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是你变了
“若要说最开心的日子,那大概是八岁后那一天。nianweige我最记得,是李恒哥哥牵了匹马来。”
“我们三人自小相识,李恒哥哥与我们却不同,他出身武将世家,总会随着长辈外出,见到的新鲜事物比我多许多。”
那一日,李恒送了一匹马给她,也送了一匹给纪慎卿。
父亲总对她说,这不是女子该学的东西,俩人鼓励着她上马,她便在二人注视下跨上了马背。
骑着马奔跑在树荫下,这不比在闺房中读些无趣的书有意思。
若是,能像他一样去外面见见世面,看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该多好。
可惜,她是个女子。
楚婉瑶说起这些事时,眼中满是向往。
她太向往北燕之外的世界了,只是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她只能待在这木栏隔绝的闺房中,学着相夫教子,读着女经。
楚婉瑶又说起,父亲和母亲相识在马场之上,那个时候她的父亲一眼看中在马背上昂扬潇洒的身姿,他说从没见过这么自由美好的女子。
母亲是个武将的女儿,身世虽然不如李恒那种世家优秀,倒也是一位忠将。
听说年轻时也有另一位男子仰慕她,那个人与娘亲从小一起长大,都是武将家的孩子。
可惜娘亲看上了她现在的父亲,嫁入楚家洗手作羹汤,父亲却又嫌弃她的无趣,三年后就纳了别的通房做小妾。
楚婉瑶曾经问她,那后来那个男子如何了。
娘亲说,当年他问过自己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去哪儿?
去荒北,那儿虽然荒凉,却比北燕自由。
她拒绝了那个男子,听从荒北回来的人说,那个男子一生没有成婚,也没有找过其他女人。
他在荒北扎了根,一生没有回到北燕。
也许是因为娘亲说的故事,她萌生了一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想法。
男人托关系带回来一朵花,她曾经见过。
那是一朵鲜艳的红花,很是漂亮。
小时候的她天真地问娘亲:“如此荒凉的北漠也能开出这么好看的花儿吗?这是不是那个男人骗你的啊?”
娘亲说,她曾亲自见过。
楚婉瑶离开后,琉儿就走了进来。
桌上的茶公仪挽没喝几口,琉儿倒掉茶水重新给她煮。
琉儿道:“她来做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公仪挽嘴角抿笑,没回答她。
她这几日一直在誊抄写东西,琉儿捡起落在地上的宣纸,入眼便是三个字:与妻书。1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2
这似乎是一封家书,刚开头的一段就感染了她的情绪,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看下去才知道是一封以男性视角写给妻子的家书。
看那一段: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3
这里面字字真切,洋洋洒洒千百字,写满了对妻子的关心和不舍,对妻子的爱,对国家的爱和忧思。
她看了直接落泪,兴许是这一封家书写得实在太好了,她能感受到信中之人的情绪。
再联想到如今的情形,她似乎能明白小公主为何要誊抄这一份家书了。
「吾神,抄这些是有感而发吗?」
「读到这一段时尚未能明白他的心情,如今亲身经历了,倒也读懂了几分。」
纪慎卿一连几日没敢出现,直到封妃那日。
他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无忧殿外,随行的人群中有楚婉瑶,有李恒,还有不少官员。
屋外头下着大雪,公仪挽知道这一劫逃不掉也没磨蹭,拉开门走了出去。
为首的男人是纪慎卿,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太监,手里捧着明黄色圣旨。
对上公仪挽的视线,纪慎卿眼神闪躲了一下。
太监捏着嗓子大声道:“圣旨到——公仪氏接旨!”
纪慎卿带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羞辱曾经的公仪家,他要这些旧臣看着公仪挽,看着这个前朝公主是如何被羞辱的。
太监读完了所有字,抬着那两个大鼻孔瞪人:“接旨吧,公仪挽!”
她目光扫视一圈众人的脸,像是要把他们的神情都看透。
少女收回视线,淡淡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让本宫献上节目。”
此话一出,所有人愣住了。
他们看不懂这公仪挽在搞什么名堂。
纪慎卿也看不明白,他皱眉盯着少女的脸,找不出半分怒气。
这人被冻傻了么?
“本宫献上一出戏,霸王别姬。”
少女不知从哪拿出了剑,她舞了个剑花,动作十分漂亮。
纪慎卿后退一步,但一想到自己带了这么多人,她应该翻不出什么浪来,底气就足了些。
虞姬随项羽来到乌江边,她不愿一人独活,这出戏是具有嘲讽意义的。
在场的老官员也许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但不管她再怎么舞戏,这出戏唱到最后也不会有别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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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殿外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水泄不通,别说鸟儿了,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少女的戏步走得很好,看得出来有练过,手腕翻飞,一个剑花接着一个,舞得煞是好看。
她跳的是虞姬自刎那一段,虽未唱,大雪中观看这一出戏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自刎…自刎?!
