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十章 潜龙终章（贰）
162年12月
距离春节还有一个来月，众人已经进了幽州的地界的涿郡。
秦牟等人在巨鹿郡并没待多久，就转到了安平。
紧接着北上，到河间郡。
中间又经过一个多月，回到了幽州境内，也就是涿郡。
时已入冬，北方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
看着天上的鹅毛大雪，让秦牟等人着实犯了难。
本来，众人是准备春节前赶回玄菟。
但看现在的情况，很难了。
“今日是赶不了路了。”
“就在前方的县城中，歇息一晚，看明日天气如何。”
“是，公子。”
涿县，涿郡治所，郡守乃是涿郡内，卢氏一族的扶持起来的王赋。
涿郡卢氏，能以一郡冠一脉，卢氏在涿郡的统治力，便可想而知
卢氏一脉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的姜氏。
但是，在中央朝堂之中，却鲜有卢氏主脉一系的人，入朝为官。
当然了，不是因为卢氏没有能力。
而是他们没有为官的夺权争利之心。
虽然朝中无直系的官员庇护，但卢氏的底蕴，亦不可小觑。
太原郑氏，马氏，冀州的颜氏，包括现在的幽州刺史，皇系一脉刘政，中央军的皇甫一脉，彼此都有不错的关系。
没过多久，众人身上披着大雪，陆续进入涿县。
卢氏和司马家关系如何，秦牟并无意了解。
但秦牟在右北平时，有听司马颉说过，涿郡卢氏，乃是大才之家。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登门拜访属实没有必要了。
秦牟也没有声张。
一个月后，
众人期望的能赶回玄兔，自然是不可能。
但也是进入了熟悉的地界。
右北平郡。
没办法，入冬越久，路越难走，大家也是冒着在风雪中迷路的危险，才赶到右北平。
司马府内外，处处张灯结彩，街道上也有不少布置。
“渊儿，两年未见，看样子，长高了不少啊，看这个头，已经有你父亲的几分模样了。”
“大父，缪赞了。”
司马颉看着秦牟，脸上带着七分笑意，眼中带着三分缅怀。
“来，渊儿，在外面老遭罪了吧。”
“来，吃东西，来这个，吃这个。”
“还有这个，参汤，多喝点，暖暖身子。”
说话的是司马颉的媳妇，也就是秦牟的大母。
“谢谢大母。”
“对了，怎么不见伯父伯母。”
“文台一家，都去拜访幽州刺史，刘政去了，近几日，暂且是不会回来了。”
秦牟点点头，浅喝两口碗中的浓汤。
席上酒菜不少，但桌上也就司马颉和大母夏氏，秦牟，丘力居四人。
众人的话题也多是一路的见闻。
没多久，一席散去。
秦牟，丘力居二人，被邀请到司马颉的书房。
“来，渊儿，这是前段时间，你叔父寄过来的书信。”
“今日你回来，便也看看。”
整张书信基本已经写满，秦牟逐字逐句，没有漏过半句。
脸上缓缓挂起点点悦色。
把书信顺手递给了后方的丘力居。
一旁的司马颉也在这时，缓缓说道：
“玄菟大局已定，辽东郡的谋划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但要看到具体的成效，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
“书信之中，你叔父有意让我运作一个辽东郡守。”
“但辽东之地，不比玄兔，一郡之守，也不是我能随意运作。”
“且依我来看，辽东没有郡守，你们也更好操作。”
拿起桌上的茶水，浅浅一饮，看向秦牟。
“但是，依我之见。”
“我希望你们在辽东一郡，不要进展太快。”
秦牟面露不解，但也没有应声反驳。
司马颉继续说道：
“梁冀之祸，确实让东汉国库，充盈了不少。”
“但也让朝廷意识到了，朝中外戚的威胁，也明白了军权的重要性。”
“近两年关于军队的人事变动，颇为频繁。”
“让你叔父他们，还是不要过于显露。”
“刺史这边，我会让文台多注意一下。”
“而且，我已经和朝中的宦官集团，有了联系。”
“能运作到何种地步，也还是未知数。”
秦牟听完，皱眉陷入沉思。
一旁的丘力居面色如常，但心中却已泛起点点涟漪。
刘政，幽州刺史，汉恒帝的表叔。
从当初来幽州上任时，安排的随行配置，便可以看出他受重视的程度。
而刺史之职，在东汉后期，职权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最大的一个，便是有监察一州之权。
