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别折磨死了
公仪羡的确是个不错的储君人选,但他继承了其母的良善,有时候太过于心慈手软了。
如果在和平的时代,他会是位仁君。
在最后的廊道处,她正提步走着。
眼看着快到宫门口了,一只大手从暗处伸出扣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带了过去。
一时不防,手中的灯掉落在地。
她正猜想是不是昨夜见到的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冷宫女人,手也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忽然闻到熟悉的味道。
凛冽的寒风包裹了一丝沉香和檀香的味道,这是她府中会点的香。
她能感觉到这人的身躯比她大了很多,而且对她没什么恶意。
来人扣着她的肩膀将她身子转了过来,随即按到墙上。
“离澈,你好大的胆子。”
少女拉下了帽子,抬眸与他对视。
她嗓音平静,没有半分见到他突然出现的惊讶。
二人所在的地方是个死角,阳光照不进来。
公仪挽看见了他高挺的鼻梁,以及那一双藏在黑暗中深不可见的黑瞳。
“人是你移走的吧?”
少年迟疑地点了点头,承认了:“嗯…”
“给我一个理由,不然。这公主府你就别进了。”
说到这,他似乎有些慌了。
少年目光闪烁,“我……不想让你看见。”
她往前逼近一步,目光炯炯盯着他:“为何?”
他太不理智了,一直以来他表现出来的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根本不像他会做的事。
少女突然地靠近让他有些无措。
离澈轻抿嘴唇,低眸看着她。
“若我如实招来,殿下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她微眯着眸狐疑看他:“你直说便是,本宫不会无缘无故罚你的。”
她还以为离澈担心的是她会因为这事惩罚他。
昨夜她就发现有人一直跟在她身后,而且从出府的时候就跟着了。
但她被那个冷宫女人耽误了些时间,想来离澈就是在那个时候转移了公仪雄。
“我怕殿下因此厌恶我。”
他低下了头,像只高傲的孔雀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公仪挽微怔,不解地看着他。
“为何这么说?”
“殿下一定很讨厌手上沾满血腥的人,我于入府那日开始,就知道殿下喜欢的是正人君子,并不是我这种…内心阴暗的人。”
他知道阳光明媚的小公主喜欢的是谢林砚那般的人物,他温润如玉,是翩翩公子。
而他是内心早就扭曲,身上背满罪孽的人。
如果她知道自己用了什么手段去折磨她的皇兄,她会如何看自己……
昨夜他和往常一样在屋檐上坐着,每次只要看着她的寝殿,他总会安心许多。
而他也一直保持这个习惯,入睡前看一看她所待的寝殿,直到自己有困意才会睡下。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暗夜里躲在屋檐上偷窥女儿家的闺房,正人君子做不出这种事。
他也庆幸自己留有这个习惯,所以在当他打算入睡的时候看见了一个黑影悄然离开了。
那影子是从小公主的寝殿出来的,虽然看不清人脸,但那背影不论他再看多少遍都不会认错的,那黑影就是公仪挽。
他跟上去,看着人进了皇宫。
少女没带玉牌出府,在侧宫门时被拦了下来。
她摘下帽子露出脸那一刻,他就确认了。
跟随她的脚步进了皇宫,才知道她的目的地是关押公仪雄的那个地方。
他抄了近路提前把人转移,但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
公仪雄不见了,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自己。
所以,他是来坦白的。
他本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少女聪慧,又怎会轻信他的说辞?
“……”
公仪挽听完他的解释,有些不想说话。
此时它在脑海中继续跟她说:「哎呀反派这是觉得你喜欢的是谢林砚那种温温柔柔的君子,他是怕你知道自己虐待公仪雄这才转移了位置。」
「这么说公仪雄被虐的很惨?」
「惨,不是一般的惨。」
少年垂着眼睫,神色不明。
说完话之后便一直沉默,他像是在等待她处置。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吾神,他在装可怜呢!」
确实,这哪像他平常的样子。
“你不必如此,本宫只是想看一眼而已。我说过,他随你处置。”
他抬眸凝视着她,眼睛亮亮的。
许是发觉自己过于欣喜了,他收敛了些。
“殿下不生气?”
