力的天选者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接下来，我们应该把主要目的集中在研究你的身体变化上来。”
王凌云继续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是要想办法从之后的突袭中活下来，最好是能趁乱逃出去。”
我点了点头，她说的两个目标和我心里想的相差不大。
事实上，我的内心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我不想在回到仪式大厅的世界，找回丢失的记忆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与其如此，还不如留在这个世界，尽可能的活下去。
如果能这样，即便在那个世界可能只过了几分钟，但对于我们而言，还是能拥有完整的一生。
这已经足够了。
只是我的这些想法现在还不能对王凌云说，她不会同意的。
这次沟通之后，我听从了王凌云的建议，主动向仇天纵提出了辞呈。
理由也很好找，现在基地已经进入正轨，我很累了，只想休息。
王凌云分析的很精准，仇天纵几乎没有犹豫就批准了我的请求，他身边只需要绝对忠诚的人，而我对于他而言，是个定时炸弹。
解决我的办法只有两个，要么直接干掉我，要么把我边缘化。
直接干掉我的风险太高，毕竟在别人眼里，我是他最忠诚的手下，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会引起很多人的反感，甚至可能影响他的统治核心。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我搬离了上城区。
吕兴海把我安置在中城区，并给我配置了很好的待遇。
这个人就是个笑面虎，办这些事的时候始终笑容满面，但我知道他心里有多高兴。
接下来的两个月，探索大队还是组建了，王栋梁和赵强来找过我一次，他们准备离开管理部加入探索大队，毕竟一直做文职工作也把他们憋坏了。
那天，我们三个在我的房子里喝了一顿酒，喝的各个泪流满面。
那时我才知道，身边战友的死亡对他们的冲击并不比我小，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这件事才发生了不久。
而对于我本人而言，虽然那种仇恨还是深刻在我的心里，我也肯定还会复仇，但一次次的经历同一件事，还是让我有些麻木了。
王栋梁和赵强走的时候，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视死如归的决然。
这可能就是「幸存者偏差」吧，做为连队的领导者，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只是我的那种毁灭倾向已经在不断的轮回中消磨殆尽了，现在的我，只能一步步摸索着往前走，没有回头路。
之后的某一天，我坐在下城区夜总会廉价的卡座里，喝着劣质酒水，看着那个在灯光下扭动身体的人，心情忽然十分低落。
那是杨晓晓。
夜总会后门外的街道一片破败，污水横流。
我靠在后门旁抽烟，看着在下水道一样的城市中生活的幸存者，默默的吸烟。
夜总会的后门被推开，杨晓晓是被扔出来的，衣不蔽体。
和她同时被扔出来的是一块发霉的面包和一句鄙夷的话。
“以后你别来了。”
“你这种货，老子已经玩腻了。”
铁门被粗暴的关上，那声闷响下，杨晓晓吃力的起身，从污水中捡起那块面包，抬头看到了我。
微弱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能清晰的看到她脸上的淤青。
杨晓晓拉了拉已经破损不堪的衣服，但像破布一样的衣服却遮不住她的身子，露出了大片斑白的皮肤。
她就像个乞丐，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身上满是污垢。
可以想象她在下城区过的是什么日子，应是比死了还难受。
杨晓晓手里抓着那块面包，颤巍巍的朝我走来，她伸手理了理杂乱的头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
她露出微笑，用虚弱的语气对我说道。
“大哥，能给我一口吃的吗？”
“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句话的震撼，她不是晋升成组织者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她好像根本不认识我。
我原本只是想近距离的观察她的动向，但时候的我却做了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
我将烟头扔进污水中，上前拉住杨晓晓的手，往街道的角落走去。
杨晓晓好像很兴奋，她一边踉跄着跟着我走，一边将那块发霉且被雾水浸染的面包塞进嘴里，大口咀嚼。
像是在吃世上最美味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