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为死去的人们献上祈祷
慷慨大主教知道战争的异常性与实现千面人的困难，所以脑海中最先浮现的才会是“新一打一开始就是战争本人”这种可能性很低的猜测。
新一死死盯住慷慨大主教：“就是因为学会了这招，我才被称为【战争的继承者】。”
她按照导师战争所教导的源力方式，更为关键的是，她之前已经被慷慨大主教漂白一遍，已经转化为一个适合吸收各种源力的体质。
这就是新一的特质，正是因为结合了这两个核心元素，新一才得以运用千面人。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对于这里最危险的人物，慷慨大主教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在场危险度最高的人物，不是想空手打死恶魔的奈奈，也不是登上大主教之位并犯下禁忌的慷慨大主教，更不是使用千面人能力的新一。
而是被召唤来的异世界人——纪忆。
为了让慷慨大主教的意识从纪忆的身上移开，好使用真正关键的手段来对付她，新一准备了种种对策：
“纪忆，要上了哦。”
“好——”
新一透过源力引出【力】，让纪忆的肩膀抖了一下，像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是新一因纪忆来到这里所想到的最后手段。
当然，想要使用他人的【力】这种行为，会让使用者与被使用者双方都因为来自精神与灵魂的反抗而受伤——不过，新一和纪忆与其他人不同。
新一是因为出身的关系，可以接受他人的灵魂与精神。
纪忆则是以无偿的信任将灵魂与精神托付给新一。
跟列车事件的时候一样，以纪忆的源力强化威力，释放出强大的【力】。纪忆的潜在源力量即使与奈奈相比也高得吓人。
慷慨大主教还没有从被源力千面人欺骗的动摇中恢复过来，对她来说，战争就是有这等威胁性。
慷慨大主教使劲摇摇头，眼神不再仁慈而充满狠戾：“真的很可惜呢。”
权杖水晶发出耀眼的光芒，大圣堂的结界在一瞬间发动，闪耀的源力光巩固着慷慨大主教的防御。
新一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刚才的源力并不是慷慨大主教发动的。那是在大圣堂的结界中，以条件起动式编入的功能。恐怕条件是当来自外部的攻击使外壁的结界被破坏的时候，为了保护内部的要员，会构筑出坚固的结界。
不妙！新一感到焦躁。
守护大圣堂的坚固结界只为了守护一人而集中起来。那种坚固程度，就算借用纪忆的源力也无法打破。正因可以看穿发动的魔导所蕴含的源力量，新一才明白这点。
新一懊悔地咬着牙，应该要预测到的。
在新一最初访问这里的时候，有看到大圣堂的防御设施。虽然无法全部解析出来，但是她有注意到，除了对外的结界之外，也有干涉内部的存在。
他忽略了这件事。
慷慨大主教露出得意的笑容，从容地将源力送入圣杖。
新一犹豫了。
她明白那是不能做的事。
可是，不能选择手段，要不择手段，这就是导师的教诲。
新一看向纪忆，纪忆报以微笑，下定决心。
源力持续深入纪忆的灵魂，就在新一将源力连接到纪忆灵魂深处的瞬间。
他的精神被打入令人不寒而栗的深邃地狱中。
连抵抗的时间都没有，新一的精神完全被吞噬。
新一意识的时间轴变得乱七八糟，现在的新一与过去的新一，一切都变得没有区别。
何时的自己身在何处？这种对自己时间的认知已经完全消失。
这里不是人类可以碰触的领域。
自己赌输了。
新一的意识突然出现，然后更进一步被时间的彼方吞噬。
回过神来的时候，新一以年幼时的外貌站在全是火焰的地方。
那是新一的头发还很凌乱的幼年期，然而自己却左手拿着教典，右手握着短剑。
天在下火焰，身处在火海。
他连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代都不知道。新一的时间轴已经彼此混合得乱七八糟，全部都变得相同。
在炙热的火海中，新一开始漫无目的地徘徊。
没有目标不知道方位，也没有目的地，只是让双脚往前走。
走啊走着，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正在燃烧的火海，自己也被火焰笼罩住，前进变得非常困难。
周围看不到任何东西，不知道是走错了方向，还是向前走本身就是错误，新一迷失了正确性，但依然继续向前进。
不知道走了多久。
新一忽然回头望向自己走过来的路。
“… …”
只有自己走过的路变成了幽蓝的颜色，一股可怕的空虚感支配着新一。
试试死亡？！
很自然地浮现了这样的想法。
新一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或许就像导师战争说的一样做错了选择。
看着自己一直处于矛盾之中的人生，新一轻轻地将短剑抵在自己脖子上。
