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奔赴新征程

    好好好，我马上回去。此刻，梁山恨不能马上飞往县城，获奖的消息仿佛一个巨弹，把他炸得要飞上天了。他的那个高兴呀，简直是欣喜若狂，跟中举的范进有得一比了。

    挂掉电话，梁山给了熊姐一元钱的接话费，按照熊姐的收费标准，每次接听收五毛，可是梁山太高兴了，他觉得给一元都少了，可是自己只带了这么多，他也没办法。对着熊姐连声说着谢谢、谢谢，谢谢熊姐，谢谢谢老板！

    他一路小跑回家，他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家人，特别是他爹梁解放。听到这个消息，他应该会把心中的余火全部消除掉吧，再不生他的气了吧？他还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哥，为了他从不跟嫂子对着来的大哥，居然破天荒敢忤逆了他那个霸道不讲理的嫂子，他要让哥也觉得扬眉吐气一回，在嫂子面前真正抬得起头来。至于母亲，他心里明白，不管他说什么，母亲都会因他开心而开心，因他难过而难过，她的这一辈子，除了男人，就是孩子，她不会多想，她可能都不知道这个获奖对自己的儿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和价值，因为她根本不懂写作，更不知道作家是干什么的，但只要梁山开心，只要梁山说是好消息，她一定会跟着他一起乐。

    梁山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跑回了家。家里门敞开着，他喊了两声妈，没有人应他，母亲看样子是出门了；此刻，爹还在田头跟大牛一起耕田，大牛耕完，爹还要洒些肥料下去，相当于预埋一些护根的养料，秧苗栽下去会长得更快更好一点。梁山看了下桌子上爹的旧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估计爹也快要回家了，母亲可能是去地里摘菜了。他压抑住自己过于激动的表情，把像个傻子一样傻傻的笑容收敛起来，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笑，他憋住笑，嘴角上扬，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这个点，上午去往县城的公共汽车都已出发了，今天是没法赶过去了，况且自己也还没跟家里人商量，虽然商不商量都是一个结果，但总要跟大家交待齐全才行。回县城，他是肯定要去的，留在家里，他也只是一个打杂的，帮不了什么大忙，有他不多，无他不少，他知道自己在家的作用极小，这也是他嫂子袁秀清看不惯的地方，找了待遇好的工作他嫉妒，待在家里吃父亲的闲饭，她也有意见，总之只要她觉得不爽，她就得和哥吵了。梁山想，要是嫂子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会是高兴还是生气呢？他猜不到，也懒得猜，连哥现在都不想跟嫂子纠缠了，他又何必再去费神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有一天，自己真能出息，他一定要帮帮自己这个老实的哥哥。

    梁山重新戴上草帽，拿起板耙，开始一板一板的翻起谷子来。这个时候，他觉得头上的太阳都是和煦的，手里的板耙也是轻巧，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刻，他的心里眼里全是美好，他看那太阳，觉得不是酷热，而是温暖，他看那谷子，就像是一颗颗金灿灿的碎金子，焕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的手上轻盈起来，他的心也随着那板耙一前一后的摇荡起来。今天这个艳阳下晒足一天，这些小家伙就可以进仓了，他抓起一小把谷粒，捏起一颗，学着他爹的样子放到嘴边，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小小的谷子拦腰折断，露出洁白的米粒来，那断开处留下一层粉末，他知道，这个程度算是彻底干了。

    他想着明天就要离开家了，重新回到那个他更熟悉的环境去，那里可能有新的一片天空等着它，也有可能什么也没有，但他不怕，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朝着他的梦想出发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淌出一条路，一条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路，而不是爹强迫自己走的路。

    他的心依然沉浸在喜悦当中，他丝毫都没有去考虑，他现在只是发表了两篇小小散文，离成为作家还有很远很长的一段路，这段路可能是一辈子也无法实现，他现在回到县城，可能生存问题都无法解决，不然他也不会回到农村来。但这些他都没有去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不想就这样先把自己打败，他不去想艰难的处境，他要多想光明的未来，朝着那点微光前进。