原本还看不懂这一举动的琉儿似乎在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不要!”
女孩尖叫着跑上前,守在所有人周围的侍卫还以为她要做什么,先一步按住了她的肩膀,再扣住了她的双手。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少女最后一个剑花一转,长剑绕脖一圈,本该是假装自刎的这一段却成了真正的自刎。
“不要啊——!!”
琉儿睁大了双眼看着前方,她被身后的人压下了身子,她顾不得其他疯狂挣扎。
所有人都被这美到极致的一幕迷住了双眼,当那把长剑落地,殷红的鲜血喷溅在雪地里时,他们终于回过神来。
第一个冲出来的是李恒,紧接着才是谢林砚,而后是纪慎卿。
“公主自刎了!来人啊!来人!!”
男人怒吼着发呆发愣的小太监,“快去请太医!快!!”
李恒解下肩头的披风赶忙塞到了少女脖颈中,但渗出的血液很快就染红了身下的雪。
他见过不少死人,也杀过不少人,但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手这么抖。
公仪挽望着围过来的几个熟悉面孔,眼前开始模糊。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流出去的感觉,脖子有些火辣辣的疼。
“公仪挽,你不准死!”
少女的血浸染了白茫茫的雪,很快就与它们融合,形成诡异的场景。
所有人慌作一团,叫人的叫人,离开的离开。
而此刻的琉儿被压在地下不能动弹,她只能朝着公仪挽的方向怒喊:“放开我!放开!我要去看殿下!你们放开!”
这一出戏以公仪挽的自刎而结束。
李恒看到了少女脖子上的痕,那么长一条伤口,她不怕疼的吗?!
“公仪挽,看着我!你不能闭眼,不能死!”
“看着我,听到了吗!”
李恒急得就要骂人,他抬头正好撞上纪慎卿发愣的目光,眼里掠过一丝愤恨。
纪慎卿也没料到公仪挽说的霸王别姬是这样的,他看到那人手里拿着剑走出来时,还以为她是故意借此献戏,然后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也许她会想杀了他……
谁能想到,她最终的目的是要自刎。
公仪一家除了那个孬种,其他人都是一身傲骨的。
李恒抱着她就要起身,他要带着人去找太医救治。
他还没有动作,少女身上的血就顺着手指缝滴了出去。
“不,不能抱公主走!”
谢林砚压住了李恒肩膀,男人回头怒瞪一眼:“难道就这样看着她死吗?!”
“你这样她会失血过多的!不能这样!放下她!”
少女脸色越发苍白,本就白皙的脸皮下竟再也看不到半点血色。
嘴唇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了变得有些干裂,她张口有些困难,耳朵也感觉有些耳鸣。
这些人在她旁边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走得好一点了?
谢林砚跪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公主,您看着微臣!”
她张了张嘴,声如蚊蚋:“不必救我……身为公主,不能独善其身,便只能以死…”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闭上了眼。
“不,你不会死的!”
李恒迅速抱起她往殿里走去。
男人的举动却让冷眼旁观的纪慎卿有些不满了,他拉住李恒的手臂:“李恒,你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公仪挽还不能死,但也不能让自己的好兄弟这样抱着去找太医救治吧?
“朕是说过她还有利用价值,但也轮不到你这么紧张她吧?还是说,你喜欢上她了?”
纪慎卿的话让李恒身形一僵,他咬了咬牙看着怀中的人道:“是又如何?如果不是你非要纳她为妃,她又岂会自刎?!”
“你将他人的路堵死,把她逼上绝路,她除了赴死,还能如何?纪慎卿,你之前答应过留她性命,那些话都是假的吧!”
“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将军今日就与你恩断义绝!”
李恒自觉好话说尽,抱着人赶紧进了寝殿。
纪慎卿脸都黑了,维持着抓握的手势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封妃的旨意已下,李恒,你这是在明目张胆的与朕作对!”
楚婉瑶也想跟进去看一眼,但纪慎卿却手疾眼快拉住了她的手。
“你也想离开朕?!瑶瑶,你们怎么都变成了这样?”
他眼里装着不理解的眼色,他不明白这些昔日的好友,一个爱人,一个好友,两个都是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对象,现在其中一个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瑶瑶,你也要像他一样吗?!”
他眼里带着怒火,只顾着质问楚婉瑶,却未看到她眼底的泪花。
刚才她因为这个事已经吓坏了,纪慎卿还是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如果是以前的纪慎卿绝不会这样跟她说话!
他就是变了。
“阿卿,我们都没变,是你变了。”
——
与妻书作者:林觉民
2、3都是摘自《与妻书》
读到这个的时候感觉很不错,感兴趣的伙伴可以去看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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