事已至此,她还能生什么气。
公仪挽有些无奈:“带本宫去看看他。”
少年勾起嘴角,随即执起她的手,“好。”
她发现,这人还真是多面化,有时表现的那么冷酷,有时又有点幼稚。
不过这些,他似乎也只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
她渐渐也能分辨,他有时候真的是在装可怜。
就比如刚刚。
这样的他,才有几分少年该有的样子。
「统子,他跟踪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额这个……吾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的。」
「真不靠谱,我有点想把你换了。」
「!!!统生困难!吾神手下留情!」
「所以公仪雄在哪?」
「宫外,一处庄子里。」
上了马车,离澈真的把她来到了关押公仪雄的地方。
看这外面的装饰黑布隆冬,倒像是个义庄,也不知这里是私人宅邸还是什么。
敲了门,从门缝里出现一个黑色眼珠。
妇人拉开了门,神色有些冰冷,但她对离澈的态度却十分恭敬。
“请进。”
「吾神,这就是书中反派后来议事的地方。」
她挑了挑眉,看着那只包裹自己的大手,故意问他:“这是何处?”
“这庄子瞧着倒是精致,你花了不少银两吧?”
「说实话,这不像能住人的地方。」
古代的建筑都有自己的特点和风格,像住宅地,北燕的住宅都是大门朝阳,因为这里的人经常住在冰雪里都很渴望阳光。
大门一定要朝阳,卧室也一定会选阳光最好的位置。
这庄子反其道而行之,大门挂了两个白灯笼,门口还放着两尊奇怪雕像。
这雕像她从未见过,但看着有些邪性。
「吾神猜对了,这庄子正是义庄改成的。」
少年回头看她,道:“不多。九牛一毛。”
他忽地停下脚步,从袖中掏出一叠什么东西。
继而,将那一沓纸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我在离国挣的,虽知晓殿下不缺银两,这点东西在殿下眼里也许连银两都算不上。”
这都是一些大面额的银票,这一沓够普通百姓用十几年了吧?
“你这般暴露自己的实力,难道就不怕本宫到处宣扬?”
他明知道她不缺钱,却还是把自己赚来的的钱都给了她,相当于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
这哪有书中忍辱负重的大反派模样?这分明是恋爱脑!
“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殿下喜欢,我便多送一些到殿下面前。”
收下会引起误会,不收下会伤了他的心。
这一个两个都送她金钱,她表现的有这么财迷吗?
“本宫收下了,这些,就当做你报答本宫的。”
钱不是万能,却可以办成很多事。
有了钱,离澈就能收买那些离国那些官员,或者用来招兵买马。
她记得离澈在北燕也有不少铺子,想要在北燕盘下商铺并顺利开张,这并不简单。
北燕国土面积大,大部分却是不可利用的土地,为了节省空间,土地都是掌控在皇帝手里的。
能没有阻碍去盘下铺子,楚婉瑶可出了不少力。
只是离澈现在没有接触楚婉瑶,也就没有在北燕开什么铺子。
只记得后来北燕国运每况愈下,离澈离开的时候也撤走了所有店铺。
在这庄子里,她终于看见了老熟人,白术。
白术看见她好像有些尴尬,他笔直僵站着,眼神瞄了一眼她身旁的少年。
那眼神似乎是在询问他,要不要开这门。
“公仪雄在里面?”
白术点了点头道:“对。”
离澈垂了眼眸,拉着她的手:“殿下,不要看。”
“有何不能看?”
她走上前推开门,就看见蜷缩在角落里的公仪雄。
他一身血迹斑斑,发冠掉在了地上,头发散乱,目光呆滞。
听到声音,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头发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歪着头,似乎是因为看到了熟人眼里迸发出一丝光亮。
“唔……救…我!”
他声音沙哑,像是太久没喝水。
公仪雄说的话不太清晰,她辨认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话是救他。
他手脚都扣着链子,仔细看的话,那一双手似乎抬不起来了。
“他的手怎么回事?”
白术又回头看了离澈一眼,有些犹豫。
“本宫在问你。”
“主子说,他哪只手推的您便废了哪只……”
“公仪雄不肯交代,属下便按照命令都废了他的手。”
白术又道:“小伤,可以养好的!”
公仪挽回头瞥了一眼那个罪魁祸首,他虽然没动手,命令却都是他下的。
的确,没有离澈的允许白术怎么可能伤害公仪雄?
少年紧抿着嘴唇,能看出来他有些紧张。
虽然她不认同这种暴力行为,但谁让她已经答应了人随便处置。
“别折磨死了。”
听见公仪挽这一声,角落里的人挣扎着向她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