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奥伦利斯之歌》
漫长，太漫长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经历的岁月比祂所在的这颗星球还要漫长，林夕在祂记忆的空间里检索着，但大多数都是无限的长眠。
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与祂无关，数十亿年前祂是如此，数十亿年后祂亦是如此。亘古长存于世，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看尽世间一切的人，或是神不感到无聊呢？
林夕的灵魂飞速掠过这冗长的记忆，她看到祂为了找寻活着的意义花费了很多时间。但到最后，找不到意义的祂又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够无聊了，和祂比真的是。。。咦~这是什么？”
林夕看到了一个淡金色光芒的记忆碎片，在这片灰蒙蒙的记忆空间中是那样的温柔祥和，仿佛母亲的怀抱一般散发着光芒。她伸手触碰，认真感应其中的内容。
“巴尔，按照我们的形体创造的种族成功了，你觉得叫人类怎么样？”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对着这具身体的主人说道，一只手握着一个人偶大小的小人，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被叫做巴尔的那位少女没有说话，用手接过那个小人，嘴角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巴尔你居然笑了，在我的记忆里似乎都没看见你笑过。”
“这么喜欢的话就多造些。我没有像对于其他生物一样封锁他们的智慧，而且将我的一部分智慧之力灌注的话，感觉不出一亿年就能发展的特别好。到时候，常世应该也会更多彩吧。”高瘦男子笑呵呵的走了。
“。。。。。。”
“人类是多么可爱的种族啊，虽然生命层次上弱小无力，但他们有着顽强的意志，短短十万年不到，就已经建设城邦，倡导他们认为对的一切。虽然有着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但那也是短暂生命中闪烁的光芒。”
巴尔看着人们沿着他们的道路远行，祂突然感觉她那漫长生命中所经历的一切，都没有人类短短一生中来的精彩。
祂从此很少长眠，祂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注视着人们。祂目光所至，虽不能给予所有人帮助，但祂对于意志顽强而天道不佑者总是投下注视。
邻家上山采药救治村民的青年不会知道为什么摔下山崖后依旧能安然无恙回到家中。
他只得相信有山神在冥冥之中庇佑他，于是在家中刻了一小座山神像。
战乱与父母相隔的子女不知道为什么一阵清风掠过后便能相见，他们一同在祭祀风神的神庙中叩首。
。。。。。。
祂看了好多年，好多年。最后祂走进人类的世界，希望能与他们随行。
祂能够使用世间一切魔法，掌握毁灭本源的权柄，很难被人类所认同。人类可能不害怕高高在上的神祇，但人类会害怕和人类一样的却不同的异类。
祂并没有失望，因为人类的不认同也是人类的思考。祂喜欢这种思考，于是祂便换个地方，换了副模样，游走在这人类的世界中继续对需要帮助的人类施以援手。
时间是残酷的，几十年对于祂而言不过眨眼。但对于人类而言却是一生之终。祂故地重游，曾经一起玩耍的孩子如今已是耄耋之年。即便他们还记得，但也只是空留回忆罢了。
祂一次次拥有一次次失去，如此反复几万年的光阴。祂离开了，将这温暖的又带着些许伤感的回忆藏在灵魂深处。祂始终觉得，人类是美好的，祂的老朋友们大多都这么认为。但又太过于感性，太容易被利用，归根结底是被创造的生命而非由这个世界自然诞生。
林夕看完这悠长的回忆，她感受到的便是这个叫巴尔的原主人对人类这个种族的爱。十分纯粹美好。
“慢着，巴尔，被封印的魔神，对人类的情感。。。这，这不是我书里的情节吗？我去，不是吧？”
林夕缓了神，仔细回忆她书中的情节。巴尔是她书里的大boss，这个世界最厉害的那种，当时想的是把祂写成一个很矛盾的角色，于是加了一大堆的设定。
可是这个回忆她绝对没写过，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补足机制。林夕还想接着看回忆，但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便看见一个绝美的少女闪现在她眼前。
“人类？不，貌似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呢。”
少女美眸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与她对视仿佛能看到星河的彼端。
“我，我是，我是谁来着。。。”
林夕一时间慌了阵脚，看着如画中走出的人儿就站在她眼前，有些自惭形秽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双手怎么放都觉得不对。
“你的灵魂气息是那么的弱小，但是又让我觉得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高大。这种矛盾的感觉，很。。特别。”
