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匆匆美梦奈何天
风中传来血腥的气息。
物业中心是一座独栋的三层建筑，是当初的售楼处改建的，外形华美靓丽。
门口还有一座音乐喷泉呢。
灯光熄灭了，一盏路灯都不剩。
尽管今晚多云，月色却依然比想象中还要亮。
二十几架无人机盘旋在上空。
海涛站在物业门口，穿着褶皱的西裤，衬衫有好几个扣子没系，头发乱蓬蓬的，就好像晚上出去喝酒应酬的男人，衣衫不整的回来。
只不过一般那样都是伴随着惺忪兴奋的双眼，整个人都醉醺醺的。
而且，一般衬衫上的应该是呕吐物，而不是鲜血。
海涛很清醒，他的目光就像平日一样冷静。
冷静，却没有往日的锐利。
一股浑浊的烟雾从他的口中吐出，接着伴随着一阵咳嗽。
海涛以前抽烟，周慧不喜欢抽烟的男人，所以他戒了，至今已经戒了十年。
一只手拿着长柄斧，一只手并不熟练的掐着烟，冷静的看着从屋顶上跳下来的身影。
看见是卓芸儿，他有点惊讶。
但又不十分惊讶。
他身后的玻璃上面糊满了血浆，脑浆，一块大腿骨穿透玻璃横在外面。
黑暗中一个巨大的影子正在蠕动着。
咔嚓咔嚓。
“啊啊啊！”
“啊……老公……海雯……海霖……”
仿佛地狱里传来的呻吟声。
“海先生，里面还有活着的人吗？”
卓芸儿双手插兜，耳机挂在脖子上，月光反射在她洁白而光滑的大长腿上，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海涛浅笑了一声，他丢下烟蒂，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斧柄。
“想不到是你啊？卓大小姐，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我们公司没有少受他照顾。”
“嗯，我不知道，我不管集团的事情。”
卓芸儿依然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过去。
“海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里面，还有活人吗？”
她对海涛颇为不屑。
“我妻子现在很饿。”海涛声音平静而黯淡。
寒光惨惨的斧子闪烁着无人机的蓝色灯光。
下一秒，海涛的身体里发出一声惊人的咆哮，充满杀意的斧头在黑暗中划出一条弧线。
斧子劈空，将玻璃喷泉的装饰打了下来。
卓芸儿一记膝踢正中他的右肩，就听“卡吧”一声响，就这一下，海涛的胳膊被踢断了。
尽管海涛的体格比卓芸儿魁梧得多，而且练过散打，但卓芸儿是序列拥有者，海涛跟卓芸儿比，就像婴儿对抗成年人。
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失去平衡。
而卓芸儿一记鞭腿，踢中他的侧腹，肋骨踢断了，海涛整个人飞了出去，掉进依然喷水的喷泉里。
卓芸儿的目标是周慧不是海涛。
她杀异类，不杀人。
所以从头到尾，她始终双手插兜，完全不把海涛当对手。
砍刀收在刀鞘，挂在腰后。
“咳咳咳！”
海涛喝了好几口水，胸口疼得几乎要窒息，他扶着喷泉塑像，强撑着想站起来。
“住手吧，海先生，你的肋骨断了，如果乱动，小心插进肺里面。”
“唔！啊！”
海涛发出虚张声势的咆哮，目光瞥向刚才掉出去的斧头。
卓芸儿摇摇头。
她什么也没说，一双亮眸，看着玻璃窗后面。
玻璃窗后面，一个魁梧、臃肿的身影已经停止了进食。
它的身体长出很多人类的肢体，只有脸勉强维持在卓芸儿记忆里的模样。
“啊啊啊！”
海涛狂叫着，不顾伤痛，挥动沉重的长柄斧向卓芸儿劈过来。
如此大动作挥舞斧头，真是豁出命了啊。
卓芸儿连看都不看，侧身，飞踢。
“呃——！”
海涛感觉自己的某个内脏被踢碎了，一股咸味从喉咙涌上来。
周慧愣愣的看着。
“……老公？”
“老公？”
她含混不清的喊着，然后，突然她的表情变得无比的狰狞。
这让卓芸儿有些惊讶——
她还能认清自己的丈夫？
真的像司鸿羽推测的，她不是天生的异类，而是被人为改造的悲剧。
周慧疯了一样冲过来，高大明亮的落地窗在那个臃肿的身体的撞击下发出粉碎的声音。
