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渊林
空空将两山灵哄着睡了过去，左山灵手松了开来，石头也顺势滚落到地上。
空空踏云追上了石头，将它搬到了屋前。
三人围着石头，一圈圈转着，没看出头在哪。
空空停了下来，半蹲着，盯着这块石头，“是不是头在里面，咱们把石头砸开行不行？”
他抬头看着另两人，虽心有想法，但又担心如果使用蛮力，阿盼头就又要疼了。
智安没有说话，看着阿盼，她正紧锁着眉头。
阿盼也蹲了下来，手略带迟疑地，慢慢伸向石头，在指尖碰到石头的那一刻，石头好似被挤压一般，迅速变小，颜色也从黑褐色逐渐变淡。
一阵碎裂之声从石头的内部传来，惊得三人一动不敢动。
片刻之后，硕大的石头已然幻化变成了一颗头。
这颗头的头发散乱，脖颈断裂之处伤口平整，似是被果决的一刀砍断，可眼睛怒睁，满是愤怒、不服。
三人无言，这自然是阿盼的头，与她的鬼魂之头别无二异。
空空和智安都不敢动。阿盼伸出双手，不知该如何捧起自己的头，双手的姿势左右调整，才终于碰到双颊，将头捧了起来。
空空也伸出双手在下面兜住，一同站起了身。
阿盼一手将睁着的眼睛轻轻合上，空空从袖中拿出储魂鼎，学着阎王爷的做法将头放入鼎中。
“你可否有想起什么？”智安问道，照理来说，头既然已找到，记忆可能就会慢慢浮现。
阿盼摇摇头，“只是想起了我被杀的那一夜，但没有想起杀我的人是谁。不过既然接近了我的头就能想起一些，就证明，记忆会慢慢回来的。”
“嗯。”智安点了点头。
“那不如把储魂鼎放在你身边吧，我分一块空虚之土给你，化一块小境界。随身携带着说不定记忆能更快想起来。”
空空也不等阿盼说同不同意，就已经将空虚之土拿给了阿盼。
今日三人多有劳累，天还未亮，智安便提议三人先行休息。
不过，自然要先为老者立座坟。
这是空空和阿盼立的第二座坟，一座埋着婴孩，一座埋着老者，从新生到迟暮。
三人在屋中对付一晚，等待黎明。
黎明将至，一缕青烟跨过桑国与东州国交壤之处，消失在东州国边境的一片树林中。
这片树林，名为渊林。
渊林广袤，荒无人烟，一直以来，无人踏入此地。
可近日，渊林之中，多有动静传出。且渊林中央上方的云层，日渐黑暗，遮住阳光，云层下方，树木被砍，出现一处巨大的空地，被云层死死地罩住。若非有心，从林外，或从天上，都难以发觉此处的猫腻。
在空地一角，起了一座木楼——覆天楼，用的正是砍伐下来的树木。
青烟在林中穿梭，停在了楼前。
玄瞳正站在此处，他口中念道，“现！”
那缕青烟烟气缭绕、飞散，布满空地，一个个白骨尸从烟气中走了出来，排兵布阵般得一排排地站好。
“很好。”
声音从楼内传出，大祭司缓缓走了出来。
眼前的白骨尸与阿盼一番打斗之后，与之前相比，又井然有序了很多。
大祭司视线扫过这一片白骨尸兵，忽觉异常，“将军呢？”
玄瞳一愣，这才发现，那领头的白骨将军不在其中，“这……”
“看来是我们低估他们了，白骨将军不易练成，少了这领头羊，白骨尸兵还是弱了些。”
大祭司话里没有一字是明着怪玄瞳，可任谁都能明白，他对玄瞳的这次表现不满意。
玄瞳低头惭愧之际，大祭司顺势提出，“看来你需要一个帮手。”
大祭司右手一抬，刚刚跟在他身后一同来到覆天楼的男子走上前来。
此人散发出一股浓厚妖气，可隐隐地，又有凡人的气息传来。
玄瞳此前跟随九天娘娘四处征战，见识颇多，但如此混杂着妖气和人息的生灵却从未得见。他满脸疑惑，看向大祭司，“这位是？”
“哦，他是半妖升罗。”
升罗向着玄瞳微微点头，以示敬意。
“半妖？”
大祭司侧身，向升罗使了个眼色，升罗便自己开口，“是的，我是妖与人所生，我的父亲是书生，母亲是狐妖。”
不论玄瞳如何看，用文质彬彬来形容升罗似乎再合适不过，这样一位看起来柔弱的半妖如何能得大祭司青眼。
玄瞳心思外露，不难猜测，大祭司只是眼神扫过他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升罗继续道，“我为半妖，不被世人接纳，幸得大祭司赏识。”
升罗虽微笑，可儒雅之气下，溢出一道怨念来，玄瞳也嗅到了，心中慢慢觉得升罗并非等闲之辈。
升罗是这世上第一个半妖，他本非邪恶之辈，他也想与人，与妖共处，可却落得个无人接纳的局面。他的父亲、母亲因为打破人妖殊途，不可结合的规矩，惨遭杀害，一桩桩一件件的祸事，催生了他心底的邪恶，既然不能和平共处，那就杀吧。他打破自己所有的善良，只将报复、仇恨作为唯一的准则。
“升罗，你之后便留在这里，白骨尸阵残缺，一时难以派上用场。你就在此好好想想，如何练成半妖大军。”
“是。”
大祭司早已料到，日后的战场绝非仅仅停留在人间，届时天、魔、妖界都牵扯进来，他若是只依靠凡人士兵，胜算实在太小。所以，他近来都在寻找像升罗一般的生灵，这些只有仇恨，只有邪念的生灵的加入，才可尽快建立起一支邪兵，一支足以对抗各界的邪兵。
大祭司心头一动，脚下生出一道逍遥印，“东方帝召我。你们二人留在此处即可。”
逍遥印拔地而起，大祭司随即消失，出现在东方帝宫中。
不出所料，东方帝又在发疯了，他正想举剑看向面前跪着的人，忽而抬剑，照着脖子就往下砍，大祭司忙制止，“大王！不可。”
大祭司话一出，东方帝一怔，剑身停在所跪之人的脖子上，鲜血并未喷薄而出，只是顺着剑身往剑锋流去。可那人竟丝毫未动，也不吭声，任凭这剑落下。
大祭司走上前，瞥眼一看，跪着的是大将军时清。东方帝发这么大的脾气，想必是将军吃了败仗。
“大王。”大祭司躬身问安。
东方帝丢下手中的剑，心中怨气随即消了大半，“大祭司你来啦，快快起身。”
随即，盛怒又重上心头，“这个时清，啊，打个崇国怎么就这么难，啊？！”
面对东方帝的质问，时清将军一言不发，大祭司也明白，时清想必已经解释了多遍，可无论如何解释，只要是吃了败仗，在东方帝眼里，就是难以容下。
大祭司接过话，为时清辩解道，“大王息怒。崇国边境地势险峻，一向易守难攻，需从长计议。”
东方帝仍眼含怒气，踢了时清一脚，“滚，滚出去！”
“是！”
不见时清身影，东方帝才缓和几分，“大祭司，那你说怎么办？”
“不如，从百姓入手，从崇国内部瓦解。”
“哦？”东方帝提起了兴趣，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服。
“大王，冬天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