    他就这样带着愉悦的心情等来了归家的父母，母亲把饭菜做好，梁山不待母亲说，就主动去了哥家，哥正在家里收拾晒谷坪，哥家的坪还是一片泥地，干燥的地面已经裂开了很多条缝，哥前两天说要去大牛的爹家里要点牛粪，把那些缝填一下，不然那些缝隙要吃掉许多谷子，太浪费粮食。远远的，梁山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牛粪臭味，他自然地把鼻子捂住了，屏住呼吸回避臭味。

    他喊了一声，哥，吃饭了。

    梁力回了一句，你先去吧，我就来，还有一点没弄完。

    梁山转身离开了，他似乎已经不能适应这种味道，他有点心疼起哥来，哥只比他大了五六岁，已经在农村生活中磨砺出一身能吃苦的坚毅精神，他的状态与他的年龄是如此的不匹配，也许这就是生存给他带来的结晶。

    一家人围拢在桌前，梁山想是时候向大家报告自己的好消息了。

    爹，我写的文章被国家刊物发表了，有一篇还获奖了，县里来电话让我明天过去。梁山隐去了是刘美丽来电通知的真相，他不想给爹再解释与刘美丽的关系。

    什么文章？发表？就是上报的意思吗？他爹梁解放不解地问道。

    嗯，差不多吧，前段时间腿受伤不能出工，我开始学着写文章，是县作协的一位老师帮我去投的稿。梁山仔细地解释着，尽量让爹他们听得懂。

    哦，你小子还有这能耐，那是不是要成为那作家啥的，像写武侠小说的金庸那种吗？他爹梁解放咧开嘴笑了，嘴里还含着一口饭没有来得及吞下去。梁山回家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了他爹脸上的笑容，他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梁山，不错呀，看你天天读那些书，我就猜想你不会白读的，现在终于有出息了，哥看好你。他哥梁力也喜滋滋地夸起他来。一如梁山的猜想，只有母亲默不出声，她只是满面含笑地望着梁山，傻乐的样子。

    谢谢哥，才发表两篇小文章而已，不算有出息。梁山脸有些微红，经他哥一夸，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你小子不要谦虚了，爹虽然不懂，但要在正规纸上印文章，肯定不是容易的事，你就抓紧回去吧，先看看什么情况，有什么困难给爹说，爹也不逼你再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了，你做你喜欢的，将来不后悔就行。梁解放看着梁山，感慨地说了起来，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儿子，曾经是他的希望，因为自己的疏忽，搞成这个样子，他的心何尝轻松过，他是多么希望他能有出息，为梁家祖宗增一点光。

    梁山听着他爹的话，也不禁眼睛一红，就要落下泪来。他扭过头，假装仰头打了个喷嚏，顺便把眼泪止了止，没有流出来。这些年爹为了这个家，起早摸黑地干，终于把他们拉扯大了，爹老了，儿女们却没有多大出息，不光没有回报，还添一身呕气，梁山看着父亲，不觉得又是一阵心酸。

    明天早上，你赶头班车走，凉快一点。家里的事不要担心，我手里还有点余钱，你拿着备用。说完起身就要去拿钱。

    爹，不用，我自己有钱。梁山赶紧喊住爹，家里要用钱的地方正多着，梁山不想再给父母添麻烦。

    没事，你在外面，现在过去也没有正经工作，只有出没有进，手里没钱怎么行。一边说着，父亲已经从屋里回到厨房，手里拿着几张大票子。梁山瞄了一眼，全是一百元的绿票子，这些钱一看就是父亲攒了很久的，拿散钱去信用社换回来的。

    拿着吧，爹说得对，在外不容易。哥也补充了一句。

    我帮你收拾一下行李吧。母亲也说了一句。

    不用，没什么要带的，我自己会准备的。梁山对母亲说。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吃完了饭，很久以来，这家人都没有如此喜悦地在一起吃饭了，在梁山即将奔赴的新征程里，一家人都是满怀期待，所有的艰辛都已经走过，他们在苦难里寻找的那一线光明终于出现了，除了期待，除了默默等候，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勇往直前就好，梁山是这样想的，他的家人心里也同样是这样想的。

    明天就要离家了，梁山看着自己渐渐老去的父母，心里有一种难受的滋味，他要面对的，不仅是自己的未来，还有父母的期待，与他们的晚年幸福，这些，都等着他去实现，他的心再一次生出些力量，支撑他向前奔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