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眠之夜
等郑依一行人逛完小卖部，拿着奶片、玉米肠、薯片等零食往回走时，一声巨响。
一个影子好像被射杀的鸟一般直直地坠下来，郑依惊叫出声，紧接着身边也响起一阵尖叫，前面的人群四散逃开。郑依一下反应过来，转头去拉顾风，他脸色刷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张学和郑依赶忙扶住他，扶他到花坛坐下，周围的同学四散奔跑、纷纷乱乱，有的已经去叫老师，有的掏出偷偷带的手机，120、119、110都打了一通，顾风只是呆呆地坐下，眼神失焦。
郑依焦急地在他面前喊着：顾风、顾风、顾风”，他却听不清，耳边只有刺耳的电音，伴随着郑依的嘴巴开开合合。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于回笼，他终于听清郑依的声音，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呼唤，一声又一声，顾风、顾风、顾风
顾风握住郑依的手，泪水滚落，一大滴一大滴，顺着脸庞滑落。
郑依承认这一刻她没有办法在麻木自己。她的心好像随着面前这个男孩的心一起跳动，她几乎要同他一起落泪。
女人对男人的喜爱始于崇拜，陷于心疼。
这一刻郑依再无可救药，她对顾风产生了类似于母爱的情绪，她怜爱着这个男孩，想要把他搂入怀中。母性在她身上迸发。
但这是在人来人往的校园，仅有的理智支撑着郑依，也拉扯着顾风，两人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拉着手互相望着对方，郑依静静地望着顾风的泪水滚落。
很快，老孟的声音惊醒了两人：“谁跳楼了？谢丽君吗？叫救护车了吗？”老孟胖乎乎的身体从来没有移动得那么快过。
可惜，后脑着地，当场死亡。
很快，学校宣布今晚晚自习不上课，大家各自回家。
郑方圆不放心顾风，知道今天的事情触动了他不好的回忆，怕他受了刺激也想不开，执意要送他回家。
于是校园里三人沉默着同行，顾风推着自行车，一边是郑方圆，一边是谢妙雪，幸亏天色暗下来了，不然真是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出了校门谢妙雪上了自家的车，顾风的自行车装在郑方圆家车的后备箱，也跟着郑方圆坐进车里。
进了车里，郑方圆打开了话匣子：“谢丽君真的可怜，咋就这么想不开呢？她又考得没有特别差，起码比我强吧？咋不知道向下比呢？非要向上把自己气死？”
“我跟你说她绝对是和郑依在比，本来心态就不好，一看同桌还这么牛，心态就崩了。”
“好可怕，脑浆都摔出来了。好好一条生命啊。”郑方圆感慨道。
郑方圆讲了半天，反应过来顾风一言不发，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兄弟，我又忘记你爸那一茬了。叔叔，叔叔，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
“更吓人，脑袋好像爆掉的西瓜，碎得七零八落。”
“节哀。”
“都过去了。”顾风反过来安慰他。
“还好郑依机灵，一看你不对劲就拼命叫你，你都不知道你当时多吓人，好像魂没了。”
“幸亏郑依把你叫回来了。”郑方圆又补充道。
“幸亏，幸亏有她。”顾风接道。
郑方圆敏锐地察觉到了顾风有许多未尽的话，似乎是都被他咽了回去。
“风哥，你真的是喜欢谢妙雪吗？”
顾风没有回答。
或许一切已经有了答案。
当天晚上，谢妙雪给顾风发了消息：“分手吧。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我母亲的医药费我会还你的。”顾风消息回复得很快。
“不用了，本来就是我自愿要帮你的。”
顾风没有再回，只是把那些账单又拿了出来，细细地看，又珍重地放回抽屉。然后算了算这个月打工能结的工资，写了一个数写进笔记本，计划按这个数每个月把钱存下来。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跳楼现场拉起了警戒线，学校办公楼灯火通明，一班的老师们都留了下来，谢丽君的妈妈哭得声嘶力竭，旁边的生物老师抱着她，她还是整个人止不住地往下滑，几乎要瘫倒在地。
顾风作业写着写着趴桌上睡着了，整个脸烧得通红，不断地做着噩梦，梦里父亲站在天台上，整个身体在边缘摇摇欲坠，反复冲他说着：“顾风，我对不起你们母子，顾风，原谅爸爸”
谢妙雪边写着历史作业，眼泪边一滴滴地掉下来，打湿作业本，她慌地拿纸巾去擦，却打翻了桌上的水杯，水又流了一桌，谢妙雪崩溃地趴在桌上大哭。她都看见了，顾风用那种满怀依靠和爱恋的眼神看着郑依，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一刹，她口里发苦、胸口发闷、心头刺痛。这么久了，顾风从来没有这样专注地看过她。
张学反复回忆着郑依焦急地唤着顾风的样子，他反复逼迫自己，近乎自虐式地去回忆，试图找出只是同学情谊的明证，桌上的试卷罕见地半天都没翻页。
郑依自觉已深深入局，无法抽身，她没有办法撇下顾风，没有办法忘记他大颗大颗流泪的眼睛，她捂住脑袋不知所措。
郑方圆看着没心没肺，实际被吓到了，竟然梦到了谢丽君，死相惊悚，脑浆和鲜血流了一地，直接流到他脚边，把他洁白的球鞋浸湿染红，刺目的红直接把他惊醒，醒来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