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次投胎
“什么?!走了!去会友了!”一大早,就听见阎王爷在冥帝殿门前大喊。
“不是说今日与我议事吗?”
阎王的这口怒气都快要把这殿给烧成灰了,鬼方急忙连连安抚,浇灭阎王爷的怒火。
“这……冥帝一早便等着您,见您迟迟不来……”
“所以是怪我来晚了喽?!”阎王没等鬼差说完便打断了他,一团业火从他身后燃起,灼气腾腾。
阎王吃了瘪,挥袖忿忿而去。
“看来得上天庭了。”路上,阎王背着手,思索良久。
跟在身后的鬼方嘀咕着:“可阎王爷,您官阶太低……”
未等鬼方说完,阎王爷的白眼就已经甩向了他,“就你知道!”
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阎罗殿门口,头儿和空空早已在门前等候。
想躲,却又不能躲,阎王爷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阎王爷这一大早是去哪了啊?”空空见阎王似有闪躲之意,打趣道。
头儿用手肘轻轻碰了下空空,示意他闭嘴。
“啊……我这……”阎王一时语塞,不知要怎么告诉他们冥帝不在,他自己也无法上告天庭的窘迫。
“阎王爷,您就直说无妨。”
“是。代理冥帝外出了,我这也无法上到天庭,这事儿……倒真的有些难办了。”
“阎王爷,连你也,”空空正想继续挖苦,头儿忍不住了,锤了他的肚子,让他赶紧闭嘴,空空顿觉委屈,捂着肚子嗷嗷叫着。
头儿眉头紧锁,提议到:“阎王可否让我进轮回,回人间。”
“这……”
“此事后果我一人承担,如果冥帝,或者天庭追究起来,你就说是我的主意,你拦不住我。再退一步讲,正如你所说,此事至今未收到天庭的消息,很有可能只是我在人间的某个环节出了小差错,或许待我回到人间就能纠正。”
阎王心中一半迟疑,一半认可,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边上鬼方适时凑上前来,“阎王爷,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此事起于人间,也需在人间终结,咱们就不要继续牵扯其中了。”
“好的不学,偏学那冥帝!”阎王眼一瞪,鬼方又缩了回去。
不过阎王还是同意了,“好,我可送您回人间,不是我地府怕惹事,只是此事确是在人间发生,您要寻找真相,我不可耽搁您,我这就送您去轮转司。”
“阎王大老爷,这么多新鬼都还等着您审判呢。”
黑无常此时缩头缩脑地走上来,提醒阎王。就在他们商量之时,陆陆续续有多个鬼魂被押到了殿前。
“都等着!”
阎王吼一吼,地府抖三抖。
前往轮转司的路上,要经过忘川河、奈何桥,要喝下孟婆汤,但阎王领着,这些自然不需经历。
入轮转司,现轮回殿,殿内有六条通道,其中一条便是人道,阎王领着头儿进了其中。
人道之内空空荡荡,只有一面湖,湖面泛着银光,似有阳光照向湖面。投胎之鬼跳入湖中并无溺水之感,眼前只是一片白茫茫,随即晕睡过去,等醒来,就已在人间,重生为人。
阎王手中生起一团业火,一番变化,变成一个火红的手镯,触感温暖。头儿戴上,那手镯随着手腕调整了下粗细,正好合适。
“这是业火环,人类无法看见,带上它,便可知道您身在人间何处。”
“好,多谢阎王。”头儿用衣袖将业火环遮好。
“等我们知道你在人间的位置,我就过去找你。”空空此时既是不舍,也有担心,头儿算得上是他第一个朋友,此行前去人间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但他必然不能拦着她。
“嗯。”头儿转身,面向银湖,没有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最初,地府没有时间的概念,但初入地府的鬼魂仍以人间时间生活,久而久之,地府便采用了与人间相同的时间算法。但有一处特殊,那就是十八层地狱,在人间犯了诸多罪过的鬼魂在地狱中受刑,时间流逝得极慢,这也算是一种酷刑。
空空只需算着地府的时间便能知道头儿在人间的岁月长短。
头儿此时已在人间降生。
一间草屋中,稳婆替产妇接完生,将女婴擦拭干净,抱给孩子的母亲。
女子刚生完孩子,非常虚弱,额头的汗水都没来得及擦,仍撑着身体半坐起来,接过孩子,“这是我的孩子,孩子,我是你母亲啊。”
女子正想亲一亲自己的孩子,却听孩子叫了一声:
“母亲。”
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想到,刚出生的婴儿竟已会说话,女子吓得将孩子甩了出去,接生了几十年的稳婆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嘴里念着“怪物啊,怪物啊”,银子都没敢要,就跑出门去,不小心被门槛绊倒,连滚带爬地赶紧逃离。
那婴儿摔到了地上,头着了地,滚了好几圈。
死了。
“阎王爷,”是那黑无常,“回来了。”
阎王正低着头,翻着生死册,随意搭了一句,“谁回来了?”