它肚子上的血盆大口张开，对着卓芸儿咬过去。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颜色。
卓芸儿慢慢抽出砍刀。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
摆好架势，没有立刻出刀——
同一时间，悬在空中的无人机突然外放共同的音乐声。
一阵急促的小提琴独奏。
紧跟着是仿佛手风琴的伴奏声。
“啊……啊……”
笼罩在魔音之下，周慧的动作突然迟钝起来。
它身体晃了晃，满是缝合线的皮肤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
“啊啊啊……老公……老公……”
它的样子越来越奇怪，似乎很痛苦。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身体，竟然开始缩小起来。
“啊啊啊！”
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她畸形的身体开始向人类靠拢。
抓着头发，发出悲鸣。
但尽管如此，她的意识似乎并没有回来。
一双浑浊的眼睛瞪着卓芸儿，充满了怨毒。
“啊啊啊！”
她疯狂像卓芸儿扑过去。
但尽管是异类的意识，身体却在魔音的笼罩下与人类无异——
只不过黑色的缝合线，如同恶意爬满她的全身。
她没救了。
就算她不是天生的异类，她也已经跨过了那条危险的线。
卓芸儿一刀劈进周慧的肩胛骨，再从侧腹砍出。
血如喷泉一样喷出来。
“老公……海雯……海霖……”
周慧的双眸流出泪水，逐渐失去光泽的眸子转向海涛。
海涛看见妻子的惨状，陷入了疯狂的状态。
“啊！啊啊！啊啊啊！”
“混蛋！混蛋！混蛋！你干什么！干什么！”
他忍住全身的疼痛，眼神里满是悲愤。
“混蛋！混蛋！离我老婆远点！远点！”
极致的愤怒令海涛忘记了自己的伤痛，他挥舞斧头，用尽力气向卓芸儿扑过去。
砰！
一声枪响，海涛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望着自己妻子渐渐冷去的尸体，并且开始变成灰褐色，仿佛早就死去已久的样子，海涛无力的向她伸出手，拖着被射穿膝盖的腿，向周慧爬过去。
“老婆……”
司鸿羽从后面走了上来。
他无声的用手帕擦了擦枪口，放回怀中。
脚踩住海涛的后背，阻止他的蠕行。
一条钢琴线，无情的勒住了海涛的脖子。
“啊……”
卓芸儿眼神冰冷的看着海涛徒劳的想把手伸向他的妻子，因为不停地增加的勒束，而变得越来越无力。
“嘘——”
司鸿羽在他耳边轻声嘘了一声。
就好像呼吸一样自然，感受着生命在他的手里消失，他比卓芸儿看起来更加平静。
他甚至还在哼唱着：
“匆匆美梦奈何天，爱到深处了无怨，啊啊……”
直到海涛彻底不动，死不瞑目的看着他的妻子。
司鸿羽这才站起身来，把钢琴线收起来。
卓芸儿注意到他戴着手套。
看起来，很习惯这种事呢——她想。
把目光投向无人机，不禁在想：好厉害的序列能力，居然能把异类锁定在人类的形态下，之前的夏冰也是这样，有这样的能力，之后战斗应该会轻松……
她的眸子突然凝固了。
因为她看见，就在对面的屋顶上，一个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乍看之下，身形是女人，身材窈窕，体态婀娜，一头火红色的大波浪。
但仔细一看，却让人不寒而栗：
土褐色的皮肤，爬满黑色的缝合线。
整个头部就像被拧干的毛巾，所有的五官全部错位，竖起的嘴巴嘴角裂到耳根，一只眼睛在鼻子的位置，一只眼睛在额头，鼻子看不到在那里。
她身着满是血污的白衣，腿很长，脚上是一双血红色的高跟鞋。
她修长的手指捏着一颗橙红色的水果，畸形的嘴巴咬了一口，嘴角流下汁水。
司鸿羽也感觉到了。
“什么时候……”
他也心里满是震惊。
他和卓芸儿两人，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异类的存在？
她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