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画一幅
距离公仪陇回来的日子还剩两天,趁着闲暇之余,她拾起了字画。
看着俊美少年,她开口道:“先前你为本宫画过一幅画,如今过去这么久,也不知你技艺可有精进?”
“离澈,再为本宫画一幅画吧。”
少女膝上躺着猫儿,她放下毛笔,抬头微笑看着自己。
窗柩后投下的阳光正好照在少女身上,她的肌肤晶莹剔透,雪白如云。
换作以前,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站在她面前的一天。
“好。”
此刻他庆幸伤的不是右手。
宫人搬来画架,替他准备好作画该用的颜料和物品。
他执起笔,认真地观摩面前的少女。
她肌肤胜雪,眉眼带笑,只是十六,却已经长得这般美艳。
她一向爱着艳丽的服饰,那一身华贵的衣裳选用极其珍贵的布料缝制而成,一朵海棠花盛开在膝边,罗裙虽浓艳,可穿在她身上却丝毫不觉得艳俗。
少女气质清冷出尘,微挑的眼尾偏偏衬得她如狐狸般,看一眼都好似会蛊惑人心。
明明画过不少,到了此刻却是不知该如何下笔。
她浅浅笑问:“愣着作甚?还不快画?画不好本宫可要罚你的。”
威胁似的语气没有半分胁迫作用,倒是带了几分挠人心弦的痒。
“殿下仙颜,我一时…看迷了。”
少女一愣,掩嘴笑了起来:“你这话与谁学的?竟学的这般嘴甜。”
俊美少年低下头,语气淡淡说道:“殿下若喜欢,日后我便多说几句。”
公仪挽凑头一看去,那少年的耳朵都红了一半了。
闻言,她笑得更欢。
“离澈啊离澈,你可真是,甚得本宫的心。”
她发现这人有时候还蛮奇怪的,大部分时候看着像冷漠无趣之人,偶尔也会露出青涩少年的模样。
他手中的笔顿了顿,又再度恢复正常笔速。
少女逗着猫喝着茶,小半刻过去了,她伸了个懒腰,随即撑着下巴认真看着他作画的模样。
又过了一会儿,少年的手才停了下来。
离澈呈上画作,静静站在一边。
公仪挽观赏了半会儿这才开口道:“本宫期间换的动作这么多,你为何会只想画我撑着下颚时的动作?”
少年沉默半晌,道:“殿下认真看着我时,最美。”
连她也意想不到的一个回答。
她不禁笑了笑,抬头去看他:“你觉得本宫美吗?”
又来了,她又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又是这种魅惑人心的眼神。
“美…”
“那你觉得这幅画如何?与本宫比,是画美,还是本宫美?”
她几乎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要是他说画美那就是说她不如画好看,要是他说她好看,她也可以找茬说:“你都说我好看了,那画中的人不也是我吗?”
离澈预判了她的话,不假思索道:“画中人亦是眼前人,画再好看,也不如眼前之人。”
“那依你之意,是画好看,还是本宫好看?”
“离澈手拙,画不出殿下半分美貌,再好的东西一旦失去生命,也不过是虚妄。”
她满意笑了,扭头却对他道:“画是不错,倒缺了欣赏之人,父皇总催促本宫寻个驸马人选,这挑驸马,也得有张画儿。”
“你画的不错,本宫征用了。”
少年脸色一僵,心口莫名紧了一下,有一种恐慌从心底蔓延。
而少女低头观赏手中之画,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变化。
而接下来,她仿佛又在自己心口补了一刀:“你觉得,本宫的驸马会喜欢这张画么?”
她抬头望着自己,眼眸很亮,让人很难拒绝她一切要求。
暴戾的想法在脑海中奔腾,它叫嚣着要毁了少女口中之人,可看着她的笑靥,这种诡怖的念头又被他生生压下。
第一次觉得回答一个人的问题如此艰难。
“应当喜欢。”
少年唇色在瞬间发白,他一定没想到,自己用心作的画会被画的主人拿去给他人看。
还是要用在这种用途上。
“你脸色不太好,不如回去歇着吧,多谢你的画。”
脑中的闪念就要冲出来,离澈抓住了她的手。
少女不解地看着他,满眸再无他。
他张口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良久,一只手伸过来探了探他的额头。
少年僵住,愣愣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
到最后,他才发现满身恶念的人,是他自己。
他不该奢望不能得到的东西,她的眼里,其实从来都没有他。
只是人的眼神太会欺骗了,每次看到她的眼眸,就好像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无事。”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迅速离开了。
逃回小院的离澈在院中狠狠捶打着那一棵无辜的大树,直到手骨被磨出血,疼痛感冲上脑门那一刻,他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活着。
白术在旁边看了许久,忍不住道:“树又何其无辜,您从小公主那回来之后就一直折磨这棵树,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不过是痛恨自己的无力罢了。
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双手,他冷嘲一笑,“中宫倒台,刻不容缓。”
“???”
