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后遗症

    回到家里，梁解放去找了梁跃进，弟弟的私房钱攒得不容易，看病没用完的钱先把弟弟的还了。远远的，梁解放就看到了弟媳妇方先华正在禾场里收衣服，还有几床棉被是搭在晒棉花的木架子上，高高的架子，方先华不到15米的身高够起来还是有些吃力，梁解放看在眼里，却没有再往前迈脚，这个样子，老弟梁跃进估计还没回来，弟媳妇别看个子不大，却是个狠角色，嗓门大，脾气也不太好，谁都不敢惹她，万一自己不小心说岔了，把老弟存私房钱的事给她知道那麻烦就大了。

    此时，太阳还在天边际挂着点影子，梁跃进正在自家的棉地打农药。自分田到户后，梁跃进就和大哥梁解放就分家了，自家只有五亩地、两亩田，地拿来种棉花，田就种水稻，一家四口就靠着这七亩农作物生活，确实也不易。今年的棉花长势喜人，梁跃进做事是个认真细致的主，就自家这点棉地的农药，别人也就半天不到的时间就能完工，梁跃进没有一天时间是怎么也打不完的，而梁解放刚好相反，做事粗放毛糙，性格也比较火爆，两人一静一动，娶个老婆也是一动一静，都还算互补，过起日子来也还和谐。

    梁解放走在田埂上，路两边的野草被锄得干干净净，田地稀罕得很，田头这点公共区域各家各户都占用了，种点黄豆、绿豆什么的，也还得收获一些，供应自家吃是没有问题的。梁解放想着今年自己家种点黄豆吧，孩子们喜欢吃豆腐，过年时自己亲自打点豆腐省得花钱去买。这样一路盘算着，梁解放来到了梁跃进的棉地里，梁跃进已经打完了最后一桶药水，正在收拾工具准备回家。

    打完了。嗯，刚打完。兄弟俩简单寒暄了两句，梁解放把五元皱巴巴的纸票子递给梁跃进，梁跃进没接。哥，你拿着吧，这个钱先华不知道，就当我给梁山的，你跟谁也不要讲。梁跃进知道哥家里负担重，四个孩子都没成年，全是张着嘴要吃的年纪，大哥才满四十的人，看起来有六十那么老了。梁解放没有坚持，把手里的纸票票捋了捋，又对叠好重新放进裤兜里。自己家的艰难，梁解放心里也不好受。分家时，照顾自己家里孩子多，分到了十多亩田土，但除了上缴国家的，留下的也就刚够吃，一点余钱也挣不到。孩子们要读书、要吃要穿，碰到个三病两痛的，还得花钱看病，怎么不难？想到这里，梁解放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好在天气渐晚，梁跃进也没太在意大哥的表情。

    哥，二队的伏秋你认得不？他在县城建筑队做事，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想趁着这庄稼还没到收割的空闲去做点事，下半年孩子们上学也要存点学费了。你想不想去？梁跃进一口气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梁解放正在发愁这刚欠下的债，听了他弟的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兄弟俩商量好，这个月底就去县城打短工。

    日子一天天过，没有太多波折，就算是一种太平盛世。这一年快要过去了，梁山的大姐刚满18就嫁人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早点嫁也就少了一个口粮支出，二哥初中毕业在家里帮忙农活，偶尔也和父亲一起去打打短工，三姐小学毕业也就不读书了，现在吃闲饭的只有梁山一人，家里的负担终于轻了许多，梁解放走路也敢抬起腰杆子来了。小儿子梁山是家里唯一在上学的，孩子挺聪明的，还是要好好培养一下，大儿子已经没机会了，丫头早晚得嫁人，读不读书无所谓。梁解放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一直很浓厚，这个思想在梁家是根深蒂固了，梁解放的爹更严重。当年梁解放上头还有两个姐姐，生下来一看是丫头，梁解放老爹就不喜欢，直接给扔盆里溺毙了，再后来有了两个儿子和一个丫头，梁解放的娘苦苦哀求才算救下了这个妹妹，也算是奇怪了，那个年代，没有计划生育，但梁解放的娘生了这个丫头后就再也没怀过了。

    转眼梁山就快小学毕业了，几年光景，个头没长多少，已经是班上最矮的那个了，身材也比较瘦小，小胳膊小腿的，头明显比身子大很多，一眼看过去总是有点不太顺眼。梁跃进家的二丫头比梁山还小，个头却比梁山高出十来公分了，梁跃进跟他哥说，哥，要不带梁山去看看吧，身子不长个倒也算了，为啥这头越来越大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梁解放是个粗老爷们，听了老弟的话，一看还真是呀，梁山啥时候顶着这么颗大脑袋自己都没注意到。

    还是去县医院吧，这种病乡卫生所的医生也瞧不出啥来。梁解放挂了内科，医生是个戴着厚厚玻璃瓶底眼镜的老医生，里里外外把梁山摸了个遍，还仔仔细细地把梁山的病史问了个清清楚楚，梁解放也就把当年得脑膜炎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老医生听完，摇了摇头，太迟了，你这个孩子今后都长不了多少了，当年那个病没有完全治好，留下了这些后遗症，现在已经没治了，回去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