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命
陈玉听到大司这么说，并不惊讶。
毕竟已经死了十八个弟子，他也急着把这副担子赶紧甩手，交给下一任。
不在其位，不谋其职。
就能云游四方，潇洒快意去了。
大司前方有一座雕像，看起来就像是泥巴糊的，毫不起眼。
四周荒草丛生，藤蔓卷曲，若只是路过，还真发现不了这泥塑雕像。
大司道：“这是当年创建了葬道司的仙人，司训有言不可塑像，便就用泥巴捏了一个。”
陈玉睁大眼睛，“师父，看不清。”
“脸都没捏，看清了也没用。”大司郑重的道：“陈玉，磕九个响头。”
陈玉也没过多考虑，直接在地上砰砰磕起来。
大司看的十分欣慰，这小子还行，一说就懂。不像他当年，死活不肯磕头，大骂前一任大司师父是骗子。
可只要做了大司，要肩负起整个葬道司，就会明白职责所在，明白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明白这给人收尸是多么的无聊——。
等陈玉磕完头，大司端着玉碟道：“伸出手。”
陈玉照做。
大司弹了一下陈玉的手指，轻声道：“放松，不要绷着。”
陈玉道：“师父，我很放松。”
大司皱眉，方才那一弹，会将陈玉的手指弹破，血便顺势流在玉谍上。
可他手指的表皮都没破。
大司呃一声……
难道是我这个洞虚境真的没用了？
陈玉察言观色，起身道：“师父……”
“跪着。”
大司立刻开口。
陈玉无奈，又跪下去。
大司道：“把你的葬道戒指取下来。”
陈玉听到这话，露出一丝苦色，“师父，这个我做不到。”
“为什么？”
“取不下来。”
大司上前一步，拿起陈玉的左手，轻轻转了一下玉扳指。
一动不动。
陈玉道：“师父，我还是把我为什么会血鸣拳，还有这戒指取不下来的事跟你说了吧。”
大司道：“好，你说。”
“师父，其实这个戒指叫做‘因果不灭指’，送葬一个修士，就会获得因果。血鸣拳就是我之前去送葬修士时领悟的因果，那个修士死于洞霞宗一位长老手里……哦还有，那修士本身也是洞霞宗长老。”
陈玉说到这里，看了看身后。
“刚才我一拳打死的，也是洞霞宗……”
他好像看透了什么一样，怔怔的望着大司。
“师父，都和洞霞宗有关。”
大司此刻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张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要是搁平时，他直接一巴掌抽上去。
让你丫的胡说八道！
还送葬修士领悟因果，学会了神通。
可现在，他不敢不信。
因为陈玉的确用更厉害的‘血鸣拳’，把洞霞宗一个长老给锤死了。
“因果……不灭指？”
大司凝视着玉扳指，但见其上有一圈血色闪过。
他点点头，的确，已经噬血。
忽地！
大司仰起头，凝视青天。
莫非，这就是真正的天命葬道人？
老祖宗花了十万年找不到，就从其他不曾去过的世界抓一个过来？
难怪他说自己是穿越者。
玉扳指别名‘葬道戒指’，一代传一代，每一代都有两枚。
当任大司收了弟子，并且打算传承时，会将另一枚取出来，交给弟子。
大司已经忘记了他戴的这枚和陈玉戴的那枚，到底哪一枚才是师父应该戴的，毕竟从几万年前开始就已经搞混了。
“是的，师父，因果不灭指。”
陈玉有些憨厚的说道。
大司平息一下心情，“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告诉我？”
“你是我师父，我为什么要瞒着你？”陈玉直截了当的开口。
大司后退一步，将玉牒打碎，深吸口气道：“陈玉，你现在已经是葬道司大司，我不是了。”
他坐在地上，看了一眼身后的泥塑雕像。
“难道真是十万年过去，老祖宗等不及了，从别的世界抓了个真正的苍天之子，真正的天命葬道人？”
“哈哈哈哈哈！”
大司仰天大笑起来。
“师父？”陈玉看着大司癫狂大笑的样子，心想师父难道疯了？
他并不憨厚，能孤身入虎穴复仇的人岂会憨厚？
只是他觉得没必要隐瞒，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有点像背书一样，显得憨厚罢了。
“陈玉。”大司冷不丁止住笑容。
“师父，我在呢。”
“记住，只收尸骸，不问因果；不看过往，不贪小利。收尸入殓，下葬封土；心有戚戚，悲有欢苦。趋吉避凶，百无禁忌！”
大司语气急促，“这是我们葬道司的司规，我们不是宗门，也不是圣地，所以规矩不多，就这么几句话。当然，要是死去的修士身上有宝贝，不拿走也是浪费，你若是收了弟子，心照不宣就行。”
陈玉道：“弟子明白了。”
“你能一拳打死洞霞宗的长老，却对我这个洞虚境客客气气，仁者无敌，仁者无敌啊……”
大司伸手抓向天空。
“陈玉，记住，既然万古以前的仙人等到了你才让葬道戒指……”
“师父，这叫因果不灭指。”
“嗯，因果不灭指，因果不灭，循环于道……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大司说完这句话，手臂一僵。
“师父？”
陈玉看情况不对，急忙冲上去，可大司已经没有了呼吸。
“师父……”陈玉低着头。
他穿越而来，没有和大司相处多久，谈不上伤心欲绝。
只是大司突然离世，留下他一个人在葬道司，多少有些伤感。
“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叫做‘合适的继承人’。”
陈玉喃喃。
大司伸手抓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在说：哦，我也不知道。
陈玉就这么半糊涂半明白的成为了新一任葬道司大司。
他坐在门口，也不知道该把师父埋了，还是先供一段时间。
师父也没在死前说这些。
明月高悬，风吹着枫叶发出‘沙沙’声。
“算了，把师父埋了吧，顺便好好研究一下‘血鸣拳’。”
他进了宗祠，把大司背在身上，顺手拖着一副棺材，没入落霞山后山。
不一会，他来到了一处水潭边。
这里钟灵毓秀，是个不错的地方。
陈玉用了一炷香时间，铲了个四平八方的深坑。
他把大司装在棺材里，说了句：“师父，一路好走。”
封土后，陈玉把已经做好的木牌插在上面。
“师父，这里是你以后永远的家，你我相识一场，缘分不浅。以后我在修仙世界闯荡，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师父了，你是我永远的，唯一的师父。”
他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接下来，趁着这里寂静无人，研究研究‘血鸣拳’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