“您怎么了这是?”
怎么去了一下回来变这样了?受什么刺激了?
夜晚,白术实在好奇便去问了问琉儿,好在这人心直口快,有什么都说什么。
他在公主府待了这么久,跟这小妮子关系也还行,便问了几句。
琉儿有话直说了,只说上午时小公主让离澈画了幅画儿,画完人就走了。
“画?”
一幅画而已,能有什么古怪?
他也是觉得稀奇了,到底是什么画让一向自持冷静的主子变成这样。
“你可知那画画的是什么?”
小丫头歪头想了想,道:“好像是殿下的画像,哦,对了,那画儿要献给皇上的,听说…听说是用来选驸马的?”
白术恍然大悟,难怪呢。
这不相当于让离澈在自己心口划一刀吗?!
得知事情经过,白术只能在心中为离澈默哀了。
难怪他那天莫名其妙来了句“她已经十六了”原来他说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这一夜,白术看着离澈进入房间后就没再出现过。
房内的人早早熄了灯,他看了一会也就回去歇息了。
说来,这还是白术第一次见他发怒。
表面越是平静的人内心就越是翻腾汹涌,他就怕离澈想不开,所以才在门外等了一会。
夜半时分,房内的少年摸着一发簪静坐。
房间内摇曳的灯光照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手臂旁则是放了一个木箱,他将手掌压在箱上似在沉思什么。
随后,放下簪子,跳窗离开了,转而去了别人的寝殿。
起夜的公仪挽看见了窗外的黑影,她本来是打算倒茶解渴的,谁知道看见个鬼影在外面 。
她现在腿脚不便,这外面的人又是谁??
「外头的人是谁?」
「还能是谁。」
懂了。
“半夜三更不睡,本宫竟不知你还有这偷窥别人的习惯。”
只见黑影顿住,半晌才听见低哑的一声:“我这就走。”
身后的窗户被推开,一张小脸出现在面前,少女抬头望着他,“你有话要对本宫说吗?”
少年盯住她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出现在此。”
“若我离开北燕,殿下会想我吗?”
少女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冷漠,“这可不像你会问的话。”
“殿下,人总会变。”
他看着她,俩人之间明明只隔了一堵墙,却像隔了十万八千里一样。
良久,他轻叹一声。
随着他一声叹息落下,少年翻身跳下窗柩,他伸出手掌,“夜已深,殿下该歇息了。”
她双眸轻眯,不为所动,“这是本宫的寝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公主寝宫。”
他面带微笑俯身前去,高大的身影盖住了她。
少年不顾她有没有反应直接抱起了她,公仪挽此刻正想呵斥,他随即转头给了她一个类似于“警告”的眼神。
她放弃挣扎的念头,双手牢牢抓住他的脖子。
离澈抱着她缓缓朝床边走去,他轻轻放下怀中的少女,随后半跪下来,凝着她。
“冒犯了殿下。”
“你还知道你冒犯了本宫?离澈,你今日这大逆不道的行为,下次不可再有。”
本想训斥他一顿,在看到他白布包裹的双手后,她犹豫了一下。
“怎么又受伤了?”
少年不以为意轻笑,从袖中掏出一瓶药,抬眸看她:“这药,是殿下给的。”
“一瓶药罢了。”
“你来看过我,我知道。”
她蹙眉,“那又如何?”
“那日是雨夜,每次这个时候,我总会睡不好,但那日是我睡过最安稳的一夜。”
每次这个时候,总会有个声音跳出来煞风景。
「好煽情的一幕~」
「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反派的心思,吾怎么揣测的准?」
?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吾主,您不妨自己猜猜,反派的心思,可只有您知道。」
「你猜不出来就直说,卖什么关子。」
“倘若有一日,我做了让殿下讨厌的事,还请殿下莫怪罪。”
她不禁轻笑:“我生平最讨厌背叛,你最好是藏好了,不要让我发现,如若真有那一日,这公主府,你也不必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