而州牧，更多的是在处理日常事务，以及，军事上，更有主权。
在这里没有说州牧的原因，主要是州牧对司马家并不感冒。
武人看不起文人，却也更看不起，司马颉这一类的商人。
刘政和司马家交好，原因很多。
有最开始司马家的站队，
所谓打狗还需看主人，便是如此。
也有对司马文台，才学的欣赏，
但更多的，是对州牧一系的制衡，钳制。
军事主权永远是说话的底气，刘政不可能不知道。
虽为皇戚，但也要考虑很多其他的问题。
危机意识，极为重要。
秦牟听完，能大概理解一点，但并未全部看透。
这个年纪的心智，远远达不到能和司马颉这个阶段相提并论的高度。
身后的丘力居，却不一样。
主动和司马颉探讨了一番，从近两年的朝廷局势，再到对辽东的局势设想。
还有塞外的高句丽人，鲜卑，乌桓，以及横跨西南和西北的羌人的构想。
秦牟本来在二人讨论辽东本地局势时，还能跟上一点节奏。
但随着话题拉到塞外，秦牟也十分识趣，主动去屋外，给二人添了一壶茶水进来。
没办法，触及到了知识盲区。
而且，依秦牟所想，史书上对塞外异族的记载，应该多有偏驳，带有主观意识上的贬低。
能做参考，但不可为依据。
送完茶水，退出房间，一缕凛冽的寒风，抚过秦牟的脸庞，隐隐刺疼。
“只有等明年开春，才能回去了啊。”
寒风很冷，却也让秦牟脑中多了几分清醒。
徒步走向外院，准备去找青峰等人。
…
一晃又是两月余，道路上已然有了车辙痕迹，积雪化水，水和黑泥，让道路更加的泥泞。
秦牟和丘力居坐在马车上，一众黑龙卫则在一旁随行。
现在众人是在昌黎郡内。
昌黎郡，处在整个幽州的的腹地，是辽东，辽西两地的都尉府。
昌黎辖下的县城并不多，郡治昌黎，从宾徒，柳城，共三县。
不过在昌黎郡身上，最大的属性，便是幽州牧，李明南的成份。
虽然是属于辽东辽西两地的行政机构，但昌黎的掌控人，却是李明南一系。
而昌黎郡因为地处的原因，也是整个幽州的屯兵重地。
幽州总辖13郡，记录在册的人口在240万左右。
而兵部记载，整个幽州的士兵，约在30万左右。
因为是边关之地的原因，幽州地区的士兵转化率，远远要高于中原地区。
坊间流传，光是昌黎一地，记录在册的士兵，就有大几万之数。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从玄兔分界，辽东，乐浪，带方等边关郡治，很多都是朝廷采取的同治方针。
镇守的士兵也有，但也会适当的，挑选一些信得过的游牧部落来协同。
而朝廷对所谓的异族，自然是有芥蒂的。
所以为了稳固边防，增强威慑力，屯兵自然是必要的。
不管是形式上的条件具备，还是心理上武力威慑，这都是必须要的。
最晚秦牟一行人并未在昌黎多做停留，但也了解到一些基本情况。
柳城县主事，名为韩彬，原是李明南下面的督邮。
后来因为得其信任，被安排到了柳城，做了个都尉丞，管理城中大小事务。
郡治昌黎，上面也是李明南的人。
唯有宾徒的主事人，才是刘政一系。
不过这对现在思乡心切的秦牟来说，并不在意。
就这样，又赶了快一个月的路。
众人终于是回到了玄兔。
… …
辽阳城中，此时年关已过，城中的街道也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因为是下午进的城，众人又长期赶路，自然没有过于在意城中的一切，便早早寻了一间客栈休息。
到了第二日，已是日上竿头。
几人收拾收拾，才来街上找吃食。
此时的辽阳，整体环境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看着街上的巡逻队。
秦牟没有让青峰和他们打招呼。
几人找了个路边小摊，一人先干了两碗糊糊，又叫了面片汤。
先吃饱了在做事。
赶路的这段时间，众人的嘴里，真的快淡出个鸟了。
本来想大鱼大肉吃一顿，但秦牟主张，先来路边垫垫底，后面再安排好的。
一顿呼咧嘴，青松的边上就放了好几个碗。
秦牟赶忙叫住，让青灯付了汤面钱，把青松拉走。
“公子，这… … ”
看着没吃饱的青松，秦牟也没二话。
“走，随我去县令府看看。”
辽阳的主事人，张柯博，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他n的，谁t饿么骂我！”
一旁的徐安良看到对面的张柯博，嘴角露笑。
约末过了一刻钟，衙役来报：
“大人，府外有故人求见！”
故人？
徐安良眼神一瞥，看向张柯博。
张柯博两手一摊，其意不言而喻。
“咳咳，让他们进来吧。”
“故人… ”
“攀亲戚，攀到我这里来了？”
…