被【时间】所吞噬的新一，走在体感时间混在一起的内面世界中。
走着、走着、不停走着，结果还是没找到。
找不到自己出生的故乡。
过去应该存在的亲人、朋友，都只是变成火焰，燃烧起来。
如果这些就是全部了，新一觉得诞生到这个世界上的自己果然还是没有价值。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久的梦 ”
在新一准备动手将短剑的刀锋划过颈动脉之际。
新一的手被某个人的手制止住：“没事的喔。”
想知道是谁而抬起头，纪忆不知为何出现在眼前。
不知不觉间，燃烧着火焰的世界已经消失了。
注意到自己站的地方跟刚才有着完全不同的景象，新一环视四周。
自己在某个建筑物中。正面有块留着粉笔涂鸦的黑板，房间里排列着充满了历史感的桌椅，夕阳柔和的余晖从窗户外面映照进来。
有种令人怀念的感觉。
在教室里，穿着校服的纪忆用仿佛知道新一的一切似的眼神看向他，慢慢地将新一握着短剑的手指扳开。
“没事的，新一。”
跟新一相处的纪忆不同，她的语气真诚得令人难以置信，而且有种不容分说的感觉。
将短剑拿走、随手扔掉的纪忆，做出保证：“我们的旅行还没有结束。”
短剑“匡啷”一声掉在地板上。
新一醒了过来。
新一意识的焦点被拉回现实。差点被吞噬的精神又回到自己的控制之中。
时间几乎可谓没有流逝。
只在一瞬间将眼睛用力闭上，再睁开：“… …是啊。”
在梦中的世界，不可能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即使故乡连同记忆一起失去了，但自己仍然踏出步伐，继续前进。
或许是因为被他人碰触到灵魂，纪忆失去了意识。新一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因为知道纪忆听不见，才在她耳边轻声地细语：“谢谢你，纪忆。”
摆脱迷惘的新一目不转睛地看着慷慨大主教，她已经将构筑完攻击性的权杖水晶指向这边。
慷慨大主教，为了逃避衰老而染指禁忌的异端者，想要将纪忆的能力操控让自己再度年轻。
新一施展了与寻求年轻的老妇人最相称的死法：
“【时间】，加速，老化。”
新一从纪忆身上引出、发动，起源于穿越者的本源力量朝着慷慨大主教飞去。
同时，慷慨大主教利用权杖水晶也施放出魔导。
慷慨大主教的魔导绚烂夺目，相当强烈。被施放出来的缤纷色彩极具威胁性，是能够让碰触到的物体失去所有颜色并崩毁的魔导。
连一瞬间的抗衡都没有发生。
新一与纪忆施放的纯白源力光就把慷慨大主教的原色魔导彻底吞噬。前进速度丝毫没有衰减的纯白源力光，甚至突破了大圣堂包围在慷慨大主教身边的保护结界。
新一与纪忆两人施放的源力光直接命中慷慨大主教。
“啊呃——”
慷慨大主教的身体一口气老化了。
她那满是皱纹的皮肤因为水分的流失而变得干燥，快速萎缩的肌肉使她很快只能躺在地面上，无法站立。
“不、只差——一点！啊啊啊啊啊啊——”
一位濒临死亡的老妇人趴在地上，向新一伸出了她的手。
面对渴望着活下去的慷慨大主教，新一将短剑抵在她的额头上，看着她：“既然你是如此渴望，如今目的也近在眼前了，你为什么… …不使用教典呢？”
那是神官最熟悉也最习惯的武器。
尽管召唤了恶魔、操纵着禁忌的三原色，但是慷慨大主教从头到尾都没使用过教典。
“啊啊… …呵呵，是啊。”
忽然间，对各种事物的执着从慷慨大主教的表情中消失了。
“我坚信，只有舍弃它才是正确的选择。正是因为教典的存在，我开始怀有一种渴望，那就是成为一个能够帮助他人的人。然而，这种渴望不知何时演变成了一种极端的自我主张，让我感到极度的不适。在救济的压力下，我的内心受到了严重的侵蚀。”
她成功地救助了众多的人们。一直坚守信仰并担任神职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腐败，难以承受巨大的压力。
她所追求的道路，并未为她带来真正的救赎。
最终，放弃了挣扎的慷慨大主教露出了笑容：“我曾认为，只需放弃过去所信仰的、正确的和美好的事物，我们就能找到生活的真谛。”
新一伫立在原地，剩下只有一具穿着神圣的主教服，干枯的老人尸体。
在离自己稍远的地方，空手将长着翅膀的恶魔打死的奈奈耗尽力气，倒在一旁。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只要睡个一晚，应该马上就会变得活蹦乱跳吧。
结束了。
确认事件的终结，新一抬头望天。
这里是地下，却有光线倾泻至此。
从连接地上的洞穴，守护即墨古城的地脉防护散发出的源力光倾泻而下。
很巧的是，慷慨大主教的尸体就在倾泻而下的光线中央。
新一从光芒中往后退了一步，在光线照不到的黑暗处，为死去的人们献上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