巴尔自从无数纪元诞生又湮灭前诞生到现在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祂面对眼前极为普通的人类女子，感受她的气息，就仿佛不知道多久前在某处山坡长眠苏醒时见到小羊依偎在母亲怀中的感觉。
她是祂的创造者吗？巴尔找不到别的解释，这里是祂---毁灭之魔神---众魔神之首的神魂空间，包含的毁灭气息能将恒星湮灭，可她，这么一个柔柔弱弱，如同小羊羔般的人类女子，竟然能随意搜寻祂的记忆结晶。
祂思考的很快，林夕因为心虚把她的手从背后放到前面的时间，巴尔就已经接受了创造者存在的事实。祂抱住了眼前的女孩，也不管林夕露出了多么吃惊的眼神。
“原来我也不是没有依靠的啊，太久了，久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赋予我生命的创造者。如果我是人类，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大哭一场呢？”
巴尔笑了，漫长光阴中祂无数次幻想过，在长眠中醒来时会有人告诉她，祂还有需要做的事情，还有我需要你啊。
林夕一阵恍惚外加不好意思，但是她也知道，眼前的这个最强魔神，在她面前就和一个求安慰的孩子一样。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摸着祂的头，一边轻抚祂的后背。“辛苦你了，谢谢你为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带来那么多美好。”
原本林夕想着几句垃圾话来着，但看着贴着她肩膀闭上眼睛的祂，林夕顿感母爱泛滥了。
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么多沉重的记忆压迫着她，就因为她短短一下午写的剧情介绍与铺垫，林夕就感到脸红脖子粗。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啦，我其实也是很。。。”
林夕刚准备坦言的时候突然想到，魔神可不止祂一个，哪怕祂能理解自己只是个社会废人，别的魔神可不一定这么想。
她为了突出小说戏剧性可是给魔神篇加了不知多少复杂支线。要是全盘托出自己又治不住，瞬间消失也不是没可能啊。
想到这，她有些做作的对依旧附在她身上的巴尔说道，
“其实我来到这里，是想和你一样走近些看看这个世界，高高在上，会错过世界的美。”
林夕说完瞬间感觉中二气息爆炸，要是平时让她说出这种话她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两厅了。巴尔没有言语，良久才从她身上离开。
“真好啊，那我也能找到离开这里的理由了。”巴尔释然的看着面前能称作母亲的人，轻声说道。
林夕只见光晕闪过，她又回到那个大阵盘的深处，朝上看只有一片虚无，可见这里是离地面至深之处。光元素并未消散，阵法和各种符文清晰可见。
那本书依旧静静悬浮在她身边，但她身上又缠上了无数条锁链。镇压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了，虽然她处于这个身体中依旧觉得这些封印如同摆设。
忽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母亲，在你探寻我的记忆到离开，正好过去了两千年。”巴尔静谧空寂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轻快。
“额，叫我母亲。。。算了，这不是重点，两千年？我感觉什么都没干啊。。。”林夕一阵无语。
“这里的穹顶阵法是新神们一起构架的，前纪元的第两千四百年，这里是最终决战之处。新神中的时间之神为了能拖延封印我的时间，将祂的时之心投入阵法中，所以这里的时间流速比外界要快上十倍左右，外界应该已经过去两万年了。”
巴尔不在乎时间，祂每一次长眠的时间单位都是按亿年为单位的，两万年连打瞌睡都算不上。
林夕不由得觉得太浪费时间了。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连巴尔内心的想法似乎也能察觉。
大概是因为她与巴尔的灵魂处于同一个身体之中，巴尔又承认了她创造者的身份，记忆和思维便于巴尔联通了。
这只是单向的，但林夕可以控制是否把内心所想联通给祂。林夕不知道自己原本的身体是没了还是怎么的，但既然还剩个灵魂那就好好苟着比较好，没必要啥都让别人知道。
林夕当然知道这个封印啦，为了把巴尔写成boss，她光是写封印的规模就铺垫了好几章的文。她不知道自己不按照书上的来做会怎么样，但是不管怎么说设定就是我最强了，不出去还待这里那就是脑子有包，即便她在漂流般的梦里经历了很多年的时间，可是这些时间并没有抹去她的人性。她可没有一口气睡几亿年的心态。
她调动巴尔记忆中的能力，驱使毁灭本源的力量。与此同时，那本《奥伦利斯之书》自动打开，闪烁着黑紫色的光芒。周围的阵法开始一层层崩碎，速度之快，哪怕是影响这里的时间法则也完全无法减缓这股毁灭气息。
阵法飞速湮灭，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林夕以为这种浩大的场面应该是放烟花般绚丽，但整个魔神之渊只有百花凋零的破碎感。那些绚烂的神级魔法，禁咒封印，如同燃尽的纸灰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