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剖白

    中午放学，校园门口人来人往。徐母嗓门大、动作也夸张，早就引起不少学生和家长的注意，郑依不愿与她多纠缠，拉着于燕往回走。

    徐母大老远跑来一趟，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上手去拉她，两人拉拉扯扯起来，突然，徐母手腕吃痛，被一股大力拉开，如果不是徐父扶住她，差点要跌倒。

    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拦在了她和郑依中间，把郑依、于燕护在身后，男孩喘着粗气，显然是跑过来的，很快后面来了气喘吁吁的一个小胖子和一个瘦瘦的眼镜男生。

    一下蹿出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徐母也不敢上手了，缩了缩头说：“你们干嘛？我是依依妈妈。”

    “郑依，这是你妈妈？”顾风开口问。

    “不是，我不认识她。”郑依确实全程没有承认过这是她母亲。

    “阿姨，郑依不认识你，你走吧。”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是你妈呀，白养你这么大了啊？没良心啊。这么多年白对你好了啊。”徐母的嗓门越来越大，还带着哭腔，形象又生动。

    徐父也帮腔：“依依，你不能这么气你妈啊。你不念我们的功劳也要念苦劳啊。”

    郑依知道这时候不能和他们掰扯，一掰扯就上套了。

    她根本不理这夫妻俩，在顾风的保护下往里走，徐母还想拉郑依，顾风整个人高大有力，一下把她挡开：“阿姨，你再拉扯，我们就报警了啊，我就说有人贩子在校门口，想拐卖小孩。”

    保安大爷看了半天，觉得有点不对劲，也走上前来：“哎，干嘛呢？你谁啊？对学生做什么？”

    徐母和徐父见郑依打死不认他们，对方又人多势众，只好操着本地人听不懂的方言骂骂咧咧地作罢。

    回去的路上，郑依沉默得很。郑依不是那种因为清高仿佛没长嘴巴死都不解释的人，她直截了当地说：“我刚刚撒谎了，我认识他们。他们是我的养父母，我不想认是因为他们对我不好。”

    四人本来心里还有疑惑，自己去想可能真的会想岔，如今全都理解了，直接成为了共情郑依的一方，郑依的为人大家也都了解，必然是她的养父母太过分才导致郑依不想认他们，顿时对郑依身世的同情更深一分。

    郑依为自己解释完，也没有胃口吃饭，想直接回教室，倒是催着其他人赶快去食堂吃饭，饭都要抢没了；顾风说自己也不想吃，执意要和她一起回教室，郑依也不勉强他。

    两人沉默着往回走，教学楼现在都空了，脚步声回荡在空空的楼梯间。

    “你非要送我回来，不会是以为我会像谢丽君那样做傻事吧？”

    顾风被猜中心思，尴尬地不说话，他真的被他父亲和谢丽君的事情吓怕了，他已经不能再承受失去一个他喜欢的女孩。

    有人无声无息地如此把自己放在心上，郑依此时的倾诉欲达到巅峰：“如果不是我养父母，我可能就冻死或者饿死了，但是如今我却不肯认他们，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有良心？”

    顾风没有正面回答她，只说：“在我父亲刚刚去世、母亲又检出癌症的时候，我无数次想开了家里的煤气，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懦夫？我利用谢妙雪对我的喜爱，由他爸爸支付了我母亲的医药费，这笔钱到现在都没有还上，你会不会觉得我无耻？”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没有得到过养父母的爱，我只是他们用来使唤做家务和为哥哥赚彩礼钱的工具，我没有办法爱他们，也没有资格恨他们。”

    “我没有办法继续欺骗谢妙雪，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钱我会还，打零工还，奖学金还，毕业工作了还，总有一天能还上。我只想对自己诚实一点。”

    两人都自己给出了各自的答案。

    如果是男女之间的乍见之喜是仿佛孔雀开屏般，拼命展示自己美貌与智慧，而两人愿意袒露彼此的伤痛则是灵魂的触碰与抚摸。

    没关系，我也痛苦，我也害怕，我也迷茫，我也逃避，我是不完美，你也可以是。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愿意爱你。

    两人饿着肚子回了教室，在教室里坐下，也没有什么事，只好写作业。一前一后，所有的隐秘情绪暗自疯长。

    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大，冬日的阳光照进教室，半教室的金色，教室里的两个高中生，隔着一张课桌，坐在一起，好像心紧紧挨着。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回来，郑方圆还给两个没吃饭的小可怜带了吃的，生怕一顿不吃把两人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