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住院
工友手忙脚乱地抬起梁山就往县人民医院跑,冲进急诊室时,里面只有一个老医生正在整理病历,老先生鼻梁上低低地架着一副老花镜,看到梁山他们涌进诊室,头都没怎么抬一下,鼻子上的老花镜越发显得要掉下来,漠然的眼神从镜框架子上面穿出来瞄准梁山一群人,嗓子里吐出几个字来。
怎么搞的?
摔了,摔了一下,就是就是从脚手架子上掉下来了,工友结结巴巴地急着说明。
梁山的脸上满是血,看着挺吓人,但他自己意识还蛮清醒,两三米高的架子还不至于摔死人,但地面到处是砖碴,皮外伤是免不了的,糟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一条腿特别疼,估计伤得不轻。
老医生用碘棉给梁山清理创面,涂一下就疼一处,还可以忍,等面部做完简单包扎处理后,老医生又从上到下对梁山各个位置进行了检查,脖子、腰部、手脚,逐一检查,当检查按压到左腿时,梁山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疼得钻心。
老医生收住手,说,可能骨折了,去拍个片子,估计还得住院,你们先去交费拍片吧。
工友们分头行动,老刘去交费,他跟梁解放关系最好,虽然现在梁解放回家种地了,但两人之间的情谊还在,老朋友的儿子出事了,当然得出手相助吧。小孙和小贾抬着梁山去一楼西头拍卖室。走道上人不多,到了门口,牛高马大的小孙没让小贾帮忙,用两只手插进梁山的胳膊下,把梁山直接抱到了拍片室。
片子结果显示,梁山确实骨折了,检查单上写着:胫腓骨骨折。还算万幸,属于闭合性骨折,创伤不大。这些都是急诊老医生告诉他们的,开了住院单,工友们把梁山送到了骨科住院部。主治医生也看了片子,又检查了梁山的腿,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特别是要防感染。一番检查完毕,护士就来给梁山打针输液了。
工友老友这时才想起没通知梁山的父亲,赶紧到大街上去找公用电话,电话只能打到梁山邻居谢老板家,离梁山家还有一里路。全村只有谢老板家有电话,他家是做生意的,在当地算有钱人,家里首先装了电话。不管隔多远,只要打来接到了,谢老板的老婆都会去通知,转告消息的都会给带到,通知来接电话的,每个电话会收五毛钱。接电话也要收费,谢老板倒是很有生财之道,乡亲们觉得打扰了,自然是不好意思,付费了心也就安了,再说五毛也不多,究竟是方便了自己。
李梅接到儿子摔伤住进县人民医院的消息,急得直掉眼泪,这个一辈子依赖男人的女人,除了哭,再能做的就是去找自己的男人,也就是梁山的父亲梁解放。家里都是梁解放做主,李梅手上没有钱,她急也没用,出不了门。一路哭着小跑到自家地里,李梅把儿子的情况给梁解放说了一遍。梁解放一听,手里的锄头扔到一边,嘴里开始破口大骂,那个小杂种,肯定是做事不专心,别人不掉,就他掉,怎么不摔死算了。一边骂一边往家里跑,李梅跟在他后面也跑,边跑边哭。
做娘的,对儿子的担心就是无助的哭;做爹的,对儿子的担心却是无心的骂。哭也好,骂也罢,都是对梁山的担忧。梁解放嘴里骂着儿子该死,行动上却恰恰相反,一扔一跑,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担心和焦急不安。
梁解放帮着李梅收拾好东西,又拿了一千元钱给李梅收好,骑上自行车把李梅送到公路边等开往县城的中巴车,在等待的间隙,梁解放又跟李梅交待了几句,让她有事就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李梅只应了个嗯字,没有多说,她已经止住了泪,这会儿眼光一片呆滞。
李梅走了,梁解放重新回到了地里。家里的农活这个时期正是高峰,梁解放只能让梁山娘去医院照顾儿子,自己还要守在家里才行。丫头都出嫁了,大儿子结婚后单过,没一个指望得上。两个丫头还时不时回来看下爹娘,儿子娶了媳妇人影都看不到了,李梅这样老实的婆婆,媳妇还总有不满,时不时闹上几回,不依不饶的。
梁解放这时候就有点没想明白,当初那般想要的儿子,长大了却是这般的不中用,还不如只有两个丫头好。隔壁刘老倌就比自己强,三个丫头,大的嫁到邻村,一到农忙就带着女婿回家帮忙;二丫头在外打工,赚的钱全寄回来;三丫头正在上大学,以后也是前途无量。跟刘老倌比,自己真是没法比。有两个儿子又有什么用呢?大儿子怕老婆,什么都听老婆的,小儿子眼见着不需要操心,工作也算挣钱,现在又出了这种事,真是家门不幸。梁解放一时感慨不已,他想孩子们都大,自己也老了,日子还这般艰难。
李梅这里心急火燎地赶往县城,将近又有十年没来过县城,变化还真有点大,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这个可怜的女人又是一阵心里发慌,怎么去医院呢?中巴车如今不能进到城中心了,县城早已成倍扩建,在县城北边新建了汽车站,各个乡镇的中巴车都集中进这里,李梅带着大包行李,只好找人打听去医院的咱,正好有趟公交可以直达医院大门口。
顺利找到医院住院部骨科,李梅见到梁山,看着满头是伤的儿,一把抱住梁山哭了起来。病房里这时只有老刘陪着梁山,见他娘来了,于是对他娘说道,妹子,你不要哭了,梁山这头上只是皮外伤,不要紧,只是这腿骨折了,医生说了需要好生静养,否则易留下残疾。李梅这才止住哭声,也对着老刘说,他大哥,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送梁山到医院。老刘说了声,应该的,老梁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完也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