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章 迷路之人
世上如果还有真要活下去的人们
就先该
敢说，敢笑，敢哭，
敢怒，敢骂，敢打，
在这可诅咒的地方
击退可诅咒的时代！
“老师！这首诗是你写的吗？”里欧神色莫名。
“并不是。”安图斯特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声音有些低落。“这是我早逝的孩子送给我的信里摘抄的诗词。”
“他并非是一个诗人，充其量算是个莽撞的年轻人。”安图斯特特意解释了一番，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里欧。“不是我刻意贬低，以他的学识和阅历，是绝对写不出这样的词句。”
“是这样吗？”里欧总觉得这简短的四十余字特别熟悉。
但，这样的反诗真的是我能学的吗？里欧又不是真小孩，农奴翻身把歌唱在上一世里已经是发生过一次的事情了。
“里欧，今天的课业已经结束了，这首诗不必放在心上。”安图斯特沉着脸，似乎也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呢？
“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吗？”里欧冲着大学士微微一笑，仗着自己天真无邪的外表，又开始哄骗老人家掏心掏肺。
安图斯特沉默良久，有些犹豫的看向里欧。他来到卡佩斯已经小半年了，里欧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天赋秉性都是极好的。
“里欧，老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诚实的回答老师。”犹豫良久，安图斯特还是开口了。
“什么问题？”
“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活着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就算是两世为人的纪辰都不一定答得上来，安图斯特怎么会觉得六岁的里欧能给他答案？
“好吧，是我太过执着了，你别放在心上里欧，去休息吧。”安图斯特自嘲的笑了笑，我在期待什么呢？他整理好卷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昏黄的夕阳下，老人的身躯有些许的佝偻，给人一种落寞孤寂的感觉。
“人活着都是会死的。”里欧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冲着老人孤单的背影冒出这么一句。但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是啊，总归都是会死的。”老人还是没有回头，只余一阵长长的叹息。
结束了一天的课业，里欧本该高兴的心情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总觉得那个平时和蔼可亲，上课却极其严厉的老头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
“玛丽莎，你知道安图斯特大学士的孩子是谁吗，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美丽。”用餐时，里欧仍然没有看到埃罗斯。不禁暗叹，这次的麻烦果然不小。
“大学士的孩子吗？应该是在兰贝洛斯吧？以前安图斯特学士也是在皇宫里任职的，定居在那里。”玛丽莎并不是很了解这些事情，光是内宅的琐事就已经够她头疼得了。
“对了少爷，今天收到一封请帖，安顿伯爵的小儿子的定亲宴会，在北风市举行（北风市，卡娜行省的政治中心。）”
“推掉吧，家里没有成年人，没必要去，准备一份合适的礼物送到就行。”里欧觉得有些奇怪，一般这种宴会邀约玛丽莎自己就处理了。卡娜这边的一些小贵族都知道他只是个没成年的孩子，请帖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毕竟都是卡佩斯的封臣，却没想真的让他出席。
许是察觉到里欧异样的目光，玛丽莎和蔼的笑了一声：“这封请帖是镇长转送来的。”
“哦？”那个胖的流油的中年老大叔，里欧感觉到一出好戏快要开场了。“有点意思，直接推了，礼物也不要送了，发一封斥责的信函。我的印戒在书房的抽屉里。”
印戒是里欧离开兰贝洛斯时，他父亲送给他的信物，每个卡佩斯家族的男性子嗣都会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印章戒指，上面刻有家族的特有的鸢尾花印记以及名字的缩写字符，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好的。”玛丽莎脸上笑意更浓了，里欧的进步速度超乎她的想象。
一般来说，宴会邀约，发放请帖这种事情很正常，但借他人之手递交的请帖在一些老牌贵族看来是不尊重的体现。特别是一些小贵族向宗主家族发出的邀请，不说一定要主人亲自上门，至少也是家族成员前来。最不济也是让附属的家臣来送。（骑士，谋臣属于家臣，地位在主人之下，远高于仆从和奴隶。）
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外人代劳，这种行为，要么就是安顿家族刻意为之。要么，就是镇长有问题。
“另外，少爷，我们可能需要一位新的管家。最近有些下仆总是不在岗位，墓园那一块有些天没有好好清理了。”玛丽莎歉意的看了里欧一眼，觉得这是她的失职。
“不必难过玛丽莎，你的工作量确实太多了，不过管家这个职位，嗯，我还是写封信给父亲吧。”里欧知道玛丽莎的难处，但管家这个职位不能轻易予人。还需要问问他的父亲，柯顿公爵。
“说起来，祖母的祭日应该快到了吧，姑妈和父亲应该是不会回来了。玛丽莎，算了，还是我自己写吧。”里欧本想让玛丽莎代劳的，但想了想自己已经会书写了，而且是给冤种老爹的信，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好。要钱嘛，不磕碜。
………………
“你确定是这里？”借着克罗米术法创造出来的光球，埃罗斯一剑劈开拦路的荆棘丛。额头上细密的汗水顺着他坚毅的面庞滑落。
“呼，阿格尔，你确定没带错路？”本就不擅长体力劳动的克罗米瘫倒在树根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虽然还是春天，但在不透风的密林中，气温仍然高的可怕。闷热潮湿的林地蚊虫遍地，加上衣襟里的黏腻汗水让人烦躁不已，说话语气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应该是吧？”
“是吧？你是在问我们？”克罗米没好气道：“带个路都带不明白！”
“可惜树枝太茂密了，不然我可以看星象找找路。”克罗米踢飞一块石头，无形的怨气冲天而起，什么大师风范，斯文气质，全然抛诸脑后。“看看你带的什么破路啊，今晚看来只能在丛林里过夜了，他娘的，好想洗个澡啊！”
“好了别抱怨了，我们应该还在凛冬附近的森林中，我记得不远处应该有个湖泊，周边有猎人和行脚商的临时落脚点，去那边将就一晚吧。”埃罗斯也憋了一肚子火，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阿格尔，好好辨认一下方向，这一块你应该比我熟悉。”
“是有一个林中湖来着，等一下我看看路。”阿格尔也急得满头大汗，面对克罗米的指责他也不敢还嘴，打不打得过另说，确实是他带错路了。他们已经在树林中穿行了大半天了，越走越偏越走越远。
“这春天到了丛林变化比较大，很多小路被藤木植被遮挡住了我也没办法！”阿格尔挥舞着长剑，除掉地上碍事的杂草。
铿锵一声，黑暗中闪过一抹耀眼的花火。
阿格尔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