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东方帝
东方帝宫。
观星楼。
楼有十九层，第十九层上，大祭司正凭栏而望。他一身黑袍，背后绣有纷繁群星，正面，一左一右有一日一月，手持一手串，随风随意晃着。约莫三十岁的年纪，神情却像是已看透了世间事一般，冷峻，没有表情，猜不出他心中所想所念。
“从这人间看那天上，星辰竟已如此黯淡。”
大祭司身后，黑影中一男子走上前来，他身姿挺拔，配有一剑。
大祭司只是轻轻点头。
“快，送寡人上去。”
楼底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观星楼高，若是一层层地爬上去，着实劳累，大祭司便命人造了一机关，机关起于楼底，与楼顶相连，由六人推动推柄，齿轮启动，将轿厢送至楼顶。
此刻，东方帝风风火火前来，命下人送他上楼。
这些奴才不敢有一丝怠慢，东方帝向来性情无常，若是让他不如意，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夜晚寂静，只听得见齿轮转动的声音。
东方帝刚一见大祭司，人还未落地，就问道，“大祭司，大祭司，你可知那肉魂钉阵法，刚刚缺了第二处。”
他匆忙出了轿厢，两手抓住大祭司的手臂，“若是都被她寻了去那该怎么办？”
大祭司行了礼，不缓不慢的安抚，“大王，无妨。”
“她的每一块躯魂，都在黑暗之地置放。在那些充满邪恶、欺骗、懒惰、贪婪之地，她的躯魂只会被慢慢腐蚀、浸润。即便真的被她找到所有躯魂，躯魂复原，到底是天界迎来他们原本的那位帝君，还是魔界迎来他们最为纯粹、最为邪恶的魔君，天界不敢赌，也不会赌。而她自己，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定会牺牲自己，选择放弃。一路奔波劳累，不过是泡影罢了。”
大祭司一字一句，不急不缓，仿佛在说着最为平常之事。
“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东方帝被哄得高兴，可又转念一想，突觉不对，“如果她真的因为不甘心，真的成魔了怎么办？”
说话间，一宫女呈上来一杯茶，东方帝抓起茶杯就往嘴边送，茶一入口，就吐了出来，“怎么这么烫？”
凶狠的眼神落在宫女身上，吓得她跪地求饶，东方帝也不与她废话，挥了挥手招来一边的侍卫，轻飘飘地指挥了句，“砍了砍了，拉下去砍了。”
侍卫不敢怠慢，拉起跪着的宫女，大祭司眼神示意他们赶紧离开，侍卫便拖着宫女下了楼。
“大祭司，您接着说。”
“成魔也无妨，魔界处于光明可及之处的背面，她不会铤而走险，倾巢前往光明之处。对我们没有威胁。”
“好好好。那我们便任由她寻找躯魂，不加以阻拦吗？”
“近日战事频频，有用之人最好是留在身边。”
东方帝此番前来，不过就是为了安抚自己，他整日盯着肉魂钉阵法图，担心事有变数，担心他的帝王之位，担心她真的会回来。他本就敏感，这一年多来，更是愈发疯癫，喜怒无常。可无论他脾气如何差，对待大祭司却总是礼数周全，恭恭敬敬。这帝位，是大祭司帮他夺得的，他更需要大祭司帮他守住。
东方帝下了观星楼，见那宫女还在跪地求饶，侍卫迟迟不忍动手。
他走上前去，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宫女还哭着，梨花带雨。
“把刀给我。”东方帝心觉麻烦，这么点小事还要拖这么久。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倒下的，却是侍卫的身体。
其他人吓得已抖似筛糠，气都不敢喘。
东方帝看着手中的刀，闻着浓郁的血腥味，却觉得甚为享受、陶醉，嘴角竟泛起了笑。
他想起了一年前，他将一个人足足分为四十九块的痛快，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在入宫前，听闻东方帝甚为疯癫，如今看来，倒是一点也不假。”
大祭司身后，那男子又出现了，刚刚东方帝到来时，他躲在了黑暗之中观察，现在看见东方帝此般模样，心中不免一惊。
“他是个疯子。”
大祭司脑中也泛起了一年前，东方帝将那人分尸成四十九块的场景，那时的东方帝，还不是东方帝。
一年前，一个雷雨夜。
帝宫之中。
房内，地上是一具尸身，头身分离，双手双脚还被死死绑住。
彼时的东方帝手里拿刀，血腥味直冲鼻腔，引得他忍不住舔了一口刀上的血，眼神疯狂，表情扭曲，笑容邪恶，发出一声狂叫，“香！甜！”
说罢，贪婪地又舔了几口，嘴角沾满鲜血，血又逐渐凝滞，吃人一般的模样，极为可怖。
大祭司站在一旁，见了此等景象，都生出一分恶心。
“好了。”
“不好，远远没好。”东方帝几近癫狂，早已失了理智，“我还不尽兴，这也太便宜她了。”
他面露凶光，一步步更加靠近那具尸身，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嘴里不停念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刀不停地落在那副尸身上，尸体的血，连带着肉块四处喷溅。
一声声刀碰到骨头的声音，连屋外的雷雨都盖不住。
尸身被砍地血肉模糊，无法辨认。东方帝喘着粗气，丢掉手中已经卷了刃的刀，慢慢起身，身体都在轻微摇晃着。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这尸身，先是喉咙轻微的颤抖，随即，上半身都在发抖，昂着头，展开沾满鲜血的双臂，“哈哈哈，哈哈哈。是我的了，终于都是我的了。”
他跑出门，站在大雨之下，雷电划过夜空，照亮他的脸，充斥着欲望被满足的快感，他脸上的血、手上的血、衣服上的血，都被雨水尽数冲刷，水裹着血，血浸着水，一同滴在地上，大雨滂沱，血慢慢被稀释、不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大祭司只是在门内看着，看着他的癫狂，他的痛快。
罕见地，在大祭司的嘴角竟能见到一抹笑。是他，勾起东方帝的欲望；是他，促成东方帝的癫狂。
因为只有癫狂，才能做不能做的事，才能做不合理的事，才能达成他的欲望。
大祭司望着那天，心里在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