“我。”
这声音可太过熟悉了,阎王都愣住了,不是刚刚才投胎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这这这……”
“这是发生何事了?”
难道又出了什么岔子?
头儿也觉着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眼睛都不好意思对上阎王,“哎,刚出生,不小心说了句话,就……就被摔死了。”
阎王一时都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时,空空闯了进来,阎王第一次觉得这个天真幼稚的空空是根救命稻草。
“头儿,你回来啦,怎么这么快?”
头儿扭头拉着空空就走,“路上再跟你说,阎王,我再去趟轮转司。”
这次空空连告别都没有,头儿径直就跳下了人道银湖。
第二次投胎。
头儿再一次出生,这次她将嘴紧闭,一言不发,吓得稳婆和产妇以为是死婴,急得拍了拍她的屁股,这才痛得叫出声来。
正当产妇接过孩子,还在喜悦中时,一位老妇走了进来,掀开襁褓,叹了口气。
“娘,求求你,留下这个孩子吧。”产妇都快哭出声来,抱紧了婴儿。
“来,给我,把孩子给我。”
产妇自是不肯,不顾刚分娩的疼痛,紧紧地抱着孩子。可她毕竟虚弱,哪又抢的过啊。
那老妇一把抢过孩子,就往门口走,产妇急得半个身子都耷拉在了地上,爬又爬不起来,动也动不了。
一边的稳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连连摇头叹气。
河边,老人只是说了句,“谁让你是女孩呢?”
轻飘飘地将孩子丢入河中,就像轻飘飘地丢了片叶子。
又死了。
头儿又回地府了。
阎王也是无奈,翻着近些年的名册,多少女婴是如此进的地府,他这么多年也没想明白,这人,到底有何执念?
第三次投胎。
阎王殿外,鬼方和黑白无常打起了赌。
“我猜三天她就会回来。”鬼方抱臂,十分笃定。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说,“我们猜七天。”也学着鬼方抱着臂,昂着头。
“我猜十天。”阎王不知何时站到他们身后,也参与进了这场“赌局”。
这次投胎前,阎王给头儿挑了个女婴鬼魂较少的地儿。
出生后,她看准情况就哭,看准情况就停,被人直夸聪明。
直到出生第十天,被人贩子拐了,路上没吃饱奶,饿死了。
阎王赢了。
“要不您就放弃吧。”阎王打心眼里觉着,这胎,是投不成了。
可头儿就是不信这个邪。
第四次,取名招娣,被打死了。
第五次,取名盼娣,被换到另一户人家,睡着觉被闷死了。
……
……
……
十次投胎,都死了,头儿那副鬼蚕婆婆织的鬼身已极度虚弱。
阎王都愣了,甚至在想,是不是被谁给诅咒了,不然怎么回回都死了。
是啊,是不